柏信与凤盷找上老曹时,他手上正没有活计,歪在店门口的柱子上喝酒。 柏信向老曹打听记录死者死状的文书,老曹闻言嗤笑一声,灌了一口酒,揣着胳膊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醉醺醺地驱赶道:“去去!老曹大字不识一个,哪儿来的文书。” 不太好对付。 柏信与凤盷对视一眼,拿出准备好的上好美酒,是柏信连夜找人讨的上好白汾酒。 说来柏信宗门长老带着一众弟子前来禹国边境附近围剿魔宗也并非偶然,修真界与凡间看似像是完全隔离的两个世界,事实上,凡间早已被划分为不同区域,由正道的几大势力进行监控掌握。 禹国正处在空蝉山庄所辖范围内,内中遍布空蝉山庄线人,这是正道用以监控辖制魔修势力的方式之一。 白汾酒是在整个禹国来说都极为出名且昂贵的美酒,真正的有价无市,是禹国寻常富贵之家有钱也买不到的珍品。 柏信拿出白汾酒,打开瓶塞,一股酒香就顺着风飘到下风口。 老曹喝酒的动作一顿,鼻尖耸动,眼睛一亮,转头紧紧盯着柏信与凤盷两人。 柏信笑着拱手示意道:“在下新得一批美酒,在醉仙楼定了包厢,设了酒宴,不知老翁可愿前来。” 老曹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喜笑颜开,道:“老曹喜欢跟懂事的人打交道,坡子村的那两条命案是吧,老曹有印象。” 老曹一双眼中全是精明,席间酒菜用了不少,却在最开始时说了一句水鬼作案再不肯说。 凤盷倒也不急,与柏信使了个眼神两人就这么吊着老曹。 老曹喝了席上的酒,始终觉得不足够,心中痒得厉害,叫刚刚闻到的那一阵酒香勾得抓心挠肝得难受,酒桌上的这些酒,本来与他就是好酒,可自从闻了那白汾酒香,就失了味道。 老 曹这人,酒瘾十分严重。 果然没多久,老曹就忍不住主动开口,道:“小子,那白汾酒” 柏信这才拿出那两坛白汾酒,也不递给老曹,就放在自己手边。 老曹魂儿都要被那两坛酒勾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柏信的手。 柏信这时才道:“我们师兄弟奉了师门命令前来捉鬼,可是这么久却迟迟没有线索” 老曹盯着酒坛,嘿嘿笑道:“好说,好说。” 柏信将其中一坛酒推过去。 老曹连忙捧着抱在怀中,打开封口,闭着眼深嗅一口,模样爽的似乎魂儿都要丢了,忙不迭地灌了一大口,仰着头回味良久才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柏信手中的另一坛酒,道:“老曹虽大字不识一个,但老曹记性好。” 说着老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只要从老曹手中过的死人,老曹都记得。” “坡子村那两条人命,也就前后脚的事儿,算算中间其实还没有半个月。老曹估摸着是水鬼干的。那鬼应当就在那条河里,没什么好说的。” 老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第一个死的,姜大。伤口在这儿,被砸晕了,人扑倒水中溺死。” 老曹伸出第两根指头道:“第二个死的,那个打更的,一样的死法,伤口却在这儿。” “这男人女人啊,身量不一样,力气不一样,伤口也不一样,老曹干了这么些年还能看不出来吗?前头那一个,身量不高” 两人也多少喝了些酒,但凡间的酒很难醉倒修士,柏信就多喝了两杯,但凤盷尚未引起入体,是真正的肉\体凡胎,便只抿了一口。 这点儿酒,只走到村口时就已散了个干净。 柏信揉了揉太阳穴,道:“想是方才多喝了几杯,虽然是凡间的酒水,但我修为浅薄到底受了些影响,怎么这事儿越听越糊涂。照仵作那么说,这两具尸体还不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凤兄真的有老曹说的水鬼吗?” 凤盷抬头看了看着村庄的气运,确定只有一处不祥,道:“只有女鬼。” 柏信道:“那他的意思是姜大是女鬼杀的,巡夜的是被其他男人杀得。所以根据老曹的说法,杀人凶手实际上有两个,一个是女鬼,一个是牛二。” 凤盷道:“可女鬼的确魂体纯粹。” 柏信:“不是说女鬼身上有厉害的法宝吗,不定就是可以净化血煞之气。” 凤盷道:“若我说,女鬼身上因果都是干净的呢?” 因果 干净指身上因果线没有染黑,没有孽力。 柏信闻言目瞪口呆,“凤兄,你,你竟然能窥探到因果线?” 凤盷摇头没说话。 窥探因果本是凤盷所修大道的一种能力,以凤盷原本的修为,双目可以直接看到人身上错综复杂的因果线,可惜在此界受种种限制,凤盷只能在非常偶然的时机通过推演得到模糊的判断。 就在刚刚,凤盷心有所感,推演之下得出,女鬼因果干净,无孽力缠身,意味着女鬼不曾沾染命案。 柏信闻言也不敢多问,只顺着想到:“如此说来,莫非是仵作说了谎?” 正说着突然见前方有一小孩朝这边儿跑来,凤盷定睛一瞧,正是孙怀瑾。 “神仙哥哥!” 孙怀瑾跑到凤盷面前,看凤盷身边还站着柏信,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模样机灵又可爱。 凤盷低头看他,“找我?” 孙怀瑾点了点头,道:“我有东西要给神仙哥哥。” 说着也不避讳身边的柏信,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凤盷。 凤盷低头接过,看着手中的脏荷包,目光幽深,问道:“这是什么?” 孙怀瑾小声对凤盷说:“这是大双与女鬼打赌的东西。” 凤盷看了眼孙怀瑾,又看了眼荷包,扯动嘴角,垂下眼帘,轻声道:“是吗” 沉默片刻,凤盷长长的地羽睫颤动了下,抬起头看向柏信,“柏兄麻烦帮我与师兄带句话,我与孙怀瑾在一起,晚些回去。” 柏信有些弄不懂情况,点了点头,“哦,好,好,那我现在就去?” 凤盷点点头。 柏信回头看了慕韶一眼,见凤盷没有看他,只低头轻抖动荷包,便转身离去。 走到一半柏信才想起,凤盷手中不是有传讯符吗,为何还要他跑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也是晚上十点更新
第30章 、第二十八回(虫) 次日一早, 柏信前来寻凤盷,他昨夜又对案子进行了一番梳理,正准备与凤盷探讨一番,他兴冲冲地来了, 却只见慕韶一人靠坐在红玉兰树上看书, 于是毕恭毕敬问道:“前辈, 凤盷去哪了?怎不见他。” 慕韶翻了一页书,道:“去寻孙怀瑾了。” 柏信纳闷, 小声嘟囔:“他怎的这般喜欢同小屁孩玩儿, 把我抛下,也不带我” 慕韶许是感受到了他的怨念, 好心开口道:“因为那小孩比你聪明。” 柏信心受重击,不敢置信, “前辈!” 他怎能还不如一小毛孩?前辈是在说他蠢吗? 柏信丧眉耷眼,却听一道熟悉地声音喊他:“柏信。” 柏信寻声望去, 见是凤盷,又高兴起来,小孩有什么好玩儿的, 又说不到一块去, 凤盷应当还是觉得和他一起查案有趣。 柏信走上前, 道:“你不是去找孙怀瑾玩儿了吗?” 凤盷道:“玩儿?我是去查案。” “查案?” 柏信笑道:“凤兄莫不是在逗我?小孩子能知道什么?” 凤盷看了柏信片刻,才道:“他全知道。” 柏信皱了下眉头, 心道有的小孩说谎成性, 凤兄可别叫小孩给骗了, 有时候越聪明的人越容易想多。 凤盷见柏信神情,便知柏信不信,便将事情从头与柏信梳理一遍。 凤盷想起张小双那日说得话, 细思极恐,道:“我与师兄那日傍晚遇到孙怀瑾时,他和我说” 【那是个穿红衣服的女鬼,可漂亮了!张小双还和她玩过,她给了张小双一把小弓,特别好看,我们都想要,可惜女鬼不高兴,说疯子没了,就没玩儿成。牛栋栋说他也见过女鬼,就在大前天,不过他说那女鬼是坏人,说女鬼附在他二叔身上要害他二叔,张小双说他骗人,他们两个还打了一架明明牛栋栋他二叔才是坏人,他占了姜姜家的田,明明姜姜家已经那么可怜了】 柏信脑海中闪过什么,但依旧觉得云里雾里的还是不懂:“所以呢?” 凤盷道:“他说的,与我们辗转调查的并没有出入。这是孩子表达的,可若我们将这话中的信息提炼,用我们的思维总结一下,同样的信息,却变了个模样。” “在姜大死后牛二占据了姜家的田。若以既得利益者是作案人的思路来看,牛二杀死姜大就有了动机与理由。而他也说牛二是坏人。 女 鬼对孩童并无恶意,在巡夜人疯掉之后,女鬼曾经以一把小弓为诱饵让张小双去疯子家一趟,目的不详。 张小双去了,并拿到了一把小弓。 可不久,巡夜人死掉。 女鬼却因疯子的死而生气,拒绝了孩子想同她玩的邀请,转而就附身在牛二身上害牛二。 女鬼这样的举动有两个解释,一是在疯子身上没有达成的目的能够通过害牛二达成。二是这仅仅是对牛二的报复。 我们并不知女鬼要在张顺身上达成怎样的目的因此无法推测。 可若女鬼是在报复牛二,则意味着,牛二破坏了女鬼通过张小双想达成的目的,也就是牛二与巡夜人的死有着直接的关系。 而他的判断是牛二是坏人,女鬼是好人,完全正确。” 凤盷说着拿出昨天孙怀瑾送给凤盷的荷包道:“还记得昨天孙怀瑾送来的荷包吗?那是牛二的荷包,就是女鬼让张小双送去疯子家的东西。” “若将信息再一提炼:牛二是坏人,先是为了抢夺姜家的田地失手杀了姜大,再是被巡夜人撞见,巡夜人疯掉,但牛二仍旧不改杀心。而女鬼让张小双送荷包提醒,可牛二依旧得手,杀掉巡夜人嫁祸女鬼。女鬼不甘背负污名,欲附身害牛二。” 柏信听得仔细,时而皱眉思索,过了会道:“我认同凤兄的猜测,不论是从女鬼魂体纯粹还是因果干净来说,女鬼都不是杀人凶手。而女鬼要害的牛二也的确有可能是将罪名栽赃在女鬼身上的真正凶手。这些我认同,可我并不认为孙怀瑾知道这些。那只是小孩子童言童语罢了,你兴许只是后来知道了真相后,硬是联想上去才被你理解成这般深意的,小孩子哪儿来那么多心机。” 凤盷道:“你这般想的确没有不对,起初我也并未在意,但孙怀瑾一直拖着小尾巴招摇过市。” “我本不认识什么张小双、牛栋栋、姜姜。那日我带着糖去学堂找孙怀瑾,将学堂里所有的孩子都引出来,孙怀瑾特地偷偷地指了指张小双和牛栋栋与我看。那日姜姜不在,他昨日便带上张小双和姜姜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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