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今夜的宴席进行时,每个人包括连澄也以为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欢庆而已。 他穿着宽松的橘袍出现在了主位上,看着大燕的臣子们一个个轮番敬酒,然后被楚乔全部喝下肚。 黑夜的掩护,加上那草原上特有的清凉夏风吹拂着人们的衣袍,能够很好地将不是特别大的肚腹给掩盖,主位前的案几上堆满了新奇的水果和刚刚呈上的嫩羊烤肉,也遮挡了大部分身子。 酒是楚乔在喝,肉早已由侍从们提前尝过,水果更是洗涤干净分切装盘,试吃之后才放在连澄的手边,什么也不用担心。 只除了那一身盛装,如火焰般跳跃着的晏以秋。 如果说以前晏以秋像极了盛开的蔷薇花,有着妖冶的外表恬静的内在,让人可以静静地欣赏,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彼岸的罂粟,热情摇曳着裙摆时还会用那上挑的眼眸勾取你的三魂七魄,让世人为他神魂颠倒舍弃一切。 他的舞蹈似火,他的眼神如妖,他那扭动的腰肢,颤动的胸部,还有靠近时,那似有似无的诱人魅香能够让钟情他的乾离忘记一切,只想拥他入怀。 连澄把玩着手中割烤肉的银刀,斜睇着晏以秋那白腻如马奶的手臂从楚乔的耳畔滑到他的颈脖,晏以秋的鬓角摩擦着楚乔肩膀上那银狼肩饰,像是情人之间轻轻的依偎,那艳红的唇瓣吐气如兰,吹拂着楚乔的发丝。 他的臀还在摇摆着,无数的铃铛叮叮作响,仿佛敲打在男人的心坎上。 他的指尖顺着那颈脖往上挑起,点在楚乔的唇瓣上,似勾引似迷恋。 晏以秋的眸中倒映着魅惑和挑衅,他斜靠在楚乔身上,高昂的胸部揉在了男人的胸膛里,魅惑都给了自己身边的男人,挑衅却如尖刀一般直接射向了无动于衷的连澄。 连澄似笑非笑,无声地阻拦了青霜的呵斥。 何必呢?一个穷途末路的坤泽,居然自降身价地去当众勾引乾离,何其愚蠢何其可悲! 连澄的轻视无疑让晏以秋更为恼火。 如今的晏以秋早已不是当初那自持高傲的贵族子嗣,没有了大君宠爱的坤泽根本无法在苍蒙立足。 曾经那些羡慕嫉妒憎恨他的人,无不看出大君对他的厌弃。 曾经被他打败的坤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嘲笑他,在私下蔑视他,暗地里更是讽刺他那逐渐老去的美貌还有不再辉煌的地位。 晏以秋他也想要重新获得大君的宠爱。 可是,以前本来就甚少能够伺候大君的机会,在连澄嫁过来之后更是急剧减少,甚至于,在大君出征回来后,晏以秋连大君的宫帐都无法进入。 他想尽一切办法,买通侍卫再也不可行,送去的美食直接被赏赐了旁人,连他病重大君都不闻不问。 许文彬回来后一直忙东忙西,连自己的帐篷都很少回,更别说如以前那般寻晏以秋撒娇说话。 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的晏以秋不得不抓住这一次机会,兴许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希望能够重新获得大君的注目。 他料定了大君不会在宴会上给他难堪,也定了连澄不会当着苍蒙贵族和大燕臣子的面与他针锋相对。 晏以秋知道,大燕人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主位下所有人都在欢笑声中悄悄关注那两个男子的暗斗,很显然,连澄的无视已经激怒了晏以秋。 这个破釜沉舟的男子夺过了连澄手中的酒杯,酒杯里面刚刚才斟满香醇的美酒。 两人的指尖在空中碰撞着,酒液在暗劲中洒出了不少,滴落在桌上。 晏以秋轻笑道:"阙氏,不介意我敬大君一杯酒吧?" 连澄对视着晏以秋势在必得的眼神,右手已经接过巾帕,松开酒杯道:"随意。" 那姿势,倒似并不知道这一番退让代表了两人争斗的输赢一般。 对连澄而言,这就是一杯酒,哪怕那酒原本是他的。 对晏以秋而言,这杯酒是战利品,在谁手上谁就胜了! 轻而易举地,晏以秋胜了,连澄连与他堂堂正正比拼的魄力都没有。 晏以秋骄傲地抿了一口酒液,才将酒送到楚乔的唇边:"大君,秋儿敬你一杯。” 酒香醇厚,奉酒的美人美艳如妖,他那涂满了蔻丹的指尖轻轻贴在他的脸颊上,细腻的肌肤比那鸡蛋还要嫩滑,隐香浮动。 楚乔偏过头,正巧看到连澄将一块还带着点猩红的烤肉送入口中。 楚乔将那一碟子分切好的肉片挪到了自己面前,叮嘱道:"这东西太生了,吃多了坏肠胃,让人重新烤一些熟透的腱子肉过来。" 连澄哼一声:"喝你的酒去。"刚说完就挑起了眉头。 楚乔一怔,赶紧顺着他的脊背:"说了生肉少吃,嘴馋起来还是自己活受罪。" 连澄说不出话来,捂着嘴就偏向一旁呕了去。 青霜大惊,瞬间就喊叫出声,原本还在观舞喝酒的众人不由得都看向了这边。 连澄直起身子,面色苍白地望向了人群中的柳令墨,只听到自己这位小舅舅难掩惊喜地唤人:"快去喊太医来!" "阙氏有喜了!"这一道消息把苍蒙大臣们给劈得外焦里嫩。 苍蒙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发表言论,连澄倒与柳令墨争论了起来。 "对大燕来说,这是百利无害的事情。你隐瞒身孕能够瞒到几时?等到孩子出世,才宣布他的身份地位,这不是给人送上把柄吗?难道你想要别人怀疑孩子的身世?" 柳令墨的考量自然是站在了大燕的角度,首先要确保的就是孩子出生后的地位,这样才能确定大燕长远的利益。 连澄早就想过这些,也与楚乔商量过。 显然,楚乔觉得这并不是大问题,他认定孩子是自己的,他有的是法子让苍蒙的臣子们承认孩子的地位。 "问题是,我首先要保证孩子能够顺顺当当地生下来。舅舅,你对苍蒙现今的局势并不了解。这样贸然的举动,无疑是将我和孩子推到了明面上,我的处境会非常的艰难。" "所以,我才说让你回大燕。" 连澄本就是火暴的性子,不耐烦与人周旋。 偏生柳令墨是长辈,又是大燕的臣子,于私于公都有绝对的立场与连澄一争高下。 若是旁的事,连澄容忍一二并无妨,可这涉及腹中的孩子。 任何人,任何坤泽,一旦有了身孕,就有了无限的勇气,敢于面对一切可以威胁到孩子的恶势力。 柳令墨没有与他商议就设计将他有身孕的事情公布于众,这已经让他非常的恼火,现在又一意孤行地逼他回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任是长辈,连澄也有了怨怼,脾气也冒了上来,怒火滔滔地道:"回去了之后,孩子的身世不更加让人诟病吗?等到孩子出生后,我再抱着他回来,旁人有的是法子怀疑他的身世!" 连澄也不是傻子,直接反问道,"舅舅你逼着我回大燕,是不是在苍蒙有别的打算?" 柳令墨也不瞒他,点头道:"打算早就有了,不过得等你走了之后我才能放手去做。你跟孩子两人在此,就如同羊在虎口,我无法完全保证你们的安全,所以只能提前将你们送走。" 连澄不死心地问:"此事父王怎么说?" "你送信予赵王之时,我就在旁边。" 所以,让连澄回去也是赵王的意思。 这下,就连连澄自己也无法反驳了。 其实,作为小辈,对上一辈的未雨绸缪能够推算出一些,可是到底心思不深。 连澄只知道赵王早就在草原各个部落安排了暗桩,也知道草原部落对大燕虎视眈眈,大燕也有吞并草原的雄心壮志。 和亲世子远嫁草原,并不只是单纯地出嫁,同时也是明摆着设置了一个情报机构,让大燕的暗桩们能够更加顺利地收集草原情报而已。 可以说,连澄身边不管有武艺或者是没武艺的,基本都身怀职务,他们并不单纯的只是陪嫁的侍从、侍卫而已。 连澄回大燕,一方面可以让柳令墨重新梳理早已安插在草原上的暗桩,一方面也是让连澄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身份。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孩子泼出去的水。 久未回家的儿子,心底是不是对父亲、母亲还怀有怨恨? 他会不会因为孩子的到来而重新估量自己在苍蒙的地位? 是不是已经一心向着苍蒙众人,从而做出不利于大燕的事情? 这些赵王虽然并不担心,可他也必须加重大燕在连澄心中的筹码,让他知晓,苍蒙的世子同时也是赵王的孙子,是大燕皇室的子嗣。 连澄与柳令墨胶着着,不说回去,也不说不回去。 同时,大君的宫帐内,贵族们也与楚乔怒目而视。 【作者有话说】:麻烦大家多多支持啦!小舅舅竟然逼连澄回大燕?!背后有什么计谋呢?欢迎宝子们期待一下哦~
第十三章 【世子之忧君臣离】 晏家这时候铁定是最急躁的,本来还想耐着性子等其他大臣挑头,与楚乔说明利益关系,结果,这些个贵族哪个不是外表粗犷内在狡猾的人? 晏家等着他们打头阵,他们却是知晓这事最急的应该是晏家。 旁人没有必要在这时候与大君针锋相对,反正,他们也没有子嗣嫁给大君做侧阙氏,没有这层纽带关系,也就没能从中获取任何利益,凭什么替晏家出头? 而且,在公布阙氏有喜之时,大君的神情虽然惊诧,可是之后的狂喜却是实打实的,任何人都瞧出了大君对阙氏的宠爱,也知晓大君对阙氏腹中的孩子的看重,这时候去给大君泼冷水,谁干? 你晏家不干,更没有人愿意去招惹大君的怒火。 晏重云等了半晌也不见人说话,将所有人打量了一遍,不由得怒目而视:"众位将军难道能够容忍大燕崽子成为我们苍蒙的世子吗?你们愿意让大燕崽子统领我们苍蒙的英雄,然后将苍蒙拱手送人?" "晏将军,你说的大燕崽子是谁?"楚家将楚乔的勃然变色瞧得一清二楚,立即挑拨道。 晏重云对楚家早已恨不得抽筋扒皮,当下怒道:"还能有谁?不就阙氏肚子里面的那个!" "晏将军,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口中的大燕崽子可是我苍蒙大君的骨肉,以后会是我苍蒙的大王子。" "什么屁王子!让我说,大君你根本就不该让大燕世子怀上孩子。大燕那些羊羔子怎么配做我苍蒙的子民?" 楚家大笑道:"你们晏家子嗣的肚皮不争气,反而怨恨阙氏,这是什么道理?你若怕丢了大君岳丈的帽子,干吗不让你晏家子嗣早些替大君生下一儿半女?" 一说这个晏重云就更加来气。 晏以秋嫁给大君整整三年,居然都没有怀上孩子,也不肯让自己的弟弟替他分宠,现在好了,居然让连澄捷足先登,人凭子贵在苍蒙站稳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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