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不是傻子,能查到程江远就是昔日宿影教的谭勤,甚至查到了连他都不知道的,林逍影将匣子交给他一事,知晓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只是时间问题,一旦他们知道了,程誉就会变成他们抢夺的目标。 如果程誉落在他们任何一方手中,重新画出藏宝图后等待程誉的就只有死亡。 程江远根本不敢冒险去赌,去赌他们不会知道,就如当年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宿影教会被围剿,林逍影会死。 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能也不敢去赌。 程誉坐在地上,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了看他父亲的背影和慢慢走到他面前的苏云,“苏苏?” 苏云没有应他,只伸手轻轻摸了摸程誉红肿的半边脸颊,道:“他不做程誉了也该有个新的名字。” 程江远头也不回地沉声道:“……谭昭。” 三日后,程家宅院挂出了白灯笼,一封封素白的信函从程家送出。 珑桑每一个从程家门口走过的人见此都十分惊讶,因为就在几年前他们看过一模一样的场景,那时程家逝世的是夫人韩淑仪,这次是谁? 直到出殡的那日大家才知道,死的是程誉,失足落水而亡,年仅八岁, 程家祠堂自那之后就多了一个牌位,由程江远亲手放在韩淑仪牌位旁边。 程誉……现在该叫谭昭的孩子已经交由他的心腹送往无人知晓的偏僻之地乌草村,开始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人生。 程江远对他不闻不问,他不能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关心,也不能往乌草村送去一金一银,他只有真的当自己的儿子死了才能为他寻得生机。 半年后,匣子失窃。 四年后他有了新的孩子,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平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就在程江远以为或许会这样一直下去时…… 苏云不见了。
第45章 清影对林逍影的恐惧是深入骨髓,仿佛随着胸口那枚名为逍影的烙印,一同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宿影教的人只知道清影是从小被林逍影捡回来养的,却不知道清影十五岁就被扔上了床榻。 除了他和林逍影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曾被林逍影虐待长达四年。 四年里,林逍影对他做尽了能做的所有事情,在他身上发泄**,发泄不满,发泄所有不为人知的阴暗情绪和怪异癖好。 他烧红了一块印着他名字的铁块,狠狠地烙在清影的心口,像是落在牲口上的印记,像是数百年前,人还被当做牛马般贩卖时,奴隶的印记。 林逍影在黑暗中将他作为人的尊严碾得粉碎,却让他在走出那扇门后,又是一个霁月清风的右护法清影公子,就像他那身仙气飘然的衣物般一尘不染,却没有人知道,他藏在衣服下,裹在绷带里遍体鳞伤的躯体。 林逍影享受着他在人前对自己隐忍的恐惧,享受着人后他在自己身下似痛苦又似欢愉的表情,看着那张白日里清逸淡然的面孔染满**,赤裸的身体上都是自己留下的伤痕,难耐地翻滚在床帐里,想要反抗却无可奈何,只能哭着求自己给他。 他能对清影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因为清影是他的所有物,打上了他名字,仅属于他一人的。 而清影呢? 若不是怕死了会遇到林逍影,他恨不得焚了自己身上每一寸他留下的痕迹。 对他而言,林逍影比死可怕,比厉鬼可怕,那是他最深的梦魇。 当那日,林逍遥顶着一张几乎和林逍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时,清影连保持站立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着林逍遥似笑非笑地和他说话。 “苏云?换了个名字你也是清影啊,我哥的性奴。” 如果说林逍影是个残忍的变态,那林逍遥就是阴毒的疯子。 清影被他带回了万霞谷,对他做尽了林逍影曾经做过的所有事情,甚至是变本加厉。 很快清影便发现,林逍遥对林逍影的不伦之恋。 他曾数次掐着清影的脖子目眦欲裂地怒吼,“我不行吗哥我不行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对清影来说,落在林逍遥手里那半年,人生就像已经过了一半那么漫长。 林逍遥对宝藏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连他抓清影都是一时兴起。 但清影在受尽折磨后,为了转移林逍遥的注意力,他将一切和盘托出。 他不知道谭昭被送往何处,摄心术之后的事情程江远没有告诉他,他只告诉了林逍遥十库宝藏是林逍影的遗物,只有谭昭能够帮他找到。 如他所愿,林逍影遗物这几个字打动了林逍遥。 他折磨占有清影是因为他以为清影是他哥哥的遗物,现在出现了十库宝藏,他的注意力终于从清影身上转移了。 可清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他的手筋脚筋就被挑断了,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而在这万霞谷外,程家被灭门,程江远身死天禅宗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他挣扎在生不如死的痛苦中,恐惧着死后会见到林逍影,活着要面对林逍遥。 林家这对兄弟,不管是已经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没有一个肯放过他。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榻,谭昭没地方睡就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一个白天加一个黑夜,床榻上的人睡得噩梦连连大汗淋漓,梦里都在哭喊着不要,挣扎时会露出单薄衣衫下狰狞的伤口,看着像是用鞭子抽的又像是用刀子划的,有些看着很旧,有些看着却还很新。 谭昭也说不清,他明明不认识他,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却极是不好受。 他并不是共情能力强的人,也不是看到个境地凄苦就会心生不忍的人,但他就是难受看到这人这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就像算准了一样,在床榻上的人好不容易睡醒的时候,林逍遥就来了,手里拿着笔墨纸砚,笑得令人生厌。 “阿影小宝贝睡得好吗?” 谭昭简直要烦死他恶心的腔调,铁青着脸看他走近床榻上的人,在他要伸手碰到床上的人是,冷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林逍遥动作一顿,最后还是将床上的人慢慢扶起来,动作简直能算得上是温柔,与昨晚粗暴拖拽人头发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谭昭眉头紧蹙地看着他亲吻那人,听着林逍遥柔声对那人道:“清影,阿影……” 清影?! 谭昭惊诧地蹙起眉头,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他父亲程江远也就是谭勤为宿影教的左护法,右护法便是清影,他怎么也没想到,清影会是这副模样。 “只要你让他把一切都想起来,把藏宝图画出来,我就放了你。” 在林逍遥手中像一具破布娃娃般一动不动的人在听见最后五个字才有些许反应。 “放,了,我?” 这三个字对清影来说比无数金银财宝来的诱惑要大,他愿意牺牲一切代价去争取,就为了这三个字。 “对。”林逍遥笑得耀眼夺目,“你让他画出来我就放了你。” 清影慢慢直起身,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角落里的少年,哑声:“……小誉。” 谭昭没有一点反抗的意思,相反,他十分配合,不用林逍遥招呼自己就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椅子边坐下。 他巴不得快点把事情都解决了拿到虞彻寒另外一半的解药然后手刃了林逍遥。 谭昭任由着神形瘦削的清影步履蹒跚地走到自己面前,任由他瘦得仿若皮包骨的手掌摸上自己的脸颊。 在那双水光莹润的眼睛里,谭昭看到了自己的面孔。 陷入黑暗前,谭昭咬住了自己的舌尖,控制一声没有叫出口,他也不知道那是谁的名字,只是莫名就出现在了自己嘴边的苏苏…… 摄心术,整个大燕里能够熟练掌握此术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清影便是其中之一,且为佼佼者。 九年前清影对谭昭施以摄心术,暂且隐去他自出生以来的所有记忆就为了让他忘记那日他在书房中看到的一切。 清影的失踪让程江远意识到了逼近的危险,想保程家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年如日中天的宿影教都未能挺过,成了如今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给银子都不愿意说的渺渺虚影。林逍影这三个字都像是随着已经消逝的宿影教一同远去,再过数年人间便再没有人会提起这几个字。 程江远淌过刀锋剑刃,浴血重伤,尝尽失去一切的痛苦之后冒死上了天禅山,拼上最后一口气将远在乌草村的谭昭托付给虞彻寒,带着满心的放不下魂销天禅宗。 从他身死至今,人间一载将过。 谭昭自黑暗中寻得意识时,也寻回了自己曾为程誉的记忆。 曾经连一丝一毫也想不起来幼年记忆此刻清晰非常,他想起了程江远和苏苏,想起了程家的每一位仆人,想起了那个被他数次捉弄却依然疼爱他的先生。 他看了眼因耗费大量心神而虚弱地趴在桌上的清影,抬头与林逍遥对视,“你把解药给我,我就给你画。” “好说。”林逍遥笑着点头,却迟迟未动。 谭昭冷声重复:“先,给,我。” 林逍遥摇头:“你先画。” “你不给我我不画。” 林逍遥寸步不忘:“你不画我不给。” 谭昭气得直咬牙,恨恨一把夺过林逍遥递来的画笔,一手粗鲁地展开桌上的画纸。 时隔九年,他仍记得那张图纸上每一画笔墨。 他画得怒气冲冲,画得咬牙切齿,画得心不甘情不愿,画得执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恨不得直接抓起桌上的砚台扣到林逍遥脸上,糊他满脸墨水再碾断他的鼻梁。 可他不能这么做,他师傅的解药还在他手里,为了虞彻寒他只能忍,忍着恶心忍着愤怒也要画。 忍着程江远的死,忍着程家满门被灭,忍着苏苏遭遇的屈辱和苦难…… 谭昭手下画笔重重碾在了画纸上,碾开一大片墨团,画笔都被他生生捏断。 林逍遥哼笑着抽开了那张已经废掉的画纸,重新铺开一张新的,又递给了谭昭一支新的画笔,言简意赅,“画。” 谭昭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夺过他手中的画笔。 万霞谷外的江边。 虞彻寒面无表情地跳上了小船,傅千华紧跟其后。 小船悠悠驶离了岸边,朝着水汽弥漫的江面而去。 傅千华望着虞彻寒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数日前,远在珑桑。 手臂伤口好了大半却还远不到痊愈的人,默不作声地下了床后就开始穿衣。 傅千华见他这样甚至都不敢出声拦他,只是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穿好衣服背好剑,问一句:“虞二宗主知道谭昭在哪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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