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点过的地方,骨骼无一例外的,在体内粉碎。 前所未有的剧痛席卷全身,慕长宁眼前阵阵发黑,死死忍住喉间的痛呼。 “倒是挺能忍。” 老者中肯地评价着:“所谓锻骨,就是用内力反复击碎,再靠你的自愈能力恢复,如此周而复始,直到这处能扛住原来的内力,毫发无伤为止。” “一般四家之人都是五六岁时就锻骨完成了。可你现在刚淬血,自愈能力极慢,两年都算是保守的了。” 慕少秋在一旁看着,眼里是显而易见的心疼与不忍。但他也只是看了一会儿,沉默地扭过了头。 慕长宁疼的耳朵都在嗡鸣,说不出半句话来。他用尽全力在对抗着疼痛,调动了全身的意志才让自己没有在地上狼狈地打滚。 老者放开了那剧烈抖动的左手,耸了耸肩道:“你看吧,才这么一点你就受不了了。不过等你内力充盈一些,恢复也就会更快。” 足足过去了半个时辰,慕长宁才感觉好受一些,被疼痛扼断的感知慢慢地恢复着。 他喘着粗气,能感知到左手手骨在不断地融合与复原。 他脸色惨白,使不上一点力气。 一旁,老者正用毛笔敲着慕少秋的头,气愤道:“你画的是什么鬼东西啊!鸭子啊,四条腿的那个啊!” 慕少秋抓着头发,茫然道:“啊?鸭子不是两条腿吗?” ----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宁他爹,一款行走的吹老婆显眼包。 嘿嘿,下一章小情侣要写信给对方了!
第58章 家书 自那天以后,慕长宁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每天清晨,遥竹院里的锦鲤都还在水下沉寂之时,慕长宁已经锻骨回来了。 匆忙地用了几口早膳后,便坐在院中听慕少秋请来的各方大家讲习。由于小的时候没有念过学堂,时不时语出惊人,把老先生的山羊须气的一翘一翘的,没少挨戒尺。 先生们的课通常到午时才结束。每到这个点,暑气逼人,闷热难耐。 慕长宁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仍是正襟危坐,认真聆听。 坐在对面的先生宽袍大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口若悬河地讲着,时不时抬起袖子擦一下额边的汗,对慕长宁的表现暗自点头。 课业结束后,慕长宁连午睡的时间都没有,就拖着锻骨之后酸疼难耐的身体前去慕家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打坐,修炼内力,或是在演武场,修行剑术。 一直到深夜才精疲力尽地回到遥竹院倒头大睡。 似乎只有忙碌才能让自己在无休止地思念中喘口气。 六月的天,热气逼人。太阳高挂,不知疲惫地炙烤着每一寸土地。 慕长宁一身简洁修身的白衣,早早地就坐在灵气充沛处,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打坐。 他反复算着时间,不断地朝外头看去。 “长宁!长宁!” 咋咋呼呼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这一处隐秘而僻静的山洞里显得极为聒噪。 慕长宁几乎是立刻,收回了调息的内力,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纪连阙一袭红衣,束着高马尾,笑意盎然地朝他招手。 慕长宁快行几步,伸手道:“快给我。” “给你什么?” 纪连阙装聋作哑,故意拖长了音:“我一个孤家寡人,身无长处,没人疼,没人爱,天天为了某个人跑断腿——” “哥。” 慕长宁磨着后槽牙喊了一声,催促道:“行了吧,快把少阁主的信给我。” 纪连阙得逞地笑着,朝演武场飞身而去,道:“来,老规矩,接下我十招,我就把信给你。” 阳光猛烈地照着,演武场的地上带着滚烫的热气,热意灼人。 纪连阙站在阳光下,挑眸看他,缓缓抽出配在腰间的长刀。 此刀名为拙锋,刀身长而细,用上好的刚淬炼而成,削铁如泥。 阳光直晒,犀利的刀锋反射着光晕,冷意盖过了光晕,让人心底发颤。 一声清脆的刀鸣。 拙锋已带着森然的刀气,瞬息而至。 拙锋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慕长宁只能听见风声,等看到刀光时,冷冽的拙锋几乎贴眉心而过。 强行压下生死一线的忌惮,慕长宁百般警惕,握紧无痕全神贯注地应对着。 三息过后,拙锋泛着寒意的刀刃正横在慕长宁的脖颈间,只需再进分毫,脆弱的喉管就会被毫不留情地割断。 “长宁进步神速,不过是个把月时间,已经能接住我十几招了。” 纪连阙笑嘻嘻地收回了拙锋,趁他不注意,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 在慕长宁负气离开前,将袖口中烫着金色杏花的秘笺塞他手里,道:“送你了。” 风吹过小池上的玉兰,带来阵阵清逸的馨香,墙边的竹林摩挲着石墙,沙沙作响。 慕长宁脚步仓促,将池子里那几尾成天吃饱翻着肚子晒太阳的锦鲤吓进了水里。 他坐在案前,平复着急促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那封信,是陆展清写给他的家书。 所谓家书,半月一至。 “长宁,展信安。” 慕长宁的嘴角瞬间扬起。 “近来一切可好?已是六月,小院里的杏花都已衰败,想你在小院时最喜这棵杏花树,我便趁花期未过时,摘下了枝头最盎然的那朵,将它风化,随信附上。” 一朵干枯的淡粉色杏花从信中滑落至慕长宁手心。 慕长宁将手心移至脸颊,侧脸贴住那朵杏花。 “见它如见我。” 杏花的纹理在脸颊上摩挲,像极了陆展清每次吻他时的撩人缠绵。 耳尖一瞬间通红。 “我在阁里一切安好,宁宁勿挂。” “就是小侯爷好为人哥的癖好实在令人头疼,每每将家书交给他时,他总要我随你,也喊他哥,否则就威胁我不帮我传信。” “纸短情长,我的未尽之言想来你也知晓。” “盼早日能与宁宁相见。” 慕长宁拿着那小小的秘笺,读了又读,最后才恋恋不舍地取出枕头底下的一个木匣子,将家书放了进去。 木匣子里层叠着五六封书信,每一封都是陆展清写与他的。 慕长宁抱着木匣子,发了好一会儿呆,最后在木匣子上落了一个吻。 明烨听到传唤进来时,慕长宁正坐在小案前,提笔写着书信。 明烨是自慕长宁出生之日起,就已经训练好被指定跟在他身边的暗卫,与跟在纪连阙身边的驯一样。 四家的暗卫与影风门出来的暗卫不同,像驯和明烨这样的,都是由历代家主亲自训练培养而成,各项本领俱是一等一,且绝不敢生半点异心。 明烨高大魁梧,单膝跪在案前,等待着慕长宁的指令。 慕长宁拉起袖子研墨,道:“起来说话吧。” 明烨颔首起身:“谢主上赏赐。” “这段时间你一直盯着千巧阁,林逸当真毫无动作么。” “不。” 明烨回答得很干脆:“林阁主常与阴阳当铺的谋划者在千巧阁相会,自从林阁主得知您是四家之人后,明里暗里对少阁主的针对就多了起来。” 只是针对,没下死手,原因可太简单不过了。 慕长宁取下一支毛笔,反复滚着墨,冷声道:“他不会让少阁主死,他想借此逼问出我的下落,好让那人再抓我一次,为他的当铺供血。” 他提腕落笔,一行清秀俊逸的小字边便落在纸上。 “少阁主,信已收到,长宁内心欢喜不尽。” 目光落在“长宁”二字上,而后,改成了“三三”。 “少阁主那边呢。” 明烨一五一十道:“陆少阁主虽看似被动,但一切都在酝酿与掌握中。目前陆少阁主在搜集林阁主与那幕后之人联系的证据,派了唤作敬平的一个人出去。但,请少主见谅,少阁主和手下的人警惕心都极高,属下、属下不敢离得太近。” 慕长宁嗯了一声。 少阁主能在千巧阁里存活至今,且能与林逸相抗衡,靠的就是慎之又慎。 倘若明烨能一五一十地说出陆展清的所有行踪,那才有鬼。 思及此,慕长宁在信上写下第二行:“林逸阴险狡诈,想必会有更多阴毒的招式,请少阁主务必保重自身。近来听纪连阙提起,林逸早在你我二人之前就知晓阴阳当铺与‘极’的关系,相关书信附在信后,愿能助少阁主一臂之力。” “主上,我离开之前,看到林阁主往少阁主的院子里送了好些暗卫……” 明烨吞吐道:“那些暗卫看上去不像是监视,或者寻衅的,反而,反而……” 慕长宁手上的笔停下了,皱眉道:“反而什么?” 明烨蓦的跪下,头抵在地上:“主上恕罪!那些暗卫们身形高挑纤细,面容、面容也与您有些相似,不像是受训而出的,更像、像深谙风月伺候之道的——” 慕长宁手中用力,笔杆被骤然掰断,一分为二。 豆大的墨汁晕在信纸上,漆黑一片。 “给少阁主请安。” 千巧阁小院里,刘铭急得满头是汗,拦都拦不住这七八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影卫,求助般地看向陆展清。 陆展清一身黑衣,支起一条腿坐在廊下,听到动静,只冷冷地瞥了几人一眼。 小院不大的方寸之地里,角落里,墙头上,到处都是林逸派来的眼线。 队伍中走出来颇有姿色的一人。 他先是捂嘴轻笑着,而后斜着肩膀,向陆展清行礼。 “少阁主,在下影三。受阁主之命,前来伺候您的起居。” 三只是个数字符号,谁都能叫影三。 一枚白子骤然出现在陆展清的指间。 他背靠着墙,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白子,道:“同是听命之人,我饶你一命,滚出去。” 常年跟在陆展清身边的刘铭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杀意。 那影三不躲不避,不慌不忙,反倒抚着自己鬓边的头发,向前走了两步。 “少阁主,阁主体贴您失去旧的影三,又知您这般爱好,才特地命属下前来,陪伴您。” 刘铭听着这番话,气得直跳脚。 要不是牢牢记住陆展清绝不可先动手的命令,怕是早就挥拳冲上去了。 “影三知道,或许自己比不上先前那个影三的相貌,但,属下胜在身子柔软,懂得伺候人,肯定赢过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影三——” 白子瞬间穿过眉心。 连带着一枚薄刃割穿了他的喉骨。 鲜血四溅,像喷薄的怒意。 陆展清踩着血色起身,黑色的衣摆沾着腥气,一双冷厉的眼睛宛若深渊的修罗。 他行至尸身旁,手中蓄起内力,汹涌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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