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阁主。” 慕长宁摩挲着那颗暖玉,贴在脸颊上,喃喃着求助:“三三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青禾回去后逼问了两人实情,心痛难当,大哭了一场。 而后,不管两人劝阻,顶着肿成桃子的眼睛,说什么也要给儿子做晚膳。 晚膳时分,纪连阙一把推开门,拉着慕长宁就来到了前厅,把他按到桌前坐下。 “哎呀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人多还能多吃几个菜呢。” 纪连阙指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式,道:“这些都是伯母给你做的诶,我来蹭饭那么多次,都没吃到过一次,这回可算是沾了光了。” 慕长宁想着上午的事,有些拘谨,也有些不自在,不敢多说什么,只胡乱扒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 他偷偷地打量着云青禾。 云青禾那双极为漂亮的眼睛还肿着,一对上他的目光,就匆忙别开脸。 慕长宁以为云青禾仍在生他的气,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腕,下意识地就责怪自己。 他年纪小,藏不住事,脸上的表情很快就将他出卖了。 “喏,吃这个,好吃!” 纪连阙夹起一块色泽鲜艳的东坡肉,放到了慕长宁的碗里,笑嘻嘻道:“快点吃,不然就都是我的了。” 慕长宁看着碗里的肉,愈发忐忑。 云青禾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又朝他碗里夹了一块:“我听连阙说,你好甜,便做了几种甜口的菜式。这东坡肉,先是用冰糖腌过,再炖的,吃起来应当不错,你尝尝看?” 慕长宁攥着筷子,夹起一小块,放进了嘴里。 炖了许久的肉入口即化,软嫩鲜香,还带着冰糖的回甘。 他看着云青禾眼里的期待,道:“很、很好吃,谢谢——” 云青禾笑意深深,露出颊边的梨涡,欣喜道:“长宁喜欢就好,再来尝尝这个,橘片杏仁糕。” 筷子毫无芥蒂地伸到自己碗里。 慕长宁嗅着明黄糕点上的橘子香气,心里忽然就安定下来。 他放下筷子,望着云青禾,认真道:“谢谢母亲。” 云青禾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一边笑着,一边抬手擦去眼泪,道:“孩子,你无需对我言谢,永远。”
第57章 拜师 舒云垂天幕,晴夜载星河。 通常晚膳过后,慕长宁就会独自一人,往院子里走去。 他的院子名为遥竹院,坐北朝南,方位极佳。 遥竹院宽敞亮丽,景观极为秀美。 院子两旁的石墙边是丛生的翠竹,微风拂过,翠绿的竹叶在灰白的石墙上沙沙作响。 左侧假山高处建有一亭子,亭子的正中央用鎏金的行书写着“青阁”二字。 慕长宁最爱此地,每天都要站在亭中眺望。 青阁建在假山上,侧斜而上。四周开阔通畅,清风徐徐,抬眼就能看到满熠的星子。 耳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慕长宁武功虽废了一半,但警觉尚在,连忙侧身,却仍是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拍到了左肩。 他猛地转头,慕少秋的脸却从右边探来。 “儿子!吓到了吧哈哈哈!” 慕长宁:“……” 这位真的不是纪连阙的爹吗。 “怎么不说话,吓呆了吗,不至于吧。”慕少秋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慕长宁一个头两个大。 “父亲,这么晚了,有事吗?” “有事啊,很重要的事。” 慕少秋一屁股坐下,不知从哪里拎出来一个食盒,道:“瞧你今晚吃得少,青禾又给你做了一些糕点,要我送来给她的宝贝儿子。” 他将食盒打开,拿出了一盘红白相间的荔枝糯米丸子和一碟清香怡人的玫瑰糕,抽出食盒上层的隔板,在最底下拿出了一碗牛乳茶。 “别发呆了,快来尝尝。” 荔枝清甜,配上软糯的糯米,唇齿留香;玫瑰糕入口即化,口感细腻;牛乳茶醇厚,清甜解腻,入喉暖胃。 慕少秋看慕长宁捧着碗,爱不释手地喝着牛乳茶,眼角的皱纹都笑在了一起:“好喝么。” 慕长宁刚一点头,白瓷碗就被一把抢走:“行了,那你喝两口就行了,剩下的给我。” 慕少秋嘀嘀咕咕道:“青禾都没给我做过牛乳茶呢。” 慕长宁盯着那碗一口气见底的牛乳茶,磨了磨牙。 “学老鼠叫干什么。” 慕少秋放下碗,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说起来,这几日你也见了不少四家中人,对四家都了解清楚了吗?” 慕长宁点了点头:“是纪家、慕家、谢家和晏家。” 慕少秋笑意深深:“别看连阙一副不靠谱的样子,他可与抚顺候辛怀璋分管着兵权,统领中川,朝堂上的事,他最清楚不过。” “谢家掌管商会,大到商行,小到摊贩,若谢家不点头,一文钱也别想进袋。” “晏家把控着太学。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德高望重的清流之士。天下学子的动向与言辞,都在晏家的一念之间。晏家独子,晏修竹,与你谢家姐姐,谢淮意,是夫妻。” 士农工商,四家几乎囊括在内。 慕长宁听着,暗暗心惊。 “本来慕家是要屹立江湖之上的,不过,嘿嘿,没事,现在也来得及。” 还没等慕长宁反应过来,慕少秋已然双指成剑,在他手臂上一划。 鲜血肆意流淌,好一会儿才缓缓止住。 慕少秋皱着眉头,道:“你之前受伤太多,血脉过于稀薄,仅仅是淬血还不够让血脉觉醒。” 他沉思了一会儿,突然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儿子,想变强吗?” 慕长宁无暇,也无需去分辨他笑容里的含义,直起身子道:“想。” 只有变强,才能保护少阁主,才有机会与少阁主并肩。 “好说。” 慕少秋拍着胸脯道:“为父告诉你个高招。” 次日清晨,两人来到了慕家宗堂前。 慕长宁认得这个地方。 宗堂里坐镇着一位被称为尊者的老人。 老人内力雄厚,深不可测。自己的淬血,和伤处的复原,就是多亏了尊者的出手。 慕少秋用手肘捅着自家儿子,示意他去开门。 门刚一推开,慕长宁就眼尖地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凶猛地砸来,忙侧身躲避。 “哐!” 摔在地上的砚台四分五裂,里头的墨尽数泼在了门板上,斜斜地蜿蜒着。 接着就听见一阵中气十足的叫骂声:“慕少秋!你给老子滚过来!长宁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也不带他来见我,让我出手淬血后就把人藏起来,老子今天非把你丢到河里去喂鸭子!” “尊者,你砸错人了啊,砸到你的宝贝了。” 慕少秋躲在慕长宁身后,只露出一个头,说罢,还在他后心上推了一把。 慕长宁被暗含的内力一推,很快就看到了正叉着腰骂人的老者。 老者须发全白,面色红润,一身白衣上尽数都是墨点,头发随意地用簪子盘起,散落的长发披在后背。精神矍铄,甚至比他的脸色还要好上几分。 “你……” 老者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骂人的话卡在了嘴边。 前段时间刚看到慕长宁的时候,气色衰败,言语慌张,迷茫又困顿。 如今,他眉宇间的惶惑与自卑消了许多。那双跟云青禾如出一辙的鹿眼,慢慢地亮着光。 慕长宁对着老者深深作揖,按照他爹教的,毕恭毕敬地说道:“谢师父救命之恩。” 这下轮到老者愣住了。 他眉毛一挑,语气上扬:“嗯?嗯?” 慕少秋啧啧两声,走了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哎呀长宁,你叫错了,怎么能叫师父呢。哪个娃娃这么有福气,能让尊者收他为徒,您说是吧,尊者。” 尊者双手环抱在胸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慕少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痛心疾首道:“我知道你一直感念尊者为你淬血的恩情,想要随侍左右,但你也不能就这样说呀!这样多唐突!” 慕长宁茫然道:“啊?” 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呀。 一只手猛地拍上慕少秋的肩膀,阴森森地说道:“行了,别演了。我可以收长宁为徒。但是,你之前欠我的几十只鸭子,今天就得画完给我,不然我就让你葬身鸭腹。” “没问题!这就给您画!” 慕少秋笑得合不拢嘴,转头吩咐着,急不可耐:“长宁,快行拜师礼。” 慕长宁撩动衣袍,双膝跪地,规规矩矩地朝着老者拜了三拜。 “行了行了,快起来。”老者一把将他带起,夸道:“长得真好看,颇有青禾当年的风采。” “真的,我夫人,那是一顶一的好看,想当年——” 慕少秋拿着毛笔,兴高采烈地准备叙述风流往事。 “画你的鸭子,闭上嘴!” “噢好。” 慕少秋飞快地应下,偷偷地在画布的下方画着云青禾的小像。 老者示意慕长宁盘腿坐下,而后拉过他的手腕,内力沿着经脉向上探查。 目光落到上面深浅不一的伤痕时,啧了一声。 “你这身武功,怎地如此狠厉阴毒。” 他瞪着慕长宁,语带责备:“过分追求伤人,最后伤的是自己。你内力匮乏,只修外功招式,长此以往,身体定然不堪重负,必遭反噬。” 一旁的慕少秋捏紧了笔,豆大的墨汁滴在画卷上,漆黑一片。 “你虽已淬血,能够自愈,但速度仍是太慢。要想血脉之力完全觉醒,还得锻骨。” 见慕长宁没有什么反应,他凑前了一些,语气低沉,故意吓唬他:“就是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打碎,再重新拼接起来。” 慕长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还能接起来不错了,这要是放在千巧阁里,都是只管打不管接的。 想到千巧阁,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陆展清。 被刻意压下的思念一涌而上,他心里紧了紧,眉心微皱。 老者见他皱眉,以为吓住了他,露出些许得逞的笑容,道:“放心,对你嘛,我会尽量温柔的,毕竟你这个小身板也撑不住。” 粗糙的手仔细抚过他的头,脸,脖,肩,老者摇着头,沉声道:“你这身体,至少也得要两年,才能完全锻骨完成。” 两年。 慕长宁的心沉了沉。 “师父,一定要两年么。” “不一定啊,如果你能受得住,几个月也可以。” 被拿在老者手上的左手突然被一股恐怖的内力袭去,手骨在一瞬间碎的彻底。 “唔!” 下唇瞬间猩红出血,冷汗浸湿后背。 慕长宁抽着气,还没缓过来,就看到老者的手指点在了左手腕骨上,向上游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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