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了他们!” 靠着无数眼球的遮蔽,符生的声音兴奋又诡异:“让你们动我的二狗!” 符生手里攥着跟随他一起缩小的另一根睫毛,爱怜道:“三鱼,你可得好好陪着我。” 四色奴仆纷涌而上。 石室里的积血已然浸透靴底。 陆展清神色冷厉,黑发飞舞,在一片刀光剑影中,明雪白芒大亮。 无痕紧跟着明雪的方向,掀起猩红的血雾。 厮杀,没有尽头。 这些不会说话的哑仆们无休止地死而复生,渐渐逼空陆展清充盈的内力。 影三握着无痕的手已然发麻,手臂酸痛难当,身上还有溢着血的伤口。 “少、少阁主——” 影三急促地呼吸着,口鼻间全是血腥气。 影卫不需要修内力,主子也不会允许影卫修炼内力。 因为有了内力的影卫更加难以管教与控制。 尽管陆展清从未限制影三対内力的修炼,可影三不敢触这所有影卫的大忌,这么些年来,都只重剑法的训练,极少让自己的内力长进。 在这种无休止的拉锯战中,影三的弱点暴露无遗。 内力的亏空让影三四肢沉重,招式破绽愈多。 被挥动的重锤再度砸下时,无痕剑锋竟然一偏,没有绕住那要命的铁链。 影三呼吸一滞,瞳孔猛地一缩。 被铁链带起的寒意贴着头皮,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在眼前乍现。 陆展清气息有些急,单手绕过他的腰,明雪就迅疾地穿过了面前两人的眉心。 影三被这力度带的一个踉跄,肩头撞在了陆展清的后背上。 “三三。” 陆展清甚至还来不及收回明雪,单手扶着影三的后腰,带着他站稳,关切道:“还好么。” 影三右手抖得不像话,脸色煞白,羞愧至极:“影三有罪、连累少阁主、罪、罪该万死…” 陆展清抬起左手,安抚地揉着他的后脑,怜惜至极:“别说那些傻话。” 余光里,骤然燃起的焰火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被明雪一并洞穿的两个哑仆仍在挣扎着。 前头的黄衣奴仆一如既往地毫无反应,只低下头,不断打量着这诡异的伤口。 可在后的红衣奴仆却神色惊恐—— 他脸上的皮肉一块块剥离,露出骇人的白骨。 那火,像是从白骨中烧起来的,极快地烧毁他的五官、四肢,不过几息,连骨架都烧成了飞灰。 散在血污里,毫无声息。 这一幕过于惊骇,就连躲在眼球背后的符生都忘记继续隐藏自己,惊道:“死了!?这有着四家血脉的奴仆,死了??怎么可能?!” 辛怀璋回过神,神色阴狠,眼疾手快地抓着他的睫毛,将他整个球抡了出来,泄愤般地砸着。 满室眼球看着凄声尖叫的大哥,纷纷嘶声,流下血泪。 陆展清将红药子塞进影三手里,道:“这些奴仆交给我,你歇一会儿,把红药子化开,给壁画上的四家之人点上眼睛。” 由红药子化开的血慢慢地铺在壁画上。 壁画上的四家之人,接连睁开了被影三点开的血色瞳孔。 石室里还在同情大哥们的眼球小弟们自身难保,哀叫着消融,化作一道赤色矿粉,重新嵌在了壁画之上。 场面一度扭转。 陆展清无心理会符生的满口脏话,眼神落在仍滴着血的明雪上。 若有所思的敛眉,陆展清眼中寒芒一现。 他迅疾地穿透了另一个红衣奴仆的心脏,那红衣奴仆沾到明雪上黄衣奴仆的血,在极度的惊恐中烧成了灰烬。 原来如此。 传闻中不死不灭的四家,只要沾染了同是四家之人的血,就会被骨中火焚烧至死,灰飞烟灭。 辛怀璋和影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势如破竹般,冲进了人群。 被砸得只剩一口气的符生呆呆地看着石室里冲天而起的火焰,他甚至来不及心疼被辛怀璋拽下的三鱼,瞳孔里是过度震惊后的呆滞。 最后一个黄衣奴仆被推到他面前,在他面前自焚而死时,符生终于反应过来,他癫狂地转动着那只流着黑血的眼珠,厉声道:“不可能!不可能!!四家、四家之人是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他信奉了几百年的金科玉律在烧不完的火中彻底湮灭。 极致的绝望后是刺骨的恨意。 符生冲进火光里。 烈火中,那只眼球开始流脓,脱落,最终剥离出一具颧骨高凸,瘦到脱相的躯体。 陆展清神色凝重,指尖的黑子将发未发:“小心,他献祭了灵体。” 浴火而生的符生踱步而出。 皮包骨的眉心上,高高耸起,里头似乎有什么在蠕动。 辛怀璋脱口而出:“是用来融血的蛊虫。” 符生转过脸来,两只空洞的眼眶里,几只六翼长虫钻进又钻出。 他阴恻恻地笑起来:“你懂的好多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照镜子)我觉得很快,我的头发也会少得能给他们挨个取名了(狗头)感谢在2023-06-25 20:20:37~2023-06-26 21:1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罗小黑超可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隐秘 狭而深的石室里弥漫着散不去的腥气。 辛怀璋听着符生的挑衅,无所谓地转动着扳指,道:“我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符生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走到壁画面前,抬手,摩挲。 不像是柔情的抚摸,更像是要记住令人憎恶的每一分,每一寸。 “你们说的对,我确实不是四家之人,我不过是一个,阴差阳错,融合了四家之血的怪物而已。” 符生靠着壁画坐下来,空洞的眼眶毫无聚焦。 “记不得是多久了,当时我还是一名堪舆家,是一个正常的人,因不想入世纷争,便隐居在这里,山林田野,自由散漫,可这一切,都被一名闯入此地的四家之人破坏了。” “那人是被追杀到此地,在悬崖上摔下来的。可能是他命大吧,我看到他时,尚存一口气,就把他带回医治。” “这人醒来后,对我千恩万谢,当天就送了我无数的金银财宝,可那些,对一个隐居的人来说,毫无用处。” 辛怀璋寻了个干净的石块坐下来,道:“他不会送了他的血给你吧。” 符生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他只说是至宝,世间绝不可得。而后我融血成功,却发现只有定期喝下他的血,才能延续生命。” “他确实如约而至,供了我百年之久的血,可百年之后,他却消失了。我苦寻他不得,又因血的反噬,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辛怀璋思索着符生前头的话,道:“也就是,只有淬血过的,主动供血的四家之人的血液,才能被融合。融合以后,虽也能不死不灭,但需四家之人持续供血。” 符生从鼻子里逸出气息,应了一声。 “这么说,阴阳当铺的红药子,彻头彻尾是个骗局。” 辛怀璋眸色深沉,搭在膝上的手缓缓收紧,朝两人看去。 方才的所有对话都入了陆展清的耳。 他神色不变,似置身事外,只带着影三寻得一个角落坐下。 他拉过影三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松开他臂上的束绳,露出那一截被浸得发白的小臂,上头外翻着好几处狰狞的伤口。 影三紧紧地抿着唇,有些局促,想要抽回这条丑陋无用的手臂。 陆展清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只从袖中拿出一条干净的,没被打湿的帕子,替他包扎。 影三愈发坐立不安:“少、少阁主、我自己、自己来就可以。” “好好坐着。” 灵巧的指尖缠着软布,陆展清道:“要是哪里再伤了,可没东西包扎了。” 仿佛有细雨落在了心间,酥酥麻麻的。 可更多的,是影三对自己的沮丧与自责。 他什么时候才能像别家影卫一样,挡在主子面前,以一敌百? 影三看着那条边缘绣着杏花的手帕,心中滞涩。 他把自己定位的很清楚。 影三想,少阁主对他的和颜悦色,也是因为他是少阁主影子的缘故。 倘若有一天他不能为少阁主所用了—— “很疼吗,看你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温热的气息拂过伤口,陆展清轻声问道:“吹吹会不会好些?” 影三看起来,更难过了。 那一截莹白的手腕在昏暗的石室中尤为惹眼。 几人都没把半死不活的符生当回事,辛怀璋调息完内力后,视线远远投来:“我见少阁主待人亲厚,没想到,暗地里,对下属亦是严苛。” 影三最听不得这种话,扭头正准备反驳,就看到辛怀璋走近,看着自己的手腕道:“这么多的伤,都是怎么弄的?” 这突然的一问让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手腕上。 影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道:“是训练……” 软帕子骤然覆盖在其上,遮住了辛怀璋的目光,也打断了影三的话。 陆展清侧身,眸中冷意尽现:“侯爷,我怎么对待我的人,好似跟您没什么关系吧。” 他不容许那些探究的,怀疑的目光,落在他的三三身上。 影三身上的所有,连带着那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伤疤,都只能是他一个的。 陆展清毕露的锋芒让辛怀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退了回去。 “少阁主……” 影三看着陆展清还未和缓的脸色,小声地唤着他。 “嗯。” 陆展清闭了闭眼,压抑着一腔燥郁,克制着:“三三,你身上的一切,只对我一人讲,只让我一个人知道,好吗。” 影三敏锐地察觉到陆展清对自己的不悦,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我、我知道错了……” 陆展清拦住影三跪地的动作,将他圈进怀里,力度大得让影三立马感受到了疼痛。 半晌,陆展清沙哑道:“你没错,是我的错。” 辛怀璋这莫名其妙的一问让陆展清想起影三在千巧阁时每天都要服下的药。 是遮掩身形,强行化去外在挺拔身材的药。 像影三这种影卫,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必定会有魁梧健硕的身材,这也是外行人一眼判断此人是否影卫的标准。 为了不引起林逸的疑心,那一碗遮掩身形的汤药,他服用大半,影三服用小半。 是药三分毒。 这药每每饮下,都会将自己与影三修炼数日的内力与武功尽数化掉,如此,周而复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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