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宁直勾勾地看着,伸出双手径直走去。 “长宁!长宁!” “三三!” 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腰间。 慕长宁低头一看—— 一条尖头利牙的黑蛇正吐着蛇信,竖着两个阴毒的瞳孔,似乎下一秒就要缠上他的脖颈。 慕长宁想都不想,手中蓄起内力,朝着黑蛇的七寸拍下。 一声隐忍的闷哼近在咫尺。 慕长宁烦躁地低头一看,盘在自己腰间的蛇却越来越多。 它们在自己身上游走着,用冰凉恶心的信子涂抹着自己身体的每一寸。 “三三!” 就在慕长宁准备用内力凝成冰锥把这些蛇都钉死时,极为急切的几声钟声,让他眼前的一切骤然溃散。 绚烂的花海骤然萎靡,只有一朵朵形状怪异,长满倒刺的黑紫色花朵,铺满了整个视野。 慕长宁连忙往腰上看。 缠在腰上的哪里是什么黑蛇,是陆展清的明雪。 慕长宁这才意识道,他方才中了幻象。 想起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慕长宁几乎是立刻转头,脸色迅速苍白下去:“陆郎……” 陆展清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捂着心口轻咳了两声,收回慑心铃,一把抱住了他:“三三,回来了?” 慕长宁连忙捏着他的手腕送着内力,惊慌失措:“我、我方才打伤你了?” 命门被把在慕长宁手里,陆展清有心想瞒也瞒不过去,摸着他的头道:“没事,三三别担心,一点小伤。” 陆展清松开他,还有些心有余悸:“方才你一进来,就直勾勾地盯着那些花,等我察觉到周围浓郁的有些过分的香味时,你已经被操控着往前走了,还好、还好三三回来了。” 慕长宁探查到陆展清不算轻的内伤时,心里愈发愧疚。 陆展清哄慰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引导舒缓着慕长宁的情绪:“这些花,三三知道是什么来源吗?” 慕长宁收回内力,后背抵着陆展清的胸膛,低声道:“是血芝木养出的花。这里的每一朵花,都代表着血芝木一次邪念的吸收完整。花越多,从血芝木里诞生出的‘极’的邪念就越强。” 陆展清轻叹了一声:“‘极’专攻心神,比一般的东西都要凶险。三三要随时收敛心神,别让‘极’有机可乘。” 慕长宁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对了,怎么没见纪连阙他们?” 慕长宁环视一圈:“或许他们已经过了这里了。” “不。”陆展清摇头:“这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们没那么快。” 黑紫色的花似乎在回应陆展清,纷纷把可怖的吸盘转向两人。 吸盘通体黑紫,密密麻麻地长满了尖牙。 陆展清定睛一看,后背发凉。 “三三,你看花里。” 每朵花的吸盘都在嚼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看见有深红色的液体,沿着来不及闭合的吸盘往下淌。 “一花一世界。” 慕长宁喃喃着:“师父跟我说,如果‘极’的念力强大到顶峰,就会开花结果,每一朵花里,都是邪念的集合与附身。” 突然,离他们最近的吸盘突然猛烈颤动,一张人脸挣扎着朝他们转来。 猝不及防,慕长宁与那张脸对视,呼吸都停了一瞬。
第105章 食人 吸盘里那张血淋淋的,是影二五的脸。 慕长宁的心高高悬起:“影二五在这里,岂不是意味着,辛怀璋也在这里?可明明,我们进来的时候,玄龟的嘴已经闭上了。” 陆展清的心一沉,面上却仍是从容:“来,三三,我们先把影二五救出来。” 这些花既能迷人神智,又能吞人,两人都不敢近身。 慕长宁聚集着内力,化作一把把手掌大小的小刀,迅疾猛烈地朝食人花的根茎砍去。 陆展清同样凝着内力,化作一个凹凸不平布满尖刺的榔头,一下下地砸着食人花的吸盘。 慕长宁分出一点心思来看了陆展清一眼。 当他看到陆展清面无表情地操控着榔头稳准狠地砸着那花时,咽了咽口水。 “呕——” 被食人花吐出来的影二五抠着自己的喉咙,呕出了一地蠕动的黑虫。 慕长宁默默地转开脸。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陆展清挑眉,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主子呢。” 主子两个字让影二五手上的动作大了些。 他把自己脸上的血擦干,用脚把吐出来的黑虫一点点踩死,嘶哑道:“老东西早就过了这里,朝前去了。” 慕长宁瞬间皱起了眉头。 陆展清听着影二五称呼的变化,道:“你身为辛怀璋的影子,怎么会孤身一人被留在此地?莫非是你主子察觉到了你的叛变,故意将你留在此处?” 影二五握紧拳头,把牙咬得咯咯响:“我与他、不共戴天。” 方才他跟着辛怀璋进到此处,辛怀璋却趁他不备,一把将他推进了食人花丛:“王子衿,卧薪尝胆这么久,我赏你个全尸。” 影二五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是怎么被发现的,死命踢着咬上他小腿的食人花:“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屠王家满门?!” 辛怀璋好似完全忘记了这个事,想了很久,才从久远的记忆里,找起了王家,噢了一声:“因为你父亲,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情,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食人花吸盘上的尖牙扎进影二五的腿,并一路朝上啃啮。 影二五抽不出自己的腿,疼得神色狰狞:“就因为他知道了你异族人的身份?你自己的身世见不得光,关我父亲什么事?” 异族人三个字让辛怀璋勃然大怒。 他袖口卷起恐怖的内力,拍向影二五,瞬间将他的腰部以下,全都拍进了食人花里。 “异族人?异族人怎么了?你全家还不是都死在我这个异族人手里?还有你,十几年了,不还是像一条狗一样,舔着你的杀父仇人?” 食人花欢呼着,吸盘卡着影二五的腰,一口咬进他的血肉,再塞进无数条黑虫,让它们帮忙分担这具美味的身体。 辛怀璋的失态只是一瞬,很快他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迈步朝更深重的黑暗走去,语调轻柔到渗人:“没关系,等我找到‘极’,这个天下都会是我这个异族人的。还有你,王子衿,你的尸身将会是我霸业路上的养分。” 影二五伤的重,站都站不起来,腿上残留的粘液还在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血肉。 他眼底猩红,一口牙几乎咬碎:“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杀了他。” 光暗明灭里,影二五忍着钻心的疼痛,向两人求助:“帮帮我——” 影二五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选定替自己报仇的主上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向当初那个看不起的残次品请求帮助。 慕长宁在袖口里翻了翻,抛了一个药瓶给他:“先止血。” 影二五接过药瓶,神色复杂地看着慕长宁。 陆展清向慕长宁靠紧,揽着他的肩膀,淡淡地看着影二五。 影二五连忙收回了视线,低着头给自己上药。 花丛晃动,飘来一阵馥郁的香味。紧接着,黑紫色的花泛起雾气,从不远处逼近。 影二五神色惊恐,药都来不及上,就挣扎着向更深的暗处爬去:“快走,这雾气能腐蚀一切——” 雾气所过之处,万花凋零,只留下黢黑可怖的吸盘,在独茎上等待着食物。 此地明明无风,可雾气的席卷速度却极快,爬行中的影二五感觉到脚踝一疼,接着就是声嘶力竭地呼救:“救我!救我!拉我一把!!” 那黑紫色的雾气翻涌着,变成一个没有五官的巨型人,拿着斧头,一下又一下砍着地上的影二五。 先是脚踝,再是小腿,然后是膝盖。 影二五的惨叫弥漫,呼救声也逐渐低落。 当雾气再度浓郁时,影二五甚至能感受到,斧头掠过自己的头皮的腥风:“不!!!” 他还没有给妹妹,给父亲报仇。 影二五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打算鱼死网破。 一阵天旋地转。 慕长宁破开迷雾,一把将他抓起,将他扯进了另一边的洞穴。 陆展清在雾气咆哮袭来的瞬间,在洞口布下了阵法与禁制,将雾气全都隔绝在外。 雾气在洞外嘶吼,将巨型人推到洞前,用它的巨斧,一下下劈着洞门上的山石。 影二五惊魂未定,粗喘着撕下衣物,包扎在自己伤处,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谢谢。” 慕长宁踱了两步:“举手之劳。” “三三。” 慕长宁刚一回头,肩上就被放了一朵泛着光的杏花,是陆展清用内力凝成的。 “放在肩上,好吗?” 泛着柔光的杏花驱散着昏暗,照着一小片天地,缓解了慕长宁身处黑暗的烦躁。 慕长宁内心稍放,露了点轻松的笑意:“好。” 陆展清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打量着周围,道:“这是哪里?” “应该快要找到‘极’了,”慕长宁跟随着他的目光,道:“不管血芝木是魔物还是灵物,终归是一段木头,能开花结果,已经是归宿了。” “我们方才已经经过花的部分了,估计过了这,就能看到血芝木结出的果了?” 慕长宁点头,接上了陆展清的话:“是,这果,应当就是‘极’……” 慕长宁说了一半的话停住了。 陆展清朝他看去,询问道:“怎么了?” 肩上的杏花照着两旁凹凸不平的石壁。 慕长宁声音似乎有些凝重:“这里,方才好像打斗过。” 陆展清闻言,快步上前,指着石壁上那一道最深的刻印,道:“这是谢淮意的绢伞,还有这些——” “是拙锋。” 慕长宁伸手感受着刀气在石壁上劈开的痕迹,很是担忧:“哥几乎用了全力,看来方才是一场恶战。” 石壁上挂着几滴暗红色的液体。 慕长宁伸出指尖,刚一碰上,指尖处就生出一股无明之火,似乎要将慕长宁的整只手都焚烧殆尽。 焚烧的疼痛噬心灼肺,慕长宁一惊,连连甩手,又将指尖抵在石壁上,才压下这一点灼热滚烫的火苗。 “是四家的血。四家之间的血若是相碰,就会灼烧。”慕长宁有些急:“他们一定有人受伤了。” 陆展清上前捉住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他的指尖,确认无事后,护着他往前走:“三三别急,我们这就去。” 影二五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咬着牙起身,跟在两人身后。 封闭的洞口处一阵摇晃,巨型人影砸开了洞口,把自己硕大如牛的头,塞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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