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青儿有危险,便要将无锋要回去,自己先保管起来,等到清辉子打消了念头再说。但青儿不肯,觉得这把刀放在江洛那里也会替他招来麻烦——其实若青儿带着无锋随我回龙青山也算安全,毕竟清辉子忌惮我们师徒俩,应该不敢轻易上山滋事。” “可事情坏就坏在,江洛保护青儿的心太急切,他居然把刀给偷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我身体不好,又不会武功,不懂你们习武之人的诗意。 游萧:你懂平常人的诗意就够了。 平小红:排排坐,听故事。
第67章 六七真相 秋寒云听到这里, 眼眶再度泛红。 “爹也是担心娘有危险,他想护着她,想把清辉子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郎中痛苦道, “可他俩彼此深爱, 谁愿意看到对方受伤呢?” 苗笙沉吟道:“青女侠必定不肯这样, 她是不是去找江洛了?” “对, 不管我怎么劝阻,她都不听,还说自己收了定情信物,就是人家的未婚妻, 夫家有难,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理,我一个没看住, 她就留书出走, 去了竹隐门。”霜雪海深深叹息, “当时江洛觉得,这把刀是青儿心爱之物, 虽然清辉子想抢回去, 可能折腾一阵子也就淡了, 只要躲过风头,应当就会没事。” 游萧点点头:“这点我能理解, 都是爱刀之人,面对这样一把宝刀, 还是于心不忍, 心存侥幸, 何况这把刀对他们而言还有非凡的意义。” “正是这样。如果真是把这把刀销毁了,便不会再有后来的惨事。”霜雪海道, “青儿找去了竹隐门,剖白心迹,打死不走,要跟江洛共同面对,他俩感情炙烈,也难以分开,当即便决定举行婚礼,我找到竹隐门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筹备婚事了,婚礼没有大操大办,只有我这一个长辈。” “我曾经多少次想象过,我的青儿出嫁之时,我要为她准备十里红妆,风光大嫁,即便她不喜欢大操大办,至少也得请一些江湖宾客前来观礼,我可以不要任何名与利,我的青儿该有的都得有。可是我没想到,居然会是这般悄无声息,好像糊里糊涂,就把亲给成了。” 苗笙听着,脑海中出现当时的画面——竹隐门的迎客大厅中,没有宾客到场,只有门派们寥寥无几的弟子,高堂座上也只有一个愁眉苦脸的霜雪海,天地青只穿着嫁衣,没有蒙红盖头,江湖女侠就是这么不走寻常路,她与穿着喜袍的江洛彼此对视,是这厅中唯二脸上挂着笑意的人。 “前辈,他们彼此相爱就够了,什么十里红妆、什么江湖宾客都是点缀,有没有都没关系。爱意就是他们之间最好的嫁妆与聘礼。”苗笙动容道。 他看过那么多风月话本,却第一次在别人口中的故事里感受到了爱情的唯美,或许也因为自己这样被人爱着,因此这体会更加深刻一些,于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的游萧,再没想挣脱那只握着自己的手,反而将手指挤进对方的指缝里,十指相扣。 还逗弄般地轻轻挠了挠游萧的手背,面上却装作不动声色。 片刻后,他脑海里听到了对方的传音入密,只有一个字:“啵。” 苗笙:“?” 传音入密不好说拟声词,游萧看出他没明白,促狭地抿平双唇,忍住微笑。 霜雪海无奈地点点头:“是啊,只要青儿喜欢,我能有什么办法。等他俩成婚之后,我在竹隐门住了半年,见妖道没有再上门,便离开了,毕竟那里我住不习惯,也不想打扰他们小两口。谁知这一走,竟是诀别。” 说到这里,他突然间哽咽,眼袋抖得厉害,把头转向一边,痛苦地闭上双眼。 秋寒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接过话头,继续讲述:“原来那妖道对无锋贼心不死,故意蛰伏半年之久,想等我爹娘以为风头过去,再将无锋拿出来。爹娘果然中计,虽然没有显摆过,但也是带着无锋重现江湖——其实那只是我爹自己下山,路遇一桩江湖仇怨,顺手帮人解围罢了,没想到还是被清辉子发觉了端倪。” “这一次,妖道甚至没有找我爹娘要刀,而是趁他们两人不在时去了竹隐门,将门内所有弟子杀死,爹娘回来之后,只看到满院尸山血海,登时就崩溃了。” 苗笙忍不住义愤填膺道:“妖道怎么能这么狠毒?!区区一把刀,本来也不该属于他,为了夺回无锋竟下手屠戮竹隐门满门?!” “所以青女侠和江洛是去追杀清辉子,并和他同归于尽了吗?”游萧问完,意识到不对,目光落在秋寒云身上,“不,应该是……” 秋寒云痛苦地点点头:“对,当时他们有了我。” “青儿和江洛是本要杀了清辉子,为竹隐门满门复仇,可当时青儿发现怀了身孕,不知道此战结果如何,估计会同归于尽,哪怕能杀了妖道,他们也决定以死谢罪。”霜雪海悲怆道,“但是他们怕连累我,也不想让清辉子发现他们的踪迹,对胎儿不利,因此躲了起来,隐居于深山,七个月后青儿生下了寒云,又过了半年,才托人捎信给我,信上写明了一年多发生的一切。” 游萧想了想:“等到半年后寒云兄断奶才联系前辈,看来青女侠两人从未有一天忘记仇恨,复仇心意已决。” “对,青儿在信中说,因为自己七个月来心情不佳,又隐居深山,胎养得不好,因此寒云先天不足,出生后身体一直虚弱,她是怕离了娘亲孩子活不下来,一直喂到断奶,才将他放在一户百姓家里,等我去接他。”霜雪海痛心不已,“我先去看了寒云一眼,但没有接走他,而是满大曜地去找青儿两人的下落,却终究没有找到,当我同样找不到清辉子的时候,就知道,就知道……” 老前辈哽咽得说不下去,秋寒云也用手捂着眼睛,低头不语。 结果显而易见,或许三人同归于尽,或许天地青和江洛复仇成功,杀了清辉子,却也身受重伤,不治身亡,他们临死前将这牵连了数条人命的宝刀扔在了树下,就此诀别。 宝刀本无罪,是清辉子的贪婪与执念害了所有人,因此当妖道已死,他们便觉得这把刀业障已消,不必损毁,只消扔在这里,被有缘人捡到便好。 可天地青和江洛同样不知道,无锋已经在江湖间威名远扬,为了争抢它,同样牵扯了无数的性命。 当然,这跟人的贪欲有关,跟宝刀本身又有什么关系呢? “接受现实后,我对江湖心灰意冷,便带着寒云隐居,给他改姓秋,也没告诉过他父母的真实姓名,并且不许他习武,希望他能够远离江湖刀光剑影,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但我给他讲过一些青儿和江洛的故事,他听得着了迷,尽管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还是偷偷给他们立了牌位。”霜雪海叹了口气,看向哭得厉害的秋寒云,“直到去年我一次练内功时险些走火入魔,最后侥幸生还,但内功全失,才把真相告诉他。” “我总得在自己临死前,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不然让他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对他不公平。” 游萧点了点头:“寒云兄继承青女侠和江大侠的血脉,免不了对习武心生向往,了解到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无锋竟是父母遗物,自然想要将它找回来,可他自己本身不会功夫,只能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好让大家能够在争抢的同时,把线索送到他面前,可即便这样,希望也太渺茫了——现在看来,我们相遇,不仅仅是个巧合,真的是上天的安排。” “秋郎中,你找这把刀,不是为了你自己,对吗?”苗笙看着哭得双肩颤抖的秋寒云,“你其实想……想给霜前辈一个了结。毕竟你拿到这把刀也没什么用,还会招来祸事,可它毕竟是青女侠的随身之物,若能让它陪着前辈入土,也算是女儿永远陪在父亲身边了,是不是?” 听到这话,秋寒云“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海爷他、他太难了……我从未见过爹娘,没有他那么想念,可他、他失去了从小养到大的女儿,他的痛苦,谁能知道……” 苗笙心里深深叹息,谁能知道呢?不是本人,又能如何做到感同身受? 在霜雪海简单枯燥的生活里,这个女儿是他生命唯一的色彩,可这仅有的一抹亮色,也被一个妖道的贪婪夺去。 他这三十余年,过得又是多么煎熬? “若是你找唤笙楼打探无锋的消息,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折腾?”苗笙好奇问秋寒云,“怎么没问呢?” 秋寒云擦了擦赤红的双眼:“我问了啊,还是特意跑去南轩府唤笙楼分舵下的委托,但是接待我的那个人说线索太少,未必好找,而且来下同样委托的人太多,便只收了我很少的定金,说有消息一定通知我。”他觑了觑旁边的游萧,小声嘟囔,“谁知道就在自家楼主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愿给我。” 游萧:“……” 他转过头看向排排坐的那几个唤笙楼兄弟,兄弟们都佯装与己无关,抬头看天,平小红干脆把脸埋在了膝盖里,笑得脸通红。 苗笙难得看他这么窘,一边乐一边忍不住为他说话:“舍弟有这把刀的事,唤笙楼分舵的兄弟并不知晓,而江湖上关于无锋的线索特别少,这你也是知道的,各个分舵接了什么单子,也不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楼主,因此才会产生这种情况。” 他一边说一边踢了踢游萧的靴子:“是这样吧?” “咳咳。”游萧清了清嗓子,“的确如此。” 霜雪海轻轻抚摸着无锋刀鞘,伤感道:“或许是青儿的在天之灵,让你们跟寒云相遇,游楼主,还是要多谢你肯将此刀归还。” “楼主又不是清辉子,不属于他的东西他是不会要的。”苗笙道,然后试探地问他,“霜前辈,你将此事始末说出,是不是也想让江湖中人知晓此事始末?唤笙楼愿意代为正名。” 霜雪海点点头:“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我想让大家知道真相,不要再议论纷纷,传播不实之事。” “既然前辈允许,晚辈定当做到。”游萧立刻抱拳道,“这也能平息江湖因无锋而产生的争端,唤笙楼义不容辞。” 终于将此事了结,大家各走各路,各回各家,霜雪海拒绝了游萧送他一程的提议,被秋寒云扶着,缓缓离开。 几个唤笙楼的兄弟去了后院把秋寒云雇的几个武林中人放了,乘坐另一辆马车先走,游萧和苗笙也坐上落梅拉的这辆车,仍旧由平小红做车夫,往城中赶去。 苗笙靠在游萧怀中,后脑勺搭在人家肩膀上,回想方才的一切,唇角禁不住微微勾起。 “累不累?早上一路坐车过来,又聊了这么久,颇费精力。”游萧轻轻抚了抚他额头的碎发,“但我看你心情挺好的,还给我们唤笙楼拉了一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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