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萧对他,也是这么周到体贴; 两人共度春宵那夜,隐隐约约,自己的手指也曾被对方含进口中…… 游萧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发觉他怎么睡着了眉头倒是皱起来了,回到房间里,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忍不住按住他的眉心,想替他压平。 谁知本来已经睡得昏昏沉沉的苗笙突然间抱住他的脖子,双目微睁,直勾勾地盯着他:“你……你究竟是谁?!” 游萧心里“咯噔”一声,怕他抱不稳,立刻托住他的后颈,心里想,这就被认出来了吗? 自己常年易容行走江湖,从没被人识破过,后来易容技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能完全将自己的神态、气质、气息和体态隐藏起来,连他亲传师父左横秋都无法看穿他的易容。 现在还没过两天,就被笙儿看破了? 他这边厢心里还在打鼓,苗笙已经松开了胳膊,仰头躺在他手上,重新闭上了眼。 方才惊诧片刻的游萧,很快恢复了镇定。 笙儿不太可能认出自己,毕竟他对自己还不算熟悉,只是有可能怀疑了姜阿宝的身份。 但凭他有限的认知,也不会联想到别处去,要不然也不会尚在怀疑之中,就这么放心地在姜阿宝面前睡着。 方才那句话,很大可能只是句梦话。 游萧托着苗笙的后脑勺,轻轻将他放回枕头上,再轻手轻脚地帮他脱去鞋袜和外袍,盖好被子,放下床帐。 他蹲在床前,隔着薄薄的纱帐,低头轻轻吻了吻心中这抹白月光的手背。 苗笙做了个混乱的梦,梦里乱七八糟,居然都是游萧的脸,有那日身穿“翅”抱着他飞上天空,在日光下对他浅笑的,也有将他从藏书斋里抱出去时那无奈又宠溺的,还有那夜颠鸾倒凤时赤红的、满含欲念的眼神。 梦里他时而快活,时而忧伤,时而愤怒,时而无奈,心绪就像一团乱麻,不知如何能解开。 他不喜欢这样纠结而矛盾的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从这个状态里解脱出来,又因此而变得更加焦躁不安。 清晨睁开双眼,看见床帐外发白的日光,苗笙不由地轻叹一声,庆幸自己从那个糟糕的梦境里抽离出来。 唔,联想到那个游萧,倒也不算特别糟糕。 不是他对这个人有了什么感情,而是……怎么说呢,有过肌肤之亲,感觉确实不太一样,这也是他想尽快逃跑的原因。 他坐起来,抬起手一撩床帘,注意到那被包成擀面杖的食指,想起昨天晚上的事,顿时觉得糟心又好笑。 “阿宝?” 游萧早就听到他醒过来的呼吸声,找回了姜阿宝的状态,恭恭敬敬走上前来:“公子醒了,可要用早膳?已经备好了。” “嗯。”苗笙站起来,挽了挽袖子,“先洗洗脸。” 游萧连忙道:“公子手被包扎着,不能碰水,还是由我代劳吧。” 苗笙:“?” 游萧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实在可爱,强忍住笑意,将他按在了桌边的坐墩上,快步走到角落里的面盆架前,背对着他用内力迅速将盆里的水变得温热,然后将脸帕浸湿绞干,返回他面前。 “公子,暂且闭上双眼。” 苗笙心里叹了口气,行吧。 他乖乖闭上眼睛,下一刻,温热的帕子就扑在了脸上,力道适中地替他擦拭。 不得不说,这个感觉还挺舒服的,甚至想被多擦两遍。 擦过脸,自己刷了牙,准备用膳。 今天的早膳是放了一点红豆沙馅的桂花小圆子,另配了一碟虾饺和一小盅小米粥,分量都不大,甜咸搭配,甚为可口。 游萧见他将膳食一扫而空,微微弓腰问道:“公子吃得可还满意?” “很满意。”苗笙不吝夸奖,顺便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脖子。 游萧连忙道:“让小的替公子捏捏肩吧。” 苗笙挑眉:“这你也会?” “略通一二。” “那就来吧。” 游萧向他低头行了礼,转到他身后,轻柔地替他捏起了肩膀。 人体穴位他最熟悉不过,自然按得苗笙舒适得眯起了眼睛,甚至发出叹息声。 游萧捏完了他的肩膀,又去捏他的后颈,手刚挪过去,就突然被人反手抓住了手腕。 他下意识地反抗,又赶忙卸力,但自己也知道为时已晚,心中直呼糟糕。 果然,苗笙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松,偏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还装什么?露馅了。” ---- 苗笙:看我还不扒了你的马甲 游萧:我更喜欢你来扒我衣服
第17章 十七 岔子 游萧对上苗笙的眼睛,便见那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促狭,倒没有半点责备和愤怒,当下便松了口气。 自己昨晚的判断应当还是准确的,才过了一夜,笙儿不见得能做出新的判断,八成在诈我,还是不能自曝。 于是他做出一种被抓包了的心虚表情,垂眸道:“公子,我……” “你不是乡下来的吧?”苗笙松开他,转过身来,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问,“说得再确切些,你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庄稼汉出身。” 果然只是猜到了这层,游萧赶紧跪倒在地,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小的无意欺瞒公子!” 苗笙冷下脸:“那你为何要撒谎?!” “是、是我怕公子嫌我是江湖人,怕我有、有什么扯不清的仇怨,不愿让我在一旁伺候。”游萧垂眸,装作心虚结巴,“小的确实家在乡下,十二岁拜师学艺,跟着师父曾闯荡江湖,但没闯出什么名堂来,师父被仇家杀了,小的、小的害怕,就回了家,谁承想子欲养而亲不待……” 苗笙直勾勾地看着他,目光中全是审视:“你师父是谁?何门何派?!” “没有门派,师父就只有他自己,此前受了伤被我家救起,之后就留在我家休养,我想学功夫,等他伤好便跟他走了,一直在江湖四处转悠,做个游侠。” “那你这伺候人的眼力见儿跟谁学的?!” “小的照顾师父习惯了。” 问话到此为止,苗笙沉吟着没有再吭声。 这么说便合理了,一个习武的人,自然轻功不错;吃食估计都得自己操心,因此手艺上佳;常年伺候师父,可不得有眼力见儿么;习武之人常受伤,因此药煎得好,也擅长包扎—— “等等!”他竖起自己右手食指,恼火地说,“你是故意给我包成这样的,是吗?!习武之人岂有不会裹伤的?!” 游萧垂着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仰头换上一副无辜的模样:“不是啊,公子,裹得厚实些,不容易再伤着。您同我师父不一样,他老人家是江湖客,皮糙肉厚,公子您细皮嫩肉,自然要更加仔细呵护。” 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还有疏漏,像苗笙这样貌的人,谁见了不得多看两眼,自己当时见着他,表现得太镇定了。 于是赶紧往回找补:“前天第一眼看到公子真容,还以为神仙下凡,但是怕自己大惊小怪显得没见过世面,惹公子厌烦,小的一直忍着没说。公子当真世上绝色,风华绝代,我见犹怜,又是小的恩公,小的打心眼里想要仔细伺候,用心照顾——”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看不出你长得憨厚,平时话少,夸起人来还这么一套一套的。”苗笙连忙打断他。 被人夸好看,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心里还是挺高兴,好奇地问:“你在江湖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人,其中也不乏长得好的吧?” 游萧连忙道:“四府盟排行第一的美人,是盟主夫人唐鹭唐公子,小的有幸见过一次,确实同样惊为天人,但跟公子您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夫人,公子?”苗笙怔了怔,“他也是断袖?” 游萧太阳穴抽了抽,心想,笙儿啊,你这个“也”用得就很微妙。 他装作没听出来,继续道:“凌盟主与唐公子是江湖有名的爱侣,众人皆知。我们江湖人不拘小节,不在乎什么断袖不断袖的,最钦佩的就是真性情和真情义。” “嗯……这倒也是。”苗笙被他这套东拉西扯哄得很开心,也为自己明察秋毫识破了姜阿宝的伪装而感到得意,“阿宝——你确实叫姜阿宝吗?” 游萧连忙低头道:“确实。” 苗笙站起来,双手负在身后,温声道:“阿宝,我不介意你是否是江湖客,只在乎你对我是否坦诚,好了,快起来吧,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公子是确定留下我了么?”游萧拽住他的袍角,仰头殷切望着他。 苗笙心里其实是定下了的,光那做饭的好手艺他就舍不得赶对方走,但是为了树立主人家的威严,他还得再抻一抻。 “唔,今夜上船前再说吧。”他转身离开。 游萧站起身,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直乐,还要卖关子,我笙儿真是单纯可爱。 收拾行囊,坐上马车,两人便马不停蹄往城外赶去。 没过多久出了城西门,再走一段路,车外风景就变了个样子,没有城内的繁华喧嚣,只有郊外的长路与旷野。 这条通往渡头的官道很宽,足够四五辆马车并行,苗笙干脆把小窗的帘子撩到一旁挂起来,一路欣赏外边的田野风光。 只不过天公不作美,今天闷热得厉害,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往来有不少车马,还有很多拉货的车,路过时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 看到这些,苗笙突然想到:“我们的马车能上船吧?” 既然阿闲把这么贵的车赠予我,应当不能是只送这一段路。 果然,他听外边姜阿宝说:“公子不必担心,汀洲的渡船很大,能够容纳马匹、马车和少量货物。府城对外的贸易比较兴旺,从前边小路岔道过去,还有一个专门运货的渡头。” 一听贸易,苗笙又想到游萧,算算日子,这小子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回来。 最好别在渡头碰见,还是要戴好我的小帷帽。 城外的路没有城内的那么宽敞,游萧不敢让车跑得太快,免得颠坏了苗笙,一路都是慢慢悠悠,因此中午只是停下来吃了点饼子便继续上路。 越往前赶路,天气越发不好,太阳全被乌云挡住了,大地一片阴沉,还不到酉时,天色就暗了不少。 苗笙看了看路边,感觉过往的马车也少了许多,外面没什么好看的,便将窗帘放下来,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一路颠簸确实难受,他觉得自己有些晕车,中午也没吃下去什么东西,现在只盼能够尽快到渡头。 好在根据姜阿宝说,从汀洲开往内陆的船都是夜船,方便旅客上了船就能休息,减少旅途焦灼感,他们不至于赶不上船。 苗笙闭着眼靠着车壁晃啊晃,心想这倒是挺贴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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