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边是一排卖票的小房子,每间房子外都排了松散的队伍,左手边不远,有几艘高大的客船停在岸边,每一艘都比苗笙想的要大上数倍,甲板之上足有四层楼高,简直像是一栋可以移动的楼房。 “这么大吗?”他情不自禁地说,“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然后又回过神来,想起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又有些黯然失神。 身体不舒服,心情就免不了沮丧失落,他也无法自控。 游萧冲他笑笑,温声道:“这次不就见了嘛,之后小的陪公子去看更多更有趣的景儿。” 苗笙靠在车身上,扯了扯嘴角,不想让自家小厮发现他的低落,打量着那些船:“这么大,得多少人才能划得动。” “这其实是仿效了海上作战的楼船,原本是需要水手划桨,后来听说是边关一个前辈改成了用齿轮的机关,现在水手只需要用脚踩,就能让齿轮转动带动船桨,比以前要省力一些,所以这么一艘大船只需要三十名水手就够了。”游萧简单道。 “边关的前辈?”苗笙问,“是叫关山吗?” 忘了是游萧说的,还是自己从书本上看的了,隐约有印象。 游萧点点头,笑道:“公子知道?” 苗笙勾了勾唇角,没再吭声。 这关山是游萧养父聂云汉的义父,早就战死身亡,算下来还是跟游萧有关,他不想多提。 不过想到游萧,他一激灵,转身探回车厢拿了帷帽出来给自己戴上。 可别赶上对方回来,把自己给抓个正着。 游萧看到他这么做,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不由问道:“公子可是在躲什么人?” 苗笙一愣:“怎么这么问?” “方才还露着脸,如此匆忙遮掩容貌,像是不想被人认出来。” “没有。”苗笙敷衍道,“我长得这么好看,这里人多眼杂,万一对我起了歹心多不好。” 游萧透过薄纱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小的会护住公子。” “不必不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苗笙摆摆手。 这时候,平小红买好了船票,轻盈地快步跑了回来,打断了这尴尬的谈话。 “公子,师——阿宝哥,我买好船票了。”她把两张票递给游萧,“天字号舱房,最好的房间,配得上公子的身份。” 游萧接过票,目光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苗笙果然抓到了漏洞,饶有兴趣地问:“阿蓝,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光看公子容貌就是非富即贵呗!”平小红反应快得很,眼珠滴溜一转,笑容可掬,“普通人家出来的都是我和阿宝哥这种粗糙相貌,公子不仅长得美,还气质上佳,定然出身高贵。” 游萧听她拍马屁过火,“咳咳”干咳了两声,示意她见好就收。 苗笙只当是姜阿宝不爽涂阿蓝这么明目张胆拍马屁争宠,心里乐得不行。 俩人真是小孩子心性,有他们俩作伴,这路上肯定不会无聊了。 客船戌时拔锚,现在就能登船,马、马车与人要分开,平小红驾着马车先过去好寄存车马,游萧陪着苗笙慢慢往那边走。 苗笙好奇问道:“阿宝,车马要放在哪儿呀?” “在甲板下边第一层,跟低等客舱挨着。”游萧为他解答,“马匹是活物,安置在甲板以上,看到大海它们会惊慌,太接近底层空气不太通畅,因此在下边第一层最合适。其实并不是很多人带马车上船,毕竟到了对岸也可以另租车马,公子这辆车比较特殊,别的地方找不到,带着最好。” 苗笙点点头:“确实,朋友也是怕我有危险。” 两人上了船,船上有特意为天字号舱房服务的伙计,带他们进了船舱,从外边楼梯直接上了四楼顶层,到了他们的天字二号房。 小伙计点头哈腰,指着门内用铁丝拴着的一根拉绳:“小的专门伺候二号房的贵客,公子有事儿便扯这根绳子,绳子尽头通我们值房的铃铛,小的听见了立刻就会过来。” “多谢。”游萧掏了几个铜板做赏钱给了他,小伙计接过去笑眯眯地走了。 关上门,苗笙才摘下帷帽,放心打量这套客房。 顶层房间宽敞,就如客栈的上房一样,左右有东西厢,中间是厅房,有榻和圆桌,还有一把摇椅,各种家具应俱全,窗明几净,环境清幽,除了会随着海浪轻轻起伏之外,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出这是船上的舱房。 游萧欣赏着他好奇的目光,笑道:“公子可还觉得满意?客船开得不快,路上应当不会太过颠簸。” “当然满意。”苗笙拉开窗户,欣赏着万里无波的碧蓝海面,觉得心情舒畅。 只是骤然间,他觉得下腹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立刻疼得弓起了身子:“啊……” 游萧紧张地冲过去抱住他:“怎么了?” 苗笙趴在他怀里,眼睛发红,闪着泪花:“阿宝……我、我肚子好疼……” ---- 崽崽:爹爹们不重视我,我要闹了。 游爹:真不知道你会存在。 苗爹:从武学奇才摇身一变成为医学奇“材”。
第20章 二十 腹痛 游萧立刻将苗笙打横抱起,快步进了东厢房,轻手轻脚将他放在床上。 “公子莫慌,小的替你把脉。”他蹲在床边,握住对方的手腕。 苗笙疼得呼吸急促:“你、你会吗?不知道船上有没有、有没有郎中。” “习武之人对此略通一二,我先试试。”游萧胡扯着,专心感受他的脉象,但除了原本就有的体虚之症,并没有其他的症状。 苗笙疼得额头冒了汗,蜷着身子有些发抖:“怎么样?” “脉象暂时……没问题。”游萧从怀中掏出汗巾去给他擦汗,“是怎么个疼痛法?” “下腹……抽疼……” 游萧顾不得许多,将手放在他的小腹上:“是这里吗?” “再往下一点……” 他按照苗笙说的一直将手掌往下挪,几乎就要碰到敏感区域时不敢再动,苗笙便拿着他的手按在了疼痛处。 那里靠近右下腹,游萧不禁皱起了眉。 难道是肠痈? 暴怒、忧思,或者跌奔扑走都有可能导致肠痈,确实也多见于男子,可肠痈多是因为湿热邪毒所发,笙儿体内只是湿寒,并不是湿热,而且脉象也不是肠痈之症。 苗笙抓着他的手腕,痛苦道:“到底……怎么回事?” 游萧举棋不定,又不忍心看他这么难受:“公子,小的一时间断不了症,不如让小的用内力帮你疏导一下?” “你还会、内力?那快来!”苗笙顾不了这么多,干脆死马当活马医。 游萧将手掌覆在他小腹之上,缓缓将内力通过丹田注入,沿着附近经脉缓缓运转。 苗笙感觉下腹处变得温热起来,痛感也消失了很多,缓缓松了口气,方才因为疼痛耗尽了体力,又头晕眼花,这会儿放松下来,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不知道他腹中到底怎么回事,游萧没敢用太多内力,见他睡着,又持续了一会儿,便缓缓撤了出去。 他再试着为苗笙诊脉,确实感觉到脉象与此前不同,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现在的脉象也平稳一些,应当是没有大碍。 行医多年没遇上这种情况,一来就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出现,游萧心里多少有些郁闷。 神医名头不要也无所谓,笙儿可决不能出事! 他轻手轻脚给苗笙盖上薄被,走到厅房里,拉绳叫了船伙计过来,得知船上有郎中坐堂,便让伙计将他请了过来。 郎中来得很快,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应当是行医经验丰富,游萧便叫他给苗笙断一断症。 苗笙没睡一会儿,听到动静便悠悠醒转,见郎中正给自己号脉,便也没做声。 游萧见他睁眼,连忙问道:“公子,可还腹痛?” “不疼了……”苗笙唇色仍有些发白,但面色已经没有大碍,“就刚刚疼那一会儿,现在小腹暖暖的,没事了。” 那郎中号过脉后又问了他几句症状,苗笙也都照着自己的感觉回答。 看到对方微微皱眉,游萧紧张地问:“大夫,我家公子是什么病?” “照脉象看来,除了体内略有湿寒,并无其他病征,或许疼痛已消,无法诉诸于脉象,不如下次发作时,再寻在下来诊治。”郎中捋着胡子说,“我先开个祛除湿寒的方子给公子服用。” 苗笙眼睛一亮:“船上可以抓药吗?” “客船要行驶五到八日不等,怕乘客患病得不到医治,因此船上都备有郎中和大部分药材。”船伙计笑着解释。 苗笙眼睛一亮:“其实我也备了药,但船上有郎中和药材自然是最好不过。” “公子,您先休息,小的送大夫出去。”游萧将他的手腕塞回薄被里。 等他送走了郎中,返回厢房里,便见苗笙坐了起来,靠在床头若有所思。 游萧问道:“怎么不躺下休息?” “现在不困了,也怕夜里睡不着。”苗笙突然腼腆地笑了笑,问道,“阿宝,能问你一件事吗?” 游萧坐在床边:“小的连人都是您的,有什么不能问,公子尽管说。” “那个内力……用多了,会不会伤身体?”开口向小厮求助,苗笙有点不好意思。 之前那个游萧武功高强,内力应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从未担心过这一点,可是阿宝只是一介无名之辈,万一内力用多了补不回去,那就不好了。 游萧忍不住笑了:“公子以为内力是什么?是血还是元阳?消耗多了会伤身?” 一听“元阳”二字,苗笙脸立刻就红了,他发现这个姜阿宝混熟了之后真是口无遮拦。 “我又不习武,不懂你们那些东西!”他别扭地垂眸道,毕竟还要求人,不好意思冷脸。 游萧知道他有所求,也不忍心再为难他:“放心,小的内力虽然不够深厚,但也不是用用就耗尽了,也不会伤身,之后稍加打坐运功便能恢复。公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 “方才你帮我用内力疏导,我觉得甚为舒适,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之后也三不五时地这么……疏导一下?”苗笙道,“只在小腹这一片就足够了。” 游萧笑道:“身为小厮,自当好好照顾主子,这点事情不在话下,以后每夜睡前,我为公子疏导一炷香的时间,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苗笙开心坏了。 我才不需要游萧呢,我们家阿宝也会! “公子,阿宝哥,看我新衣服漂不漂亮!”平小红蹦蹦跳跳跑进来,看见游萧坐在苗笙床边、两人甚是亲密的模样,一下子又退了出去,捂着眼睛喊,“我什么都没看见!” 游萧额角不可自控地爆出青筋,尽可能用属于姜阿宝的祥和语气,皮笑肉不笑地说:“阿蓝,你在说什么,公子方才腹痛,这才休息一会儿——你去哪儿了,存个马车用了半个多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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