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朋友,还是岳丈?或者……公爹? 难不成要跟游萧叫“闲爹爹”?这些他都叫不出口! 卓应闲看出他的拘谨,拉着他到桌边坐下:“之前还同我挺亲厚的,怎么回来倒是疏远了?小笙哥哥,你还是叫我阿闲就好,萧儿虽然叫我们一声爹爹,但实际上,他可真不像个儿子,更像我跟汉哥的爹,这山庄都是他买好了等我俩来住的。” “这话是不是有点夸张了?”苗笙被他的话逗笑了,忍俊不禁道,“不过他确实会照顾人。” 不能说像爹,倒是有点像娘。 诶……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是太早熟了,八岁时初见他,他还是个孩童的样子,等后来你出事,他就好像一夜长大,等我们料理了自己的事情,来汀洲与他团聚的时候,他就不太像个孩子了,这十年来,他真的成熟得令人心疼。”卓应闲知道苗笙已经知道了过去发生的事,言语上也便没有再遮掩什么,“小笙哥哥,他是在一些事情上欺瞒了你,你别怪他。” 尽管看得出两人情投意合,定下终身,但当爹的还是心疼儿子,免不了多说几句废话。 苗笙认真地点点头:“阿闲,我明白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哪有那么理智,人也不是时时刻刻知道该怎么做是对的就能做到,若是易地而处,我也不会忍心让他知道真相,自然能瞒多少就瞒多少。游萧待我怎样,我心里清楚,绝不会因为这件事与他有什么隔阂,反而会与他更加亲近。” 烛影中,卓应闲的眼中似乎有微光闪过,他感慨地点点头,压住冲上鼻腔的酸意,笑道:“萧儿对你产生那样的感情,我和汉哥也是始料未及,但后来想想,好像又是顺理成章,毕竟你俩之间的羁绊太深了。” “以前的你或许不会注意到他,你还有很多事要去费心,可是在他一个孩子的世界里,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他无时无刻不仰望着你,追逐你的身影,希望你的目光能多落在他身上一些。这种感情愈发深厚,独占欲越来越强,在他长大后,不可避免地会变成爱意,尤其你俩并无血缘关系,那他更会肆无忌惮了。” “回想起这十年,他起初一直活得紧绷,反倒真的是十四岁前后,他像是放松了不少,笑容也多了起来。”卓应闲笑了笑,“想来那时他是确认了自己的感情,也想明白了以后的路。” 这种心情不难体会,大约就是不管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至少在这种状态下,我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苗笙心道。 那个孩子再也不用仰望和追逐,只需要耐心守候便好。 在听卓应闲讲述的时候,苗笙想起游萧书房里挂着的那个八岁孩子的画像,想想那么天真可爱的小脸背后藏着的伤痛,便感觉自己心尖上最嫩的一块肉被反复掐着,既酸且涩,不知道怎么才能弥补对方。 “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他。”他斩钉截铁地说,“再也不会让他难过了。” 卓应闲点点头,温和地笑道:“你能醒来,还能与他在一起,我也很高兴,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结局了,何况……”他的目光落在苗笙挺起的孕肚上,忍不住感叹,“你们之间还会发生这么神奇的事情。” “是啊,我最开始还被吓了一跳。”苗笙忍不住轻抚着腹部,脸上露出幸福的笑意,“但现在觉得这也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礼物。” 卓应闲似乎是拿不准谈论这件事情的正确方式,毕竟他不曾同一名女子聊起过这种话题,而面对男子,这个话题就更怪了。 他想看又觉得不好意思,目光飞快地从孕肚上挪开,望着苗笙的眼睛,好奇问道:“大约什么时候生?” “应该是二月初,但也说不准。”苗笙半开玩笑道,“万一我怀的是个哪吒呢?” 卓应闲:“……” 他不记得以前的小笙哥哥这么风趣,看来没有那些遭遇负累,对方的性格应当也是活泼一些的。 “萧儿怎么说?他是郎中,应当有数。” 苗笙垂眸,敛住眼中那一抹失落:“他没说什么。” “那就应当没事。”卓应闲觉察到他情绪急转直下,但并没戳穿,安抚道,“你放宽心,最后这几个月估计也不好受,咱怎么舒服怎么来。” 山庄的后厨院内,烟囱呼呼向外冒着炊烟,“聂大伙夫”正在展示厨艺。 灶上铁锅烧得冒烟,丢进去的几块雪白猪油很快化为液体,微微泛起细小泡沫,聂云汉抓起一把葱花往里一抛,锅里立刻爆出“嗞拉”一声,锅铲翻炒几下,葱香味立刻扑面而来。 他接着再将准备好的青菜丢进去翻炒,铁铲剐蹭着锅壁,哗啦哗啦的,是美食发出的声音。 “这男子怀胎,到底是怎么个说法?”聂云汉自诩见过不少奇人奇事,这个他实在是闻所未闻,当着苗笙的面不好意思问,可不得逮着自家儿子好好了解了解。 菜、料其实都备好了,游萧来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聂阿爹习惯了自己做,并不想他在跟前添乱,因此他也就是陪聊解闷,跟鹦鹉的作用差不多。 他靠在灶台旁边一个不碍事的地方,无奈道:“我也说不清,谢大侠、晏大侠还有戴爷也一样,反正就是这么发生了,只能看作是奇迹。” “确实是奇迹。”青菜熟得快,拨拉几下就完事,聂云汉把菜盛进盘子里,拿盖子盖住保温,然后揭开另一口锅的锅盖,看了眼正在炖的玉米排骨汤,“什么时候生?” “没准二月初。” “名字取了吗?” 游萧沉默不语,在自家爹爹面前,他没掩饰自己的担忧。 聂云汉用大勺舀了一点汤,递到他嘴边:“尝尝。” 游萧就着勺子尝了一口:“正好,不咸不淡,笙儿口轻。” “啧,满脑子都是你家那位。”聂云汉也尝了一口,“成,我们家阿闲也不爱喝咸的。”他把锅盖盖回去,勺子放在一边,轻叹一口气,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别想太多,也别给自己太多压力,车到山前必有路,最差的结果你肯定也考虑到了,那就按照想好的计划去做,别纠结。” 这话似乎并没有安抚到游萧,他低着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聂云汉将他往怀里一搂,用力在他后背拍了几下:“我知道做选择不容易,有什么别憋着,不能跟苗公子说的,跟我和你闲爹爹说。” “嗯,我会的。”游萧弯起眼睛,对他笑了笑。 参与接风宴的只有他们五个大人外加两个小孩,聂云汉也就没做太多,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基本都是按着苗笙这个孕夫的口味来的,还给他榨了橙汁,以果汁代酒。 平小红跟两个师公都熟得很,不像在别的席上沉默寡言,一顿饭都在叽叽喳喳,讲路上的见闻,讲了霜雪海和无锋,讲了令人遗憾的陆东篱,还讲了在五陵渡那柳暗花明的反转,聂云汉和卓应闲都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点评两句,倒也没忘了照顾两个孩子吃饭。 有这个聒噪的徒弟作对比,游萧显得异常沉默,一直在默默吃饭,偶尔应和两声,其余时间要么帮苗笙挑鱼刺,要么帮他拆骨头,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向竹月和向鹤云两个小孩很快吃饱,离开饭桌去旁边榻上跟小兔子娥影玩,也唯有这个时候,老成持重的小鹤云才表现得像个孩子。 苗笙偶尔看他一眼,都会联想到当年的游萧,想着他抱着那个叫白玉儿的兔子伤神的模样,莫名觉得他像极了嫦娥,灵魂被困住了——或许就是那冰棺,它是自己的救命法宝,却是这孩子的广寒宫。 于是他忍不住伸出手去,牵住少年宽大的手,并在对方掌心里轻轻勾了勾。 游萧反过手来包住了他的手掌,用力攥了一下,冲他露出充满爱意的微笑,眉心红痣闪闪亮,满心情意无需多言。 聂云汉和卓应闲看到两人眉目传情,便也没有多在餐桌上浪费时间,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便散了宴席,各自去休息。 平小红原本是跟唤笙楼的其他兄弟住在汀州府城的庐舍里,但身为唤笙楼主的唯一亲传弟子,她在云闲山庄也有自己的房间,吃过饭便抱着娥影回去,——显然师父师娘现在没有心思照顾小兔子,那么还是由自己来继续看管啦! 向竹月和向鹤云也跟着她走了,原本三人就只差六岁,倒也能玩到一起去,现在又有小兔子在,自然引力翻倍。左右这俩小孩也都十岁了,平时也自律得很,到了睡觉的点也会有嬷嬷来带他们,聂云汉两人就没管。 回到自己的主院,一进屋,卓应闲就被自家相公从背后搂住了。 “之前只听闻苗公子怀胎,始终不敢信,今日见了倒是不得不信了。”聂云汉喝了些酒,颇有些上头,偏过头去亲了亲他爱人的侧脸,“真是神奇,不知道是不是那冰棺的功效。” 方才在饭桌上他不好多问,毕竟苗笙现在算是他的儿婿,自己这老泰山的架子总是得有一些,不能表现得太轻佻。 之前问游萧,这大儿子看起来也不欲多说的样子,可把他给憋坏了,只能回来跟自己夫婿聊一聊。 卓应闲也喝得有些微醺,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我也没多问,就只当是奇迹吧。” “那不知道我们小阿闲能不能生。”聂云汉轻轻舔舐着他的耳垂,一手摸着他平坦的小腹,促狭道,“给萧儿他们生个弟弟或妹妹玩玩。” 卓应闲轻叹一声,舒服地闭上眼,但嘴上却是不留情的:“想生你生啊,凭什么要我生。” “我那子子孙孙,不是去了你身——” 聂云汉荤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柔软的唇堵住了嘴,还被惩罚地重重咬了一口。 “都要当爷爷的人了,你可自重些吧!”卓应闲羞红了脸,使劲儿推开他,要往屋里走,谁知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勾着腰搂住,又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算了,萧儿正为苗公子生产发愁呢,想想我也舍不得你涉险。”聂云汉望着烛光阴影中他这夫婿明亮的猫儿眼,笑得恣意,“但是揣崽需要做的事,我们可以做一做。” 相隔不远的唤笙斋里,游萧和苗笙也都洗漱完毕,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但才睡醒不久,俩人都不算困,只是想上床躺着罢了。 游萧拿了脂膏,例行公事地往苗笙的孕肚上揉,跟肚子里活泼的崽崽交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家,小崽激动得很,分外活泼,脚丫子一直在踢,隆起的孕肚上时不时浮现出一个小脚丫的形状。 苗笙把手盖在上边,崽崽丝毫不怕,要隔着肚皮跟他“击掌”,但是游萧盖上手去,它就老实许多,不怎么敢动了。 “看来是萧爹爹太凶了,它害怕。”苗笙挑眉道。 游萧轻柔地把油膏涂匀,揉得被皮肤吸收掉,低下头去,在那圆润的肚皮最凸起的地方亲了一口:“这倒也好,咱俩总有一个要扮黑脸,不然我怕降不住这活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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