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小红明白他的用意,虽然很不赞同他吓唬人,但也没拆穿,抿着嘴不吭声。 “那我现在还好,是吗?”苗笙摸着肚子问,“我睡了多久?” “师父一走你就晕了,后半夜发起高烧,额头都能煎鸡蛋了,烧了一天一夜,温度时高时低,刚刚才降下来,现在是第二天傍晚。” 这么久啊,不知道游萧到哪儿了,半路有没有休息。 若是经过城镇,白天是不能飞的,可要是走荒郊野外,怕他会不眠不休。 可别累坏了才好。 苗笙想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 平小红弯腰看他:“公子,你饿不饿?师父选的秦嬷嬷还有小厮都到了,秦嬷嬷最会做补品了,火上给你温着粥呢,吃点吧?师父还写了一张你爱吃的餐单,要不你看看,勾几个我送去食肆,让他们做好了送过来。” 他连餐单都写了?苗笙心中懊悔,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给游萧做。 还是太匆忙了,不然我也能给他做个平安符。 看他不吭声,还以为他没胃口不肯吃东西,陆东篱便劝道:“苗兄,多少得吃点,不然身体撑不住,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要吃饭呢。” “嗯,我吃。”苗笙缓缓道,“先吃秦嬷嬷做的吧……” 整个卧房里堆满了炭炉,尽管银骨炭没有烟,但陆东篱还是把窗户都打开了一条缝,免得把人闷着。 这并不影响房间里的温度,屋里热得他和平小红直冒汗,只有苗笙觉得正好,不冷不热。 片刻后,秦嬷嬷端着托盘进来,笑吟吟地向苗笙行了个礼。 “公子醒了真好,我们大家就放心了。”她胖乎乎的,长得慈眉善目,令人一见就觉得亲切,“我炖了山药鸡茸粥和南瓜燕窝粥,一咸一甜,搭配着吃,更适口。” 平小红已经把苗笙扶了起来,将小桌架在他腿上,麻利地接过秦嬷嬷手里的托盘放在他面前。 “多谢嬷嬷。”苗笙淡淡笑了笑,“之后要麻烦你一阵了。” “说的什么话,这是我的本分。”秦嬷嬷爽朗地说,“那您先吃,我就在厅里候着,有事儿喊我就成。” 平小红立刻从床头拿了个东西过来:“对了,公子,师父还做了一个铃铛,说你要是没力气唤人,就摇铃。” 苗笙接过那银色的铃铛端详,看得出来做得匆忙,不够精致,但铃声很清脆,动静也大,外屋应该能听见。 “还有,床头这根绳也能唤人,就跟咱们在从汀洲来的那趟船上见过的一样。”平小红指着一根拉绳,顺着绳子方向指向屋顶,一直指到外边,“师父说你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有人打扰,但怕有事叫人不方便,这个绳你一拽,院子外头都能听见,秦嬷嬷就住在耳房,还有我和陆东篱也能立刻过来。” 陆东篱忍不住道:“楼主可真是有心,把这事交代给了顾夜峰,昨天就派人来装上了。” “他自然是有心的。”苗笙已经不再惊讶,心头只有融融暖意,游萧人是离开了,可他的心意都在这里,能够一直陪着自己。 平小红见缝插针地为自家师父说话:“师父只对公子你一个人有心啦,对别人才不会这么周到。” “嗯,我知道。”苗笙冲她弯了弯眼睛,“都记在心里了。” 陆东篱看着苗笙披着长发,尽管一脸病容,但在烛光映照下的脸上一双长眉微蹙,目如点墨,双唇原本发白,又因为喝粥而变得湿润微红,比平时还要好看几分,不禁感叹:“总算知道西子捧心是什么模样了,苗兄,难怪楼主为你魂不守舍,我不是断袖,也快爱上你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平小红踢了他一脚,“你可以退下了。” 陆东篱:“……” 苗笙艰难咽下一口粥,垂眸淡淡笑道:“游萧不止喜欢我的脸,他才没你那么肤浅。” 自己这张脸他从小看到大,应当不觉得有什么,倒是他看过自己所有不堪的一面,还愿意包容自己所有的臭脾气,说明他爱的就是自己这个人。 现在苗笙总算理解,游萧为什么说他的爱不会变,因为就算自己变化再大,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人的喜好可能会随着环境影响改变,但性子,或者一些本质的东西是不会变的。 就好像那些话本里写的三生三世、七生七世都仍然会在一起的男女,不管转世多少次,他们都会找到对方,一次次重新相爱。 “你呀,总算是想明白了,好好休息吧!”陆东篱哈哈大笑,转身大步离开。 苗笙这次病得有些厉害,傍晚才退烧,但到了后半夜还是烧了起来,好在人没有昏迷,温度也不是太高,就是断断续续地持续了好几天,搞得平小红和陆东篱都高度紧张,连分舵舵主顾夜峰也跟着放不下心。 游萧离开大约七天后,有三位客人突然抵达,是之前见过的谢青枫和晏秋帆,他俩还带来了刚收养的女儿,名叫照雪。 “前不久收到了萧儿的信,他说自己要离开几天,担心你的身体,便请我俩来照看你。”谢青枫风尘仆仆,但笑容温和,“我与秋帆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看看你这位特殊病号。” 晏秋帆抱着五岁的小姑娘,像极了一个慈父:“正好我们小雪没来过万山府,就带她过来看看。” 照雪长得眉清目秀,甚是机灵,就是看起来胆子有点小,小小声地叫了一句:“苗大伯。” 虽然苗笙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岁,但称呼上还是按照他的实际年龄来,以示尊重。 现在再见到孩子,苗笙没有那么排斥了,反而还有点喜欢,他靠在床头,张开手臂:“小雪来大伯这里。” 晏秋帆便将女儿放在他身边,小姑娘天生懂事,并不会乱动,只乖乖靠在苗笙的臂弯里,小小的手还抓着他腕骨突出的手臂号了脉。 “大伯脉象如何?”苗笙笑盈盈地问道,他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应当号不出什么来,只是句玩笑话罢了。 照雪想了想,稚嫩的童声道:“脉象迟缓,一息不足四至,是典型的迟脉,迟脉主寒症,大伯身体虚寒,血行不畅,是不是?” 苗笙震惊地看向晏秋帆:“她才这么小就能号脉了?为何没号出我的滑脉?” “我们照雪是天生的医学奇才,本事大着呢。”晏秋帆得意地摸了摸宝贝女儿的后脑勺。 谢青枫也走过来笑道:“气血充盛调和,滑脉才比较明显,你现在身体太虚,因此脉象迟缓,以迟脉为主。” 苗笙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胎儿出了问题。” “幸好你是男子,多少还有点阳气,若是换了女子是你这种身子骨,什么胎都保不住。”晏秋帆无奈道,“好生养着吧。” 照雪闻言,小手轻轻摸了摸苗笙的手背:“大伯生的是福相,一定会有好运的。” 这话逗得苗笙心花怒放,笑弯了眼睛:“宝贝真会说话,大伯借你吉言,来,先给你尝尝我最爱吃的山楂糕。”说罢便从床头柜子上拿过来一个小食盒。 “我闺女可不是瞎说,她说话有准头的。”晏秋帆满脸得意,“你等着享福吧。” 这会儿外边厅房传来了平小红的声音,女侠一边跑进来一边喊:“公子,师父传信来了!” 苗笙立刻坐直了身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平小红跑到床边,把手里一颗小核桃大小的蜡丸递到他跟前,“上边写了你的‘苗’字呢。” 苗笙立刻接过来,颤抖的手抠开蜡丸,从里边取出一个团得紧实的纸团,小心翼翼地展开。 “笙儿,我已平安抵达北岩府,山长水远,遥寄思念,望安。” 信的内容不长,但落款下边的涂鸦很有趣,画的是一只小狗正在亲吻猫咪的脑袋,那猫肚子圆滚滚,像是怀胎了的样子。 苗笙看着那一猫一狗,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苗笙:懂猫语吗?喵喵,喵喵喵! 游萧:懂狗语吗?汪汪,汪汪汪汪汪! 平小红:…… 陆东篱:就不能说人话吗? 苗笙/游萧:这是爱的密语。 平小红:…… -- 文中中医部分不供参考哈~
第95章 九五 心机 三四日之后, 游萧也收到了苗笙的回信。 “游萧,诸事小心,我这里一切平安, 勿念, 等你回家。” 同样涂鸦才是精华, 画的是肚子圆滚滚的猫咪靠在小狗身上睡得正香, 小狗眼睛弯弯,看上去很开心。 游萧笑容灿烂,小心翼翼地将纸条折好,塞进了怀里, 接着神色骤然沉了下来, 变得冷厉严肃,对身边人道:“走。” 北岩府这边的事情不好办, 他已经有所预料。那个匪帮在当地盘踞已久, 比唤笙楼时间长得多, 跟北岩官府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可谓官匪一家, 沆瀣一气。 唤笙楼在这边的分舵规模不大, 其实就算是个中转站, 若不是要将情报网建得更广泛全面些,这里其实不是特别需要开设这样一个分舵。 但以游萧的性格, 情报网要建自然就得建得全面,况且唤笙楼不仅为江湖武林服务, 更重要的还要获取商业情报, 为万客楼的发展助力。 在北岩府开设分舵前, 他也将此地情况打探得很清楚,对眼前情况已有预估, 唤笙楼分舵的业务能分担官府压力,讨他们的欢心,也能帮助当地百姓,可谓名利双收,这对匪帮是极大的威胁,不出三年,匪帮肯定要找他们的麻烦,清除这个眼中钉。 只不过游萧没有预料到,这事儿会出现在当下这个裉节上,在他最舍不得离开苗笙的时候。 于是这次来“出差”,他心里也憋了一口火,打算把气撒在这匪帮头上。 这些事他没跟苗笙说,是不想对方担心,同样没说的,是他要清除这个匪帮的决心。 一旦发生冲突,和谈是没有用的,游萧最讨厌匪帮,他做生意出身,最讲究契约精神,可这些匪帮不管是土匪还是水匪,只相信谁拳头硬谁当家,前脚谈定的事,翻脸就不认人,从不遵守约定。 当然,讨厌匪帮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更不会跟苗笙提起。 游萧来北岩府几天,一直在了解情况,发觉匪帮对唤笙楼分舵的指控分明就是栽赃,那个死去的匪帮小弟跟分舵兄弟毫无关系,无非是匪帮用来挑事的由头。 但这些没有过硬的证据,而且问题的关键也并不在事实真相上,当地官府的态度很模棱两可,实际上又很明确——他们更乐得见匪帮和唤笙楼分舵互相制衡,自己渔翁得利,因此办事重点就在和稀泥上,不希望看到任何一边胜出。 于是今天官府牵头了一个“和谈会”,让双方在府衙见个面,坐下来把事情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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