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老有些得意的说“也是巧了。我刚到又被那假官队追拿,出了城趴在地上就见你的马车。” 向执安“那阁老的意思是,国师与阉人铲除异己?” 聂老又说“追鹿便会不顾兔,现在的郃都,有的是麻烦等他收拾。你我现在他们还真顾不上。” 向执安有些不解“哦?愿阁老赐教。” 聂老都急了“我们的命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出了郃都,他料定我们起不了风浪。但是钱嘛,就可以起风浪了。” 说真的,杨叔身上钱银不多,又是买衣又是生病,还得住店花销,真没几个银子了,不然也不会光这六素六荤的菜都让向执安暗暗咂舌。 向执安说“阁老,敢问,钱在哪里?” 聂老都气笑了“你爹妈藏的钱,你问我作甚!吃饭。” 向执安只吃了几口,还是觉得闷得慌,有一大堆话想问。阁老却摇摇手,让他不必再说。 ***
第12章 皇商 向执安今日换了女装,梳着发髻。一行人倒是像一家子人。爷爷,小两口,带个孩子。 四人已经到了北方的关口。这个关口本涌进了大量的流民,却因高价也买不到粮,也消散了去。 向执安怕聂阁老看着难受,绝口不提此事,反而是聂阁老提起了话头。 聂老说“变法大败,老头首当其冲,但是变或不变,大晟也会到如此境地。” 接着道“难道没有变法,这些皇商就不会鱼肉百姓了吗?就不会抬高粮价了吗?听闻这益城就是北边皇商罗氏的要地,若我所料不错,这罗绮必然已经遍布了爪牙等我们入瓮。” “聂阁老,那我们为何还要来?”杨叔不解。 “若你向执安所有的只是小钱,那是敌非友,若你向执安有的是大钱,那就亦敌亦友。反正若我是他,交个朋友只对不错。要杀你,何时不能杀,那钱,才是好东西。”聂阁老又抿了一口酒“我不是阁老了,你们随着皇…司崽,叫我一声老师即可。” 这话刚说完,向执安便拉着司崽跪下了。 向执安边磕头边说“先生,今日六礼不周,九叩以代,先生大道于行,躬身垂范,布衣向执安与刘懿司必行远自迩,笃行不怠。今日幸得先生不弃,罗山为证,瑶溪同长。” 话还没说完,自己扣完,又按着司崽叩了个七荤八素。 聂老赶紧想上前扶起又倒退了一步“诶!你!我…算了算了。” 向执安一手学生硬拜师,打的聂阁老措手不及。 向执安知道,自己终会回去。 下奚兵败案,向家灭家门,上梁去质子,长姐留司崽,父亲送先生,母亲藏巨款。 每一件,都像早就谋划好的一般。 向执安不是没有寄希望于天家过,等来的却是杀手。 棋州的第一夜,就有鬼影在他们的客栈外晃荡,若不是聂老机警,早早让向执安白日里的就去客栈晃了晃,然后翻窗逃出去了一处农宅,怕现在早已经身首异处。 那客栈遭了血屠,向执安住的那屋子还被放了火。 聂阁老在看见司崽的第一眼,就知向家的计划,太明显了。 聂老回想起自己在晟朝入仕的二十八载,最开始那会儿陛下还小,聂阁老也还不是聂阁老,他就是翰林院的的一个侍讲学士,一路从七品走到三品,历尽千辛万苦,走到陛下的面前,面圣的时候,他也不过而立。 陛下当时勤政爱民,广邀天下英才,虽然软弱些,但是到底还算个好皇上。 都说天子威严,伴君如伴虎,但是聂阁老不觉得,天家无甚主见,只驳过聂老二次。一次驳了聂阁老的那次还是上梁需留质子在郃都;另一次便是国子祭酒。 再后来朝廷波云诡谲,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聂老无兵无权,内阁名存实亡,最终皇上让郭礼代管政事。 落幕,宦官与国师拔的了头筹。 聂老有一肚子气。晟朝不该如此。 太子奸同鬼蜮,行若护鼠,二皇子豺狐之心,口蜜腹剑。都不是好选择。 面前的刘懿司,若他心怀天下,纯良厚正,便是大晟最后的机会。他本就是正统,身上流的也是刘家血,如何不能夺嫡? 太子太傅又如何?我聂远案最不怕的就是君王!君王算什么,名声算什么,要的是这天下寒士,具有欢颜之日。 四个明明身上连十两银子都没有的人,已经在各谋大业了。 刚说完大业,就得看着钱袋下菜了。 还没到霄州。得省着点花。 四人三菜。 四人刚落下筷子,一顶金碧辉煌的轿撵已经后一脚就落在了门口。 “来了。”聂老头也不抬。 “那你们上楼去吧。”向执安已换回了平日的白衣,正坐在这小肆最中间。 轿上人迟迟不下。却差下人送了一盘子葡萄。 葡萄在这益州算的上稀罕玩意儿,越往北越稀罕。向执安尝了一颗,便让小二送去给司崽吃,司崽得个把月没尝过葡萄了。 向执安作揖谢了轿中人。 只送个葡萄? 向执安望着远去的轿撵,百思不得其解。 罗绮得来交个朋友,这是厉海宁要的人,虽厉海宁没有明说,但是大多与钱相关。罗绮虽为皇商,但是总受朝廷掣肘,尤其是这厉海宁,把他当条狗一样。 “没了老子,谁给你送钱。”罗绮恨恨道。 罗绮得搞清楚他的钱在哪。 不过他最烦这种文绉绉的人,说起话来跟打哑谜一样,绕来绕去,好生无趣,晾上一晾,没什么不好。 罗琦本带礼物表表心意,礼多人不怪,备了几个玉件,但是临了出门罗绮一个都没拿,抄起桌上只吃了一颗的那串葡萄就出了门。 人也见了,礼也送了,别的就再说吧。 罗琦掀帘往外看,看到向执安的脸。 “停!停!!” “……” 他长得这么好看? 罗琦男女通吃,骄奢淫逸。但是人家就是通商贾之术,又是个八面圆通,搭上了政商的快船,自是畅通无阻,从小小的倒卖粮食的生意做到了现在盘踞整个北方的皇商,但是没点儿德行做底子,自是在这益州做惯了草匪行径的。 “是罗某无礼了,向公子。” 掀了帘又折回来,为何?向执安后退了一步,又客客气气作揖。 罗琦一把抓住向执安的袖子,向执安爱干净,被这肥手一抓心里多少有点不痛快。但是人在屋檐下,也只能由着他了。 “设宴!去千春楼!”罗绮大喊。 向执安跟着罗琦上了雅间,来来往往的女郎开始布菜。 向执安刚吃过,并吃不下太多,但是这罗绮,是肯定需要交个朋友的。若能结交皇商,那商路借用,当然是方便许多。向执安的钱,自得为这早做打算。 “向公子来我这益州,我可得好好招待。” 倒酒的时候那肥腻的脸贴着自己,让向执安很是不快。 “向公子,我知你手上有银钱,来这北方也就是求个安逸的前程,钱嘛,我也不缺的,我缺个美人。” 向执安还没开口,罗琦又接着说“郃都有何事,谁人做皇帝,跟我们都没关系,现在嘛,朝廷打完老百姓的主意,又开始打商人的主意,你这般白丁,又携着这般巨款,得早早找个庇护才是。不然明日益州街头多一具尸身,无家之人,可没人在乎啊!” 说着肥腻的手已经摸到了向执安的肩。向执安转头看了一眼,说“罗公子,我这个样貌,又身携巨款,想找个庇护,也不需找您这样的。” “哈哈哈,是,可若你真这么想,现在怎会出现在我的雅间?” “交朋友。”向执安掸了掸肩。 “交朋友?我罗绮可不缺朋友呀!” 罗琦整个人从后面将向执安环住,向执安起身,慢条斯理的将猪爪往下放。“罗公子,交朋友,你这般样貌的,我也不需要。” 这已经是向执安第二次说他丑了。 “给脸不要。”罗绮掐住向执安的脖子,将他慢慢抬离地面,向执安的脚慌乱的打碎桌上的酒壶。 “你那些钱,等你进了私狱,想不吐出来都难。你真以为我要这么上杆子需要跟你交朋友?一个罪臣之子,死又何惜?”罗绮手上的力道又了一分。 酒楼寂了须臾,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谁不知道那是罗绮的雅间。 就像他说的一样,益州多一具白骨也无人问津。 向执安被掐的难受,一字一顿的往外说“我若,死了,钱,你一分拿不到,而且,上梁郡会马踏,益州。” 罗绮愣神,前几日厉海宁才传书,点明要此子,想那上梁十几年都没反,今年公主入都被软禁这么多日,竟然还平安出都,且这向执安就是往北走,很难不说他们没勾连。 罗绮的手一松,又将向执安扶回座上。 “冒昧了这不是?给向公子赔个礼。交朋友嘛,好说好说,我罗绮别的没有,就是对朋友忠义。” “呸。”向执安心道。 也没办法了,向执安也不知钱在哪里,钱有多少,自己又不是官身,想借势,借不了郃都的势,只能借赵啟骛的势。 但是说谎总会被拆穿,从小向执安便是这般。 踢门进来的,正是赵啟骛。 *** 赵啟骛被崔治重藏于督察院,这事儿没有人知道,厉海宁的密信被督察院截获一封,信中所说,便是严查向执安动向,但是没找到那钱之前,向执安,不能死。 崔治重当然不可能让厉海宁得这钱财,这个厉海宁,确是忠臣,但是这笔银子送给天家,除了国师与宦官能锦上添花之外,看不到任何作用,顺水推舟,让向家子自己把这钱拿出来,送给上梁。 上梁得了财,不反,神机营跟十二监,自然要忌惮。公主刘怀瑜又是个明白事儿的,断不会让晟朝就这般颓着。 若反了,那上梁子也是刘家血。 督查院,只不过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帮赵啟骛一把,谁能言明日自己又岂非今日赵啟骛呢? 赵啟骛需要什么?他需要现在就能让上梁直接为天家忌惮。 赵啟骛在这会儿在干什么?他找了上梁驻郃都的“万禄阁”的掌柜打听向燕的尸骨。 赵啟骛趁着夜色,带着两三人,来到了城外的罪人坑,新裹的草席寥寥无几,毕竟向府被屠之时,就剩两个活口。 赵啟骛也没什么时间打棺材,草草的就将两具尸身藏在一起,离得城外稍远了些,但是白日路过的时候看着风景不错。 不敢立碑,只能写下慈父爱母之墓。 写完自己都笑了,都搞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可是隐约觉得应该这么做。 赵啟骛趁着夜色,带着两三人,来到了城外的罪人坑,新裹的草席寥寥无几,毕竟向府被屠之时,就剩两个活口。
143 首页 上一页 10 11 12 13 14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