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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隐

时间:2023-08-15 02:40:13  状态:完结  作者:脑内良民

  待慕洵进屋,方公公合了暖阁的雕花仪门,当即在外缠了锁。

  屋内与先前并无不同,叠扇的文竹屏风,屏后熏黄的烛灯,自行改换衣衫的皇帝。

  慕洵仍然站在原地,只是这次先一步行了见礼。

  他轻撩下袍,直身跪立,端正的躬腰行礼,起身时正了正腰封,顺带暗扶一把侧腰。

  不多时,陆戟终于从屏风后现身。小皇帝这回穿了身常服,苍灰暗纹,却不是君王规制。

  他盯着慕洵先是一番打量,后而突然猛得上前几步将慕洵逼至门边,慕洵见他要贴上来,靠紧了门雕别过脸去,微蹙着眉道:“陛下自重!”

  “朕自重?”陆戟仗着身量比慕洵高上寸许,只手扶住红棕门框,目光微微下视,“朕还不知就这一阵的工夫,慕大人身上添出好一块肉来!”

  他垂下视线,果见慕洵身前隆着一团,宽大的官服只腹前撑得平了褶,满满当当塞在翠白的玉石腰封里头。

  陆戟盯着那扣着弧的腰身,脸色更沉,嘴角不自觉的往下勾,“平日上朝离得远了,朕还未发觉,”天子眼光沉了沉,伸手扶上慕洵的后腰,环到身后去解他腰封的绑带,“这肚子都显了,不知老师还要瞒我到何时?”

  玉石腰封掉落下去,空留一道“啪嗒”余响。

  “陛下还请自重。”慕洵腰上松着,心却紧了,提着气捉住他从身后环着摸往腹侧的掌。

  陆戟并不答他,凑了脸往慕洵颈上嗅。

  他不熏香,身上却自有一股香墨的清雅气味,大抵是常年伏案的缘故。这味道陆戟太熟悉,每年开春和立秋他都要特地命人远赴徽州买过,再往慕洵那送去。公学里不收就往府上送,家里不收就请先帝赐,后来慕洵不得不承恩收了,每日离了公学,他便能盯着慕洵在他策论上的勾画,吸着满鼻浅淡的墨香入睡。

  慕洵抵住他欺上来的肩头,挡了只手在腹前护着,闻到却是陆戟身上残存的鹅梨香。那不是陆戟过往的气味,而只专属于君王。

  “臣还有公务,陛下也当处理国事了。”慕洵手上加力,将陆戟推远了些。

  陆戟见他疏离,更有意护着腹部,脸色愈沉,他眉间一横,俯身勾了腿弯将人往床帐里扛。

  慕洵乍离了地,惊得吸进一口凉气,下意识抓紧他肩上的布料将腰腹往上挺,抻了只手在受压的肚腹前减轻挤迫。

  陆戟倒也不莽,搂了腰背将人放到床上,分膝跪在慕洵腿外,俯身解他袍带。

  慕洵挡他手臂,连声道:“不可,陛下!不可!”

  他好看的面庞少有显出惊惶之色,挺翘的长睫随手上急挡打着颤,腰前衣料圆挺的鼓起。

  “老师真要拒绝我吗?”年轻的君主执拗地叫他老师,认为这样就得以回到过去的年岁,触摸他日夜肖想的太傅。

  慕洵哪里挡得住他,自幼习武的天子身形紧实,流畅线条的的手臂不费力的锢住文臣并无章法的抵挡,不甚灵巧的散了他的衣襟,随手将形制偏硬的外袍丢出帐外,手掌寻着衣襟向下,贴过慕洵胸腹的皮肤往里探。

  他触上那团微热的隆起,光滑温软的质感由掌心向胸骨内传散,激起陆戟莫名的怜爱之意。这位隐怒的天子弄不明白这怜惜的来由,一时敛下七分怒意,只是轻柔的覆掌在慕洵腹上摩挲,更有抵触着心中那份麻痒的冲动,贴耳上去,不知何意。

  慕洵刚沁出一身冷汗,这会儿陆戟动作忽停了,温暖火热的手掌摩擦过他鲜少示人的腹部,竟引得他腹下缓缓生热。

  陆戟放开缚他的手,干脆扒尽他腹前的衣衫,双手扶着慕洵尚有线条的侧腰,侧脸贴上那光圆玉洁的半弧。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这般,纵是慕洵,此刻也读不懂他这番行动。

  两人一时无话,静持一阵。

  陆戟忽觉颊边咕涌一动。

  慕洵身子一僵,眼底微惊,伸手抚上前腹,却无可避免的触到陆戟的鼻尖,当即猛得一缩。

  陆戟神色不明,撑住锦垫慢慢支起身子看向慕洵的脸,嗫嚅着:“他动了。”

  他不知道,这是头一回。

  慕洵不言,少许因松冠落出的乱发贴在面上,眼里竟有湿意。他拢了拢身下散乱的衣衫,交叠着往腹前盖,缓过半晌,哑着音对陆戟说:

  “陛下自重……”余音仍有颤声。

  “慕洵!!”陆戟看他面生羞愤,心里却有歉怒,像有血凝的泪滑过心口,挣得他眼角发红:“朕不明白,你既恨六哥,却又为何留下他!”

  慕洵合眸,睫毛在眼下罩出小片扇影,抬拢双臂护紧身前。他不忍看陆戟痛苦的目光,像发怒的幼兽,卯足了劲却只是愤怒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老师,”陆戟声调渐弱,“老师为何不再喜欢我了?只因为我是皇帝?”陆戟声音愈说愈小,每一句低弱的尾音却幻如洪钟,一声声砸在慕洵心上。

  “老师要我学做皇帝,要我取信于民兼爱苍生,却要我唯独薄情于老师吗?”小皇帝轻轻握住他裹住腰腹的微凉手掌,“老师为了让我厌弃,竟不惜留下六哥的孩子?还是说老师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六哥?用完即毁,老师未免太过阴狠。”

  潜龙勿用,潜龙勿用。

  事情至此,慕洵竟感到宽慰。为君者必留疑心,怜天下者方成大道。

  陆戟善而留疑,疑以自保,善而成君,确是明帝之材。

  “可老师也处苍生之中,朕又如何能薄待老师呢?”陆戟忽然起身,伸手拿过帐旁宝蓝琉璃质地的小盒,从里头并指挖出一块浊*的软膏。

  慕洵方一睁眼,却感他俯身扒开自己的双腿,将那清凉的软膏抹在指上要往里送。

  他欲挣脱,却听陆戟低声说道:“老师放心,天下苍生皆是朕子民,老师护他,学生也不伤他。”说罢再次锢住慕洵双手,将他侧身翻过,寻着紧闭的孔口划过一圈,缓缓送进去。

  慕洵登时受痛,偏头咬紧身下软枕。

  陆戟答应他惜那一团血肉,也震于心下难言的怜护之意,便也侧身躺在慕洵身后,从背后环着他,将物什缓慢地递入。

  皇城最深的地方,是后宫的御花园。那里蜂鸣蝶舞,草木葱茏,却有一座只有君王才能到达的隐秘宫宇。

  陆戟此刻站在宫殿门前,伸手触上殿门,却巍然而立,既不折返,也不推开,只是流连在门前,仿佛思索着自己无法摆脱的宿命。

  耳畔传来隐约的人声,似是破碎的痛呼,又像渴求的欢|吟。这声音他朝思暮想,浑于日月天地之间,让他很有一种放肆的冲动。

  可他还是忍住,把自己嵌入最深的幻梦里,餍足地睡下。

  再醒来时,陆戟话别周公,清明神智,满意地发觉自己仍埋于最深的梦境里,濡湿、温热、像一处天然供给他栖身的巢穴。

  他将脸颊贴于慕洵颈后,深长的吸了一口气,淡雅清韵的松墨清香扑了满鼻,而后终于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取了出来。

  几乎是一瞬间,一阵不甚熟悉的血腥气味惨淡的铺陈开来,萦于帐内。

  陆戟心下一沉,慌忙间起身却看到杂乱衣物中的血痕,再看慕洵——

  只见他面色苍白,额前青丝粘成丝缕,双手紧捂腰腹,躬着身子蜷在床上动弹不得。

  陆戟大惊,扶住慕洵肩头高声唤他,只听他咬牙忍下喉间的呻|吟,断续地开口:“……找……柳枫……”


第9章

  =======

  桃瓣渐红,柳芽泛青,满行白雁滑过皇城宫阙的最高处,红墙内外皆是蓬勃与新生。

  唯有宫廷内院水榭楼台隐蔽的角阁内伏满成排的御医,各个低头不语,心颤入喉,肩上脑下腻着层层密汗腌得他们跪拜不安,仿若是某种酷刑的暗示。

  天子立于帐前阴对着面前的太医院院首,不发一语。

  帐中慕洵背向众人,躬身护腹,狠咬的牙关中溢出断碎难挨的呻|吟。

  “陛下,大人平日过甚操劳,又闻前日断续见红,本就气血皆空,想来胎象从未大稳。这般身子强行保胎,恐将过亏。”院首浮汗津津却不敢拭去,壮了胆子俯身大拜道:“臣斗胆开具温和的落胎方子,能使慕大人少伤神元保有根本,细心调理之下定能再添佳讯!还请陛下决断!”

  朝堂是个逃不过的是非场,臣子官吏间盛传的八卦故事这群精明宫臣又怎会不知呢?太医院院首本着职业德行,诊断并无隐瞒漏错,只是给君主的建言中添进三分情面。众传慕洵之身,承属权商,是为官商勾结、亏祸国本之恶孽。当下见陛下幸宠这孽臣,他自作聪明,卖小皇帝一个人情,不点破其中干系,只帮他解决那尚未能存的祸根。

  “……不,殿下……”慕洵迷朦见听到“落胎”二字,挣扎间竟脱口而出陆戟旧称。

  陆戟登时心慌,左胸更痛。

  “大胆!”

  陆戟还未作怒,却听一道咬牙切齿的怒喝冲入暖阁。柳枫拽着医箱大步跨至帐前,捉腕号脉,当即取出两粒玄乌丹丸喂慕洵服下,他回视陆戟,又快速环视一圈地上伏倒的群医,低声骂道:“一群蠢货!”而后放下帐帘又为慕洵施针。

  众人皆惊惧,又见陆戟在一旁并无问责,于是都只是静默。

  大半炷香的工夫,慕洵腹内锐意渐缓,只剩下闷顿的痛楚犹如江水撞堤,一涌一涌的缓慢磨逝,他也只是略加短促地急喘几回,虽需勉忍,但总归好受多了。

  柳枫视他情形转好,转身要怒,却被慕洵扯了袖袍摇头示意。

  他低头看着慕洵那张苍白着,却依旧俊美清丽的脸,忍过三巡,却依旧按不下怒意,遂抽了被他勉强握住的袍袖,掀开帐盯着天子稍显心宽的英目,一字一句的忿道:“是谁要迫害龙嗣?”

  陆戟面色大变:“你说什么?!”

  “住口。”慕洵疏弱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出帐外。

  柳枫并不理会,仍利剑般盯着陆戟,再问:“诸位皆是名医,刚才诊过脉,敢问大人身孕几月?”

  “……方过五月。”

  衣冠未整的天子呼吸一滞,眼眸倏紧,转脸惊视帐内,微张圣口,哑然难话。

  “敢问陛下,草民可有虚言吗!”

  陆戟一时沉溺心绪,他震撼、迷茫、犹疑、困惑、大喜过望、愧怍难当。

  半晌缓语道:“……是朕……是朕的……”

  不久前他嫉妒、无奈、释然怜爱的那个生命,那个在他耳下颊边轻弱作动的柔软小团,是他的孩子!他听闻慕洵身亏,一时犹豫想要断送于世的,竟是他与心爱之人的骨肉!

  这位年轻的君主,尚未脱离稚嫩的准父亲,心情复杂的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一切,难以置信的立坐于榻,目光染有柔水,流连于慕洵清俊雅艳的面庞与他柔软隆出如圆玉的腹上,最后稳落在他腹前挺立的七根纤细银针处再难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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