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自然也看到了,皇帝淡声问:“你爹罚过你了?” “回皇上,家父震怒,打了微臣四鞭。” “连卿这寒铁鞭可不是凡物,朕从前见过他七鞭抽死了一只豹子。”皇帝叹道,“四鞭已是重罚,磋磨你小子的顽劣脾性,足够了。” 又一大臣出来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怎好轻易揭过?将来您的天威何在?底下将士如何心悦诚服地效力?” 一帮老臣们纷纷附和,场面又倒回方才的僵局。皇帝无奈道:“那众位爱卿认为该当如何?” “既然连世子能扛四鞭,再扛一鞭想来也不防事。”其中一人道,“请陛下赐连世子褪了上衣,再受一鞭,刑场就在正宫门的玉砖上,也好警醒旁人。” 一阵沉默后,皇帝道:“准了。” 百里珩攥紧拳头,因无力转圜而闭上眼睛,出神太甚,以至于皇帝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听清内容。 皇帝说:“珩儿,你来掌刑。” 百里珩怔愣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父皇……你说什么?” “朕让你动手。”皇帝冷声道,“你不是说,此事与你有关么?那就由你来掌刑,只许重不许轻,朕要你与那小子记清楚,什么是规矩体统。”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百里珩转身,一点一点走下台阶,看着连纵仰头对他笑了笑,把鞭子双手递给他,然后将身上的衣服往下脱,露出肌肉匀称的胸膛和腰腹。正面看着尚且完好,后背却因鞭痕皮开肉绽结了血痂,衣服布料生生沾在了上面,连纵用了狠劲往下一撕,刺啦一声,布料带着新鲜的血滚落,在玉石砖上洇开了新的红花。 百里珩的手微微发抖,伸上前点了点他肩上皮肉外翻的伤口溢出的血,红花便绽开在了指尖。 “殿下,快些行刑吧。”大臣催促道。 百里珩慢慢握紧鞭柄,看着连纵对自己点点头,然后俯身撑在地上,向他袒露一片狼藉的后背。他闭上眼,慢慢抬起鞭子。 啪的一声,连纵紧闭着眼,却没感觉到疼痛。接着一声膝盖砸在地砖上的声音,他猛地睁开眼,看见百里珩已经跪倒在地,鞭子落在地上,沾了新鲜的血。而百里珩莹白华贵的宫服上,多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痕。 “殿下!”“珩儿!” 百里珩喘着粗气,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连纵的手,仰头道:“儿臣,以性命担保,连纵的清白。这一鞭,我替他受。” ---- 不知道为什么要熬夜写……脑子不太清醒了,明天看到离谱的地方应该会改改,反正现在我的脑子是一团浆糊
第14章 四 血祭 威力惊人的寒铁鞭打到了自家儿子身上,皇帝吓得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斥走还想纠缠的大臣,一迭声喊人去请太医。 百里珩说完那句话便疼得昏了过去,手却还跟连纵的右手紧紧扣着不肯松开。宫人要抬皇子回寝宫,怎么都不顺手,两难之下,还是皇帝大手一挥,让他们多拿一副担架,把连纵也捎带手抬回去医治。 勾了了带着药箱赶过来,一眼看见连纵赤着上身坐在床边,后背血糊刺啦的一片,见她来却连忙指床上昏着的百里珩:“快,快医他。” “怎么回事,不是刚查案回来吗,怎么狼狈成这样?”勾了了粗看过二人伤势,连纵的伤看着吓人,却不曾伤筋动骨,反而是百里珩这一鞭子更严重一些,便把伤药交给连纵让他自己涂,然后拿着小剪子和烈酒坐到床边,小心翼翼替百里珩剪布疗伤。 “我惹的祸,我挨打活该,百里珩就是个添头,还是自己硬要凑上来添的。”连纵撬开药罐盖子,往后背上胡乱倒下去,疼得龇牙咧嘴,“你说他是不是傻的?皇上让他掌刑打我最后一鞭,那意思不就是让他放水吗?他把鞭子往自己身上招呼就算了,还打得那么实诚,我爹抽我都是用的巧劲,外伤大过内伤,他倒好,一鞭子差点把自己抽死。” “还好,没伤到要害,只是殿下从小娇生惯养的,格外吃不住疼些。敷了药,卧床休养几日便好了。”勾了了给床上的上完药,转过来帮连纵,却看见连纵还握着百里珩的手,顿时笑出声,“哟,这小手牵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一对亡命天涯的苦命鸳鸯呢。” 连纵被火烧了似的松开手,连带着耳根也烫了,梗着脖子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说话怎么这么不害臊。” “你们还在我这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面前袒胸露臂呢,谁不害臊?”勾了了狐疑地眯起眼睛,“不对啊,连少爷,被人挤兑一句就跳脚,你的脸皮几时变得这么薄了?” 连纵一时噎住,还想说些什么,床上的百里珩咳了一声,幽幽转醒。连纵立刻被吸引开了注意力,凑上去问:“你醒了?还疼吗?” 百里珩摇摇头,支起身对勾了了道:“勾医官,最近有个巫师养出一种叫万骨枯的蛊虫,与千华联用可以驱使尸骨。我想请你带着清心丸去苗寨,与养出护心蛊的那位巫师一起钻研根治万骨枯与千华的解法。” 谈及正事,勾了了面色一肃,颔首道:“我现在就收拾行装出发。” 连纵此时才想起来这茬,连忙道:“我去喊几个七曜门暗卫,让他们护送你去。” “勾医官有御林军护送,不用劳动七曜门少主大驾了。”忽然从门口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连纵定睛一看,立刻起身见礼:“微臣见过陛下。” 皇帝冷眼一瞥,并不想与他多话,只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朕与珩儿有话要说。” 连纵只好告退,拿起被血浸透破烂不堪的衣服,实在没法穿到身上,便准备就这么往外走。却听得百里珩又喊了一声:“等等,给连世子拿我的衣服穿上,要软烟罗那件。” 宫人送来软烟罗的长衫,连纵往身上一披,柔软轻薄不说,还不会摩擦伤口。连纵咬着舌头才没有乐得直接笑出声,对百里珩摆摆手,扛着寒铁鞭便大摇大摆地出宫了。 皇帝黑着脸看连纵离开,转回来对百里珩道:“那件软烟罗是你母后去年送你的生辰礼,全大梁都找不出第二件,你居然给那小子穿??” “儿臣给的,便是父皇给的。连纵擅作主张做错了事,鞭打罚跪已是惩戒,再让他当着臣民的面赤身走回府,便是昭告天下皇室不再敬重永昌侯府,今后七曜门岂非人人可欺?”百里珩直起身跪在床榻上,不卑不亢道,“儿臣斗胆代父皇赏他一件外衣,只是不想寒了七曜门的赤胆忠心。” 皇帝负手看着他,哼了一声:“还有呢?” 百里珩神情不变,继续道:“还有,今日京城风沙很大,刮到伤口会疼。” “行,真行,没见你体恤过哪家姑娘,倒对一个五大三粗的臭小子护娇花似的上心!”皇帝气得心口发堵,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顺气,“朕今日让你打,你当真听不出朕的意思?你随便挥一下子这事就算过了,你倒好,挥到自己身上!你是不是想吓死父皇?那寒铁鞭是开玩笑的吗?” “连纵救过儿臣的命,儿臣怎么可能对他动手?”百里珩攥紧拳头,对皇帝道,“就算没有救命之恩,这一鞭子我也不能打。在儿臣眼里,连纵没错。” “珩儿,”皇帝沉下脸,冷声道,“朕准你外出历练,不是让你学着帮外人忤逆父皇的。” 百里珩在榻上俯身叩首,却一言不发。 皇帝深深叹了口气:“七曜门归顺朝廷多少年,永昌侯又为朕办事多少年,忠心与否,难道朕会看不清?可身为人臣,该守的规矩礼数终究不能落下,否则被人抓住把柄,便是今日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连家父子难,朕又何尝不难做?” “朕对不住你母亲,她走之后,朕一心想着弥补你,从小到大恨不得把你当公主娇惯着养,却疏忽了教你这些朝堂人心之事。”皇帝忆起往事,微微红了眼睛,又道,“日后,你还是跟在朕的身边学些政事,将来也好为朕分担,别跟连家那小子混在一起,学得一身浑不吝的江湖习气。” 百里珩却抬起头,看着皇帝道:“父皇,儿臣不想入朝。” “什么?”皇帝紧蹙起眉。 “您也说了,儿臣的母妃已经走了。”百里珩微微垂目,“儿臣没有母家,文韬武略也不如其他皇兄,入了朝堂给人添乱不说,怕是还会让人误解对储君之位动了妄念,再生出许多是非。儿臣没有志向,只想父子兄弟和睦,将来天高海阔,做江湖间一闲散客罢了。连纵性子闹腾些,对朝廷却忠心耿耿,儿臣跟着他,就是跟着七曜门,也算尽一己之力为父皇分忧。” 他说完,许久不闻皇帝回答,抬头看了一眼,只见皇帝拧起眉毛,颇为无奈不解:“连家那小子到底哪好,值得你处处帮着他说话?” 百里珩眨眨眼,认真想了一会儿:“他有哪不好吗?” “……”皇帝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但没工夫深究,只是长叹道,“也罢,跟着七曜门也好,朕给你封个督军,以后光明正大地协助督促七曜门办案,只一点,拉着连家那小子,别再鲁莽行事,千万千万注意安全。” “谢父皇!”百里珩一高兴,扯到后背的伤口,面色白了一瞬。 皇帝看了又心疼又气:“真是的,小时候被琵琶弦割破了手就哇哇哭,现在居然敢给人挡鞭子,活该你疼。你趴好!朕去叫太医来给你再开些止疼的药。” 连纵回到府里,侯爷还一脸担忧地迎接他,却见这小子红光满面,穿了一件极其名贵的衣服晃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进宫领赏去了。 “没事了?”连毅一头雾水。 “没事了,放心吧爹。”连纵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喊道,“阿禄,快,带我去药浴,伤口好像又裂开了,疼死我了。” 侯爷对自己打的那几鞭心里有数,白了他一眼,道:“泡完药浴到诏狱来。” 连纵脚步一顿,问道:“抓到仡徕了?” 侯爷摇头,道:“是王家三少爷,王尘。” 等侯爷先坐车离开,阿禄问连纵道:“世子,药浴还泡吗?” “泡什么泡,赶紧帮我上药包起来,再给我拿件衣服穿。”连纵到房间里,说着脱下自己身上的软烟罗外衣,交给阿禄道,“拿去好好洗干净……不,先找个衣服铺子的人问问,这种布料拿什么洗,别给我洗坏了。” 阿禄接过衣服,好奇道:“这衣服,莫不是世子的心上人送的?” “就你多嘴。”连纵故意凶他,把人怂得不敢说话退了出去。 府上大夫来给连纵重新上药包扎,还交给连纵一块纱布,让他垫着舌头,别疼得咬伤了自己。哪想连纵根本没听见他说话,把纱布包拿在手里抛着玩,治伤全程嘴角噙笑哼着小曲,要不是大夫在侯府当差多年,真要以为这人失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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