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萧寒是打过仗,经历过战乱,看过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亦看过数万将士死于边关之人。 和平,真的太重要了。 在他穿上铠甲决心保家卫国之时,便再也不能做那肆意少年了。 “阿予。”君寒舟瞧着他,眸中多了几分心疼,拉住他冰凉的手,替他暖手,柔声道:“你并不是一个人了,还有我们呢。总会有办法的,不必如此担忧。” 这话向那烛火,虽然渺小却足以在黑夜之中绽放出意想不到的光芒,那一丝暖意涌入他心头,灼烧着他那颗心。 还不待他反应,君寒舟又转身看雪,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他盯着君寒舟半晌,脸上忍不住洋溢出笑意,这人怎么精分一样?一会儿一个样。 正想着,君寒舟一本正经的转身看他,用一种极其认真的语气询问他:“怎么样?” 顾萧寒一愣,很快就反映过来君寒舟问的是什么了。 是在问他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儿。 顾萧寒微微点头,正欲开口,君寒舟却又道:“我本想着,带你寻些乐子的。” “什么?”顾萧寒看着君寒舟,有些惊喜,瞧着这天寒地冻的,京都又如此,君寒舟如何带他寻乐子? 下一刻,君寒舟便拉着他往雪地里去,走下露台,院子中已经堆起了雪,踩下去便是一个脚印。 到了院子中,君寒舟便放开了他的手,随后又蹲在雪地里,似乎在倒腾什么。 顾萧寒看着比他高上一些的君寒舟,此蹲在雪地里,却有些小小的,显得很可爱,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快,那人便捧着一个小小的兔子出现在君寒舟眼前:“送你。” 看着君寒舟被冻红的双手和手中那只小小的雪兔,既难受又有些想笑。 他看着君寒舟,接过他手中的兔子:“你怎么……这么幼稚啊?” “好看吗?” “好看。” 顾萧寒拿着兔子,像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好似手中的兔子是过活物一般。 良久,他才抬头看着君寒舟,眼底闪过一丝狡猾:“君寒舟,我还想要一只。” 要成双成对才好。 君寒舟听了,又蹲下给顾萧寒捏兔子,那人却趁他不注意,从地上抓起一把雪,撒在他身上。 君寒舟这才反映过来,连眼尾都带着笑意:“阿予居然学会偷袭了。” 说罢,他也抓起一把雪撒向顾萧寒,自此一场“战争”一蹴而发。 两人毫不顾及自身影响,在雪地里撒丫子跑,你追我赶的,在屋中灯火的映衬下,格外的温馨。 君寒舟好像从来没有笑得这般开心过,笑声似乎快传遍了整个府中。 这么一动起来,好像所有的不开心以及那些值得忧心的事情都消失了,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片欢声笑语。 许是因为太过忘我,顾萧寒竟然一不小心绊了脚,朝地上摔去,好在君寒舟及时接住了他。 两人一上一下,倒在了雪地里,顾萧寒看着君寒舟,脸上依旧带着笑意。 君寒舟也看着顾萧寒,两个人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在漫天飞雪之下,是一副极致的浪漫。 好一会,顾萧寒才反应过来,翻身躺在了君寒舟身旁,与他一道看着天空。 白雪落下,打在皮肤上冰冰凉凉的,但两人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四周都是安静的,除了风声,便只剩下两人的呼吸了。 “君寒舟。” 忽然,顾萧寒喊了他一声,又转头看他,那人也将目光投向他:“我在。” 顾萧寒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你忘记我,我在意的,但我更庆幸你活着,但是……我其实也不那么在意你忘记我,因为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我知道忘了我,亦会爱我。” 顾萧寒说话有些没逻辑,可是君寒舟却听懂了,他理解顾萧寒心中所想。 他将他们握住的手抓得更紧:“阿予,即便忘了你,我也依旧爱你。” 那是本能。 顾萧寒笑笑,往他这边挪了挪,将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体温。 君寒舟亦搂着他,将他包裹在自己的一方之地,不肯放手。 当下,是两人最最美好的时刻。 “要是,时间静止在这里就好了。” 第八十一:起势 间静止,终究是最美好的愿景。 世间的美好总是短暂的。 冬腊月,灯火旺,除夕夜,闹新春。 街道上的人早早就回家了,阖家团圆的日子,总要和家人呆在一起的,然,祥和宁静的夜空下,却隐藏着很多危机。 按照计划,众人兵分四路,顾萧寒带领一队人去往皇宫南门,顾凌枫带一队人去西门,君宴清带人去北门,至于君九嶷则单枪匹马从东门入,护圣驾,定安康。 夜色寒凉,子夜降至。 整个皇宫在冰雪的和夜色的笼罩下,增添了几分压抑的气息,寂静的宫墙外,出去簌簌的寒风声,又多了些整齐划一的步伐,很快,黑压压的军队慢慢朝宫墙而来,将整个皇宫团团围住。 几人却依旧站定原地,一动不动,等待着危机来临,终于,那隐藏在黑夜之下的军队慢慢显露,如藏在夜下的危机,终于浮现。 对方人多势众,众人带领的人虽然实力强悍,但想对付这么庞大的军队,亦难之又难。 顾萧寒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军队靠近,带领军队的果然是他的老朋友——君景安。 对于他的选择,顾萧寒即便不同意,却也不敢看清君景安半分,君景安说得不错,人都是有私信的,所谓私信不过希望自己所爱余生康乐而已,即便知道自己是错的。 顾萧寒并不敢保证,若他换成君景安,会不会真的做出和君景安不一样的决定来,而君景安相较于他,是更加勇敢的。 这种在清醒之下的沉沦,才是最可怕的。 君景安站定,盯着顾萧寒看了许久,眼底闪过惆怅,他一直都知道的,他于顾萧寒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忽而,在黑压压的军对之中走出来一个人,那人的身影和面貌去哪被隐藏在黑黑的斗笠之下,他走到君景安身旁,双眸在君景安和顾萧寒之间来回游走,发出桀桀的恐怖小声。 “怎么,世子殿下这是看到心上人,舍不得了?” 君景安似乎被他这话刺激到了,温和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来,厉声喝道:“我如何行事,来轮不到你还说教!” 那人却也不介意他的话,还是笑,他生意本就沙哑如老妪,可怖笑声传遍皇城,在这寂静的夜中,更加阴森。 半晌,他才停下,目光幽幽盯着顾萧寒,阴恻恻道:“既然世子殿下舍不得,不如就由我代劳。” 他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士兵吩咐:“杀,除去顾萧寒一个不留,至于顾萧寒嘛……” 他又看向顾萧寒,那双浑浊的眸子中满是怨毒:“不死就行,把他的命留给我。” 话音刚落,一群群人快步冲上,君景安是想阻止的,可是却还是收回了手,静静的看着这场厮杀。 顾萧寒一行人自不是对手,却还是不肯退让半分,哪怕明知自己守不住,还是要手,空中的雪越发大了,温热的鲜血落在地上,将积雪染成了红色,那是红梅的颜色。 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忍耐,是高洁的象征。 顾萧寒终于被钳制住,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顾萧寒被擒,那人慢慢走到他面前,顾萧寒盯着那人,眼中惊讶:“你到底是谁?” 顾萧寒能清楚的感觉到那人对他的恨意,那人站在他面前,又放声大笑:“顾将军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下一刻,他将遮挡住自己面貌的斗篷掀开,露出了那张可怕的脸——那张肌肤光滑的左脸上,是一道很深很长的刀疤,而他的右脸,是被烧伤后留下的疤痕。 而这张脸,却让顾萧寒极其眼熟,很快他便恍然大悟:“是你!” 柳旭铭! 顾萧寒几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很不可思议。 柳旭铭不是被陛下流放了吗?怎么会出现在京都,还会变成这个样子。 似乎看出他眼底的疑惑,柳旭铭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一把掐住了顾萧寒的脖子:“这些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顾萧寒的疑惑更深,柳旭铭却依旧用愤恨的眸子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开始慢慢述说这几个月他所经历的事情。 柳旭铭被流放,本是要去北疆边境的,但人性便是如此,捧高踩低、惯会趋炎附势,便是路落平阳,也会落得个被被犬欺的结果,何况是人呢? 而柳旭铭还是个坤泽,他成名之时,身居高位,自然是不敢有人惹他,可一旦从高处跌落,免不得要落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流放路上,起初那些官衙还算老实,除去打骂也没再做出什么更出格是事情,渐渐远离京都之后,那群人便越发的过分,起初只是动手动脚,柳旭铭虽沦落至此,也有自己的骄傲,断然不肯让这群人欺辱,性子倔强便惹得那群人不快。 很快,直到众人知晓柳旭铭是得罪了宸王和顾将军之后,便更加肆无忌惮了,毕竟这两人,皆全勤朝野,一个是陛下最宠爱的弟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是掌握十几万大军的将军,在于现在的柳旭铭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在那个瓢泼大雨的晚夜,他们借着醉酒,将柳旭铭拖到了角落。 那一夜成为柳旭铭这辈子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此后,那群人隔三岔五便会对他做那禽兽之事,他也反抗过,却无济于事,还被毁了容。 他也相死,却在自我了断之前,被人拦下,那人看着他,询问他这么死了,甘心吗?他自然是不甘心的,那人又问他想不想报仇,柳旭铭却犹豫了。 那人并未多说,只是告诉他,要是想报仇,就;自己从这逃出去,去林中破庙找他,柳旭铭也犹豫过,可是他更不想让害自己落如此境地的人逍遥,所以他要报仇。 那天,他将所有人灌醉,用一把火烧光了所有,自己却因为这场火变成了现在这副狰狞的模样。 柳旭铭看着顾萧寒问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回来吗?” 他大笑两声:“因为,我要你跟我一样,经历炼狱,美好毁于一旦!” 柳旭铭的遭遇确实的让人心疼的,可是这都不是顾萧寒造成了。 顾萧寒看着他,目光幽幽:“柳公子,我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如今你所遭受的一切,亦不是我造成的,你为何要这般恨我?” 可柳旭铭这般偏执的人,又岂会明白这些,他只是会将所有的恨都放到顾萧寒身上,怪他,怪他为何要出现,怪他为什么要君寒舟喜欢上他,怪他抢走了自己的一切。 顾萧寒听着谢谢无稽之谈,忍不住发笑:“柳旭铭,就算没有我,君寒舟也不会钟情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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