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雪竹看过盛栾安给两位大臣的决策后,明白了盛栾安的用意,原来盛栾安在出征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盛栾安留下的那些决策可保天佑往后三年的正常发展,最重要的是,盛栾安提拔上来的人不仅忠于皇权,更忠于有才能的君主,所以即便是这些官员知道小太子背后的掌权者是尤雪竹,他们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得知这一切的尤雪竹,把自己关在养心殿整整三日,这三日里,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什么,太监宫女们只知道,一敲养心殿的门,里面就会传出砸东西的声音,于是便没人敢前去劝慰。 三日之后,暗卫收到首领武纪失踪的消息,虽然距交令牌的期限还有几日,但暗卫也知陛下和武纪此行凶多吉少了,因为他已经联系不上盛栾安身边的其他暗卫了。 而且他今日得知的确切的消息是,自家主子在千陵城之战中被泥石流活埋了,所谓的失踪更像是为了稳住朝政的说辞罢了。 暗卫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养心殿的门。 “尤公子,武首领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过了许久,养心殿内才传出一声疲惫且暗哑的“进来吧”。 暗卫推开养心殿的门,被里面的一地狼藉惊到了,那个平日里,明艳贵气的公子此时正披头散发的蜷缩在床边,身上披的是盛栾安那件玄黑金龙的朝服。 尤雪竹的眼角还有些微红,他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来人:“武纪让你给我什么东西?” 暗卫看着他那双淡色且无光的眼眸,心像是被扎了一下,不知是替自家主子心疼,还是被眼前破碎的美感所刺伤,他愣了一下,还是将暗卫的调遣令牌交到了尤雪竹的手上,跪在新主子的面前起誓道:“尤公子,今后你就是暗卫的主人,暗卫听从你的一切差遣。” 尤雪竹拿着令牌,不知是嘲笑还是发泄:“盛栾安还没死呢,你们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换主子了?!他只是失踪!” “今日属下收到最新消息…主子他被泥石流活埋了…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 尤雪竹举着手中的令牌就要砸在暗卫的脸上,暗卫说完这句话,马上闭上了眼睛,准备直面尤雪竹的怒火。 但暗卫的这番话就像是抽走尤雪竹身上最后一股生气,尤雪竹摇了摇手串,还是没有发出特殊声响,他颓然垂下手,无力道:“嗯,知道了,你出去吧。” 暗卫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好说了句:“陛下他…应当不想看到公子你这样……” 尤雪竹没了言语,暗卫知趣的关上了养心殿的门。 暗卫走了没多久,尤雪秋端着饭菜,领着盛泓茗再次来到养心殿,虽然之前尤雪秋也收获了与宫女太监让他“滚”的同等待遇,但毕竟那是自己的二哥,不管尤雪竹吃不吃,他一到用膳时间就会端着饭菜来敲养心殿的门。 “二哥,我来给你送饭了。” 尤雪秋还没敲门,尤雪竹就把门打开了。 “进来吧,一起用膳。” “二哥你……” “秋哥儿,二哥没事,前几日是我失态了,吓到你和茗儿了吧?” 尤雪竹虽看上去恢复了昔日的温和,但眼里的空洞出卖了他。 可半大的孩子哪里懂得察言观色,只知道不愿意进食的尤雪竹愿意吃东西了就是好事。 可口的饭菜对尤雪竹来说也味同爵蜡,现下,他的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盛栾川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接到懿旨的尤雪松已经到了淮灵江前线,他收整了盛栾安留在千陵城的军队,盛栾安出征带了三十万大军,现如今剩下了二十四万,其中三万折在了千阳城的战役中,另外三万则是在千陵城的山林追击战中被泥石流掩埋。 …… 那日,拓跋栖梧与盛栾安分开,被拓跋元引去了一间半山腰的木屋,拓跋栖梧也在木屋内遭到了拓跋元的袭击,拓跋栖梧听到爆炸声后也是第一时间跑出了木屋,许是拓跋栖梧比较幸运,在泥石流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成功抢夺了拓跋元的马,骑着马惊险的逃到了平缓的地带。 待天放晴的时候,拓跋栖梧再回到刚才的地方,才发现整个半山腰都快没了,而他进去的那条路也被厚厚的泥浆堵得死死的。 来不及跑的拓跋元应该是被泥浆吞噬了,拓跋栖梧刚松一口气,就见林间一闪而过一匹奔驰的骏马,马背上好像还驼伏着一个人。 拓跋栖梧本想去追这个可疑的身影,但有士兵来报,说盛栾安那头出事了,拓跋栖梧赶到士兵所说的位置,就明白了盛栾安遭遇了和自己一样的危险,只不过拓跋栖梧那条进山的道口没有盛栾安这边的窄,所以他的人在遇到泥石流的时候,大部分逃了出去,而盛栾安的人则没有那么幸运。 盛栾安的人被泥石流冲走的冲走,掩埋的掩埋,只有少部分人被挖出时还有呼吸。 拓跋栖梧追问盛栾安的副将:“找到你们陛下了吗?” 副将失望的摇摇头,指着泥浆中隐约可见的几节木头:“听幸存的士兵说,陛下埋在了那间木屋附近,但是我们找了,没有,会不会已经被冲走了……” 拓跋栖梧走到那几节木头处,好像有翻找拖拽的痕迹,而作为地桩的木头上还缠有沾满泥浆的绸缎,拓跋栖梧又翻了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物件。 那个当初他想拍下来,却最终被盛栾安拍下来的手串。 手串还在这,人却不见了?难道真的被冲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是说…… 拓跋栖梧将手串收了起来,继续和其他人搜寻着幸存的士兵,他们翻找了两天两夜,尸体翻出来不少,盛栾安依旧不见踪影。 拓跋元的尸身也翻出来了,解决了家务事的拓跋栖梧,也不好让军队继续守着千颂城,于是,拓跋栖梧将千颂城的军队撤了出来,全部投入到搜寻中,谁知此举却让盛栾川钻了空子。 所有赶来救援的人都以为盛栾川和盛栾安一样,被泥石流掩埋了,殊不知目睹盛栾川逃跑的人才真正掩埋在了地下。 盛栾川是逃了,但是逃到了千颂城不远处的小镇上,他在这里还藏着最后的十万军队,盛栾川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千陵城的时候,与卫子弈兵分两路,重新夺回了千颂城和千阳城。 盛栾川此举也成功的迷惑了拓跋栖梧,拓跋栖梧摸不准盛栾川手上还有多少兵力,反倒不敢贸然行动了。 另外,拓跋栖梧作为东南外族的首领,盛栾安与他同在时还好,盛栾安不在时,他的副将都对拓跋栖梧起了防备之心,言语之间暗示拓跋栖梧赶紧带兵撤出天佑的国土。 无奈之下,拓跋栖梧只好等到尤雪松前来接管军队,然后将捡到的手串交给尤雪松后就带兵撤离了。 尤雪松忙着整顿军队,排兵布防,期间也不停派人去寻找盛栾安的下落,就这样,尤雪松一下就把手串的事给忘了。 盛栾安失踪十多天后,尤雪松收到尤雪竹询问千陵城搜寻情况的信件,才猛然想起这件事来。 糟了,尤雪松暗拍大腿,前些时日他才收到尤雪秋的家书,说尤雪竹因盛栾川失踪之事备受打击,不愿进食也不愿意见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当时尤雪松还疑惑,盛栾安只是失踪,尤雪竹如此冷静的人怎会变成这样,现在尤雪松明白了,症结出在手串这里,尤雪松记得,这手串能分辨身处异地的人是否阴阳相隔,那尤雪竹发现这手串不响了…所以就认为盛栾安死了? 可这些天,尤雪松翻遍了整座山都没找到盛栾安的尸体,所以尤雪松相信盛栾安大概率是还活着的,只是不知为何没了踪影,想到这,他赶紧给尤雪竹回了封信,捎带着这手串让人快马加鞭送往天佑皇城。
第一百零一章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千陵城一家老旧的医馆内,一个躺在床上面容苍白俊逸的年轻人睁开了双眼。 “这里…是哪里?” 年轻人迷茫虚弱的语气惊醒了一旁看护之人。 “陛下,你终于醒了!” “陛下?你是…嘶…我应当是认识你的…可不知……” 盛栾安捂着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武纪的惊喜转为惊吓,高喊着:“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家主子脑子是不是被落石砸坏?” 老大夫闻声而来,他翻了翻盛栾安的眼皮,号了号脉,问了盛栾安几个常识性的问题,然后得出结论:“这位公子没有痴傻,只是记忆出现了混乱或缺失,好好调理应当可以恢复,不过前期不要说些、做些刺激他的话或者举动,要顺着他的意思来才行。” 盛栾安在一旁也听明白了,待大夫走后,他问了武纪的姓名,武纪如实回答,盛栾安揉了揉脑袋,说道:“我好像记得,你是从小一直跟在我身边的护卫?” 武纪皱眉纠正道:“确切来说,应该是暗卫。” “暗卫?”盛栾安想了想又露出痛苦的神情。 武纪见状,想起刚才大夫的嘱咐,怕刺激到盛栾安,只好顺着说:“是护卫,护卫…属下说错了。” “哦…那刚才你为何叫我陛下?我不是江南锦溪的普通人家么?” “陛下?你在说什么?属下怎么听不明白?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嗯…身世…记起了一点,但不多……” 于是,盛栾安开始了关于他身世的讲述,在盛栾安现在的记忆中,他是江南兰溪人氏,因天生爱慕男子,遭家族厌弃,为了与心爱的人在一起选择与家族断绝往来,定居在了锦溪。 “等等,陛下…你还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么?”武纪越听越不对劲,打断到。 “我…好像是姓尤?” 完了,自家主子这记忆是完全错乱了。 “陛下,你不姓尤,你姓盛啊,就是天子之姓的那个盛!” “武纪,别胡说了,我不姓盛!我姓尤!”盛栾安突然激动起来,言语间有着明显的抵触。 武纪还欲解释,送药的老大夫将武纪拉到一旁:“你别刺激病人啊,刚才交代过你,你怎么转头就忘了?” “可是…大夫,我主子他…他连自己的姓名都反感…这是为什么?” “或许…他内心并不认同原本的身份吧,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说不定才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武纪似懂非懂,继续小心翼翼的问盛栾安:“刚才…主子说自己姓尤…那主子还记不记得与您的心上人叫什么?以及…他为何…现在不在你身边……?” 盛栾安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个心爱的男子,但被武纪这样一问,记忆中竟空白一片…… 盛栾安不断回想,只记得他心爱的男子喜欢穿素色的白衣,有着柔软的身段,以及高贵清雅的气质,但是关于那张脸却是一片模糊。
88 首页 上一页 78 79 80 81 82 8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