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瞬间变小,但下一秒又蹭的蹦了起来。 有趣,有趣,便以此作为他在天佑皇城中最后的结局。 盛栾川将酒水扬撒在地,随即一拂袖,碰倒烛台,黑烟便慢慢的升了起来。 盛栾川并不急着走,直到火苗舔舐上他的衣袍,他也不在意般,静静看着。 “四殿下,您在做什么?” 刘有财从宫外归来,看见思过堂冒出的黑烟,赶紧提了桶水赶到,随即一桶水扑灭了盛栾川身上的火。 衣袍上的火还是灼伤了盛栾川的小腿。 “我只是好奇,那夜在火场之中,雪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那您…那您也不能引火烧身啊。” “刘有财,你从小就跟在我身边,我这般卑劣的人有多惜命你是知道的,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今日的痛楚与绝望。” 刘尤财不明白盛栾川在说什么,但是他在这一刻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盛栾川脱下外袍,换上了太监服饰,在刘有财药倒的禁军之中挑了一个与自己身材最相似的,把脱下的外袍给这个禁军换上,最后再取出他贴身佩戴的玉佩挂在了这个禁军的腰上。 随后主仆二人将这个禁军往火里一扔,离开了思过堂。 “不好了,不好了,思过堂走水了!” 外面的喧闹声将尤雪竹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看着重新亮起的寝殿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盛栾安神思凝重:“小桂子刚来报,说思过堂走水了。” “那现在呢?” “火势起得晚,思过堂又偏远,而今日守在思过堂的禁军又都喝醉了…还是巡逻的卫队发现的……” 尤雪竹沉默半响问道:“那那个人如何了?” 盛栾安盯着尤雪竹淡色的双眸,一字一顿道:“盛栾川死了,火扑灭后,发现了一具尸体,尸体身上有他贴身的龙纹佩。” 死了?这消息来得突然,让尤雪竹有些恍惚。 “雪竹,你还好吗?” “还好…王爷,你确定那具尸体是盛栾川的?” “雪竹是不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不接受盛栾川已经死亡这个事实?” 尤雪竹的恍神让盛栾安有些吃味,若是此时尤雪竹心里还有盛栾川的影子,盛栾川却死在了今日,那么他这个活人是斗不过死人的。 尤雪竹听出了盛栾安的醋意,不自觉的哄道:“王爷,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有些蹊跷,依我所见,盛栾川不像是会自戕的人。” 盛栾安意识到自己失态,补充道:“雪竹说得有理,是我疏忽了。” 盛栾安唤来了武纪,仔细询问了番,发现守在思过堂里的禁军不是喝多了,而是被迷药药晕了,而且一直跟在盛栾川身边的太监也不见了。 “看来,盛栾川是逃出这天佑皇城了。” “那王爷…要把他抓回来吗?” 其实尤雪竹在替尤家洗清冤屈后,一直不知该如何处置盛栾川,所以才由盛栾安将他一直拘着,现下盛栾川跑了,他更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必,我相信他会回来的,毕竟…这皇宫还有他割舍不下的东西。” 夜幕之中,刘有财驾着马车疾驰在乡野小路上,盛栾川躺卧在马车内,呼吸着天佑皇城外的空气。 盛栾川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一无所有,他自嘲一笑,疲惫之感涌上心头,沉沉的闭上了眼。 盛栾川在黑暗之中走了很久,终于在漆黑一片的虚无中瞥见一袭白影,他追逐了过去,却发现身上的衣袍正在变小,他看了看被磨破了的衣摆,这是他还是四皇子时穿的服饰。
第七十一章 没人要的野狗 “四殿下,您不是在御花园里风筝么?怎么身上脏兮兮的,嘴角还破皮了?” 刘有财看着这个不到五岁的小殿下,心疼的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 “是二哥,二哥将我赶出了御花园,他说…他说御花园不是我这种没母妃的野孩子待的……” 盛栾川越说越委屈,哭得比三个月前在他母妃灵堂上还要难过。 “二哥…二哥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啊,刘公公,你不是说,我母妃只是累了睡着了,需要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休息一段时日,为何二哥说我是没母妃的野孩子…而且平日总来看我的父皇近日为何也不来了呢?” 盛栾川的母妃芙妃于三个月前薨逝,死得毫无征兆。 盛栾川那时不明白,当有人要将芙妃的尸首抬走之后,盛栾川不肯,一遍遍的摇着不会再醒过来的芙妃,哭喊着“母妃”。 刘有财无奈,只好对盛栾川撒了谎。 但刘有财没想到的是,盛宠多年的芙妃只是走了三个月,整个瑶华宫就衰败至此,那些眼红的宫妃纷纷落井下石,就连明渊帝也对此不闻不问。 为了让盛栾川远离宫中是非,刘有财坦白道:“四殿下,之前是奴才骗了您,芙妃她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母妃死了?什么是死了?” 盛栾川不喜欢这个词,哭得更凶了。 “死了就是这个人永远也醒不过来了,四殿下您永远都失去母妃了。” “所以…二哥说的是真的,我是没有母妃的野孩子…呜呜…呜……” “四殿下,您还有皇上呢,皇上…皇上只是一时朝政繁忙,等他忙完了会来看您的……” “真的吗?” 盛栾川止住了眼泪,眼神天真的看着刘有财。 刘有财垂着眼帘不敢直视的说道:“真的…只是四殿下,以后不要再去找二殿下、三殿下一起玩了……” “为什么?虽然二哥今日将我赶出了御花园…但之前二哥对我挺好的…他还经常给我带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呢。” “四殿下…您要记住了,在这个宫里,真心待您的人是会时时维护您的人,而不是表面讨好之人,总之,您就听奴才一句劝,不要再主动去招惹二殿下和三殿下了……” 刘有财根本不敢说,二殿下那些小玩意都是二殿下瞧不上或者是玩腻了才打发给盛栾安的,而且刘有财怀疑,芙妃的死跟二殿下的母妃韵贵妃有关,因为平日最常来瑶华宫走动的就是韵贵妃。 可后宫之事,他一个小太监又能做得了什么,他只想好好守着四殿下长大,等到了弱冠之时,得封王爷出宫建府,也好还了芙妃对他的救命之恩。 想到芙妃,刘有财摇了摇头,都是出身贫寒之人,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位置上,为何就不得善终呢。 芙妃本是一名宫中舞姬,在一次献舞中被明渊帝看上,从此扶摇直上,稳坐妃位之首,甚至承宠的次数比皇后贵妃还多。 这样的盛宠长达九年,若不是芙妃没有娘家势力,芙妃怕是早得了贵妃之位,只是即便是芙妃这样的盛宠,九年间也只是在四年前才产下盛栾川一子。 本是最宠爱的妃子诞下皇子,明渊帝理应也更偏爱这个皇子,但奇怪的是,明渊帝对这个第四子的情感是淡淡的,也只有白日去瑶华宫的时候会去看看他,但明渊帝大多数是将芙妃招来养心殿。 又过了些时日,瑶华宫有关系的宫女太监都打点好了离开了,只剩寥寥几人守着这一滩死水。 期间,明渊帝一次也没来过,盛栾川也不缠着刘有财问父皇何时来,既然等不来,那便主动去找。 盛栾川总喜欢往御花园跑是因为容易遇到明渊帝,这是他母妃在世时教他的,至少之前好几次,母妃带着他来御花园玩,总能遇到他的父皇,虽然不知为何父皇和母妃赏着赏着花就跑到了偏殿关上了门。 但今日非常不巧,盛栾川没有遇到明渊帝,而是遇到了二哥和三哥。 他谨记刘有财的嘱咐,转身就要离开避免碰面,但二皇子盛栾珺眼尖的发现了他。 “三弟,你瞧,那边有只没母亲的野狗正夹着尾巴要逃跑呢。” 三皇子盛栾洵附和道:“二皇兄此言差矣,怎么能说咱的四弟是狗呢,四弟过来,皇兄这有个好玩的东西给你。” 盛栾川听不出盛栾洵的阴阳怪气,真以为三皇子要给他东西,便乐颠颠的跑了过去。 当盛栾川跑到盛栾洵的跟前,盛栾洵笑着说了一句:“二皇兄,看来你说得对,这四弟真的很像狗哎,让过来就过来,多听话。” 盛栾川意识到被耍,涨红了脸,转身就要走,被盛栾洵一把拉住。 “哎,四弟,我们只是开个玩笑嘛,你看,这个送给你。” 盛栾洵将一个龙纹佩拿了出来:“四弟,这个龙纹佩是父皇赏赐的,每个皇子都会有,不知父皇有没有赏赐给你啊?” “没有……”盛栾川的语气有着明显的失落。 “没关系,今日我表现好,父皇又赏了一个比这个更好的,这个就送给你了,据说有了这个玉佩,就可以去见父皇呢。” 八岁的孩子撒起谎来毫不含糊,盛栾川听见有了这个玉佩便可见父皇,小心翼翼的问道:“三哥,你真的要把这个玉佩送我吗?” “嗯,送给你。” 盛栾洵高举着玉佩,往湖中一扔,玉佩正好落在了湖边。 “哎呀,四弟,三哥手滑了,玉佩不小心落入湖中了,要不三哥再送你别的?” 盛栾川一门心思都在见明渊帝上,他跑到湖边,看到那个玉佩落的位置只要下水往前几步就可以捞到。 “三弟,你这样戏弄他,他真下去捡了,万一溺水了怎么办?”二皇子怕闯祸上身担心的问道。 “二皇兄,这里的宫女太监都看到了,是他自己跑过去的,万一真溺水了,也与我们无关。” 二皇子心想,反正这玉佩不是他扔的,盛栾洵都不怕,他怕什么,便也看戏般看着盛栾川下了水。 不到五岁的孩子,对水哪有深浅的概念,盛栾川刚走第一步,湖水就漫过了他的腰间,在走第二步的时候就到了他的脖子,还差一点,盛栾川不想放弃,试探的迈出了第三步。 湖底淤泥湿滑,盛栾川第三步还没踏出,整个人就栽进了水里,但好在他摸到了龙纹佩,他紧紧抓住,扑腾了起来。 “糟了,他好像真的溺水了,我们真的不管吗?” “三皇兄,别急,等他只剩一口气的时候再说,这小崽子现在不还生龙活虎得很么?” 连续呛了几口水,盛栾川向岸边的皇兄发出了求救:“皇兄,救…救我……” 然而没人搭理他。 好在盛栾川是向前扑腾,终于他的双脚踩在了淤泥面上,然后整个人狼狈的从湖边爬了上来。 这时盛栾洵假装好心的掏出方巾擦拭着盛栾川脸上的水。 “哎呀,不过就是一个玉佩么,四弟何必如此,为兄刚才不是不救你…为兄有恐水症啊……” “三哥,拿着这个玉佩真的可以见到父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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