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呆在你的房间!朕与皇后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盛栾川撂下这句话便往船尾的杂物间走去,走的时候还抬头看了眼位于船坊三层尤雪竹的房间。 不多时,尤雪竹的房门再次被敲开,这一次是一个送饭的小厮。 “这是安公子让小人送来的,他说您在席间没吃多少。” 尤雪竹接过盘子,上面摆着一碗鱼汤,鱼汤碗的边缘还有湿漉漉的水渍,尤雪竹拿起碗想要擦拭干净,却见碗下盖住了用清水写的“饵”字。 尤雪竹一惊,安轻言不会三番四次做这些无意义的举动,再加上一路沿途跟随的暗卫并没有给他传递消息,尤雪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那便是抓到刺客是假,以刺客为饵来试他才是真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盛栾川的目的,那更不能坐以待毙了,与其消除盛栾川心中的怀疑,不如让另一件事扰乱他的判断。 “雪竹,睡了么?”盛栾川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准备睡了,陛下还有什么事么?” 盛栾川手把着门框,终还是没有推门而进,只是说了句:“没事,今夜风大,你今日受了惊吓,就别出去了。” 尤雪竹像是回应盛栾川般,吹灭了房间的烛火。 今夜,尤雪竹还是要出去的,他坐在窗边,静静的待到了三更,见甲板上的奴仆都打起了瞌睡,他轻手轻脚的推开了房门。 而此时同样没睡的盛栾川听到动静后,从床上睁开了眼。 盛栾川细数着尤雪竹下台阶的声音,每一声轻微的咯吱,都让他眼中的阴鸷愈加浓重。 在完全没了声响之后,盛栾川推开了房门,尾随下到船坊的一楼,往外望去就看见了尤雪竹一闪而过的白衣。 而那个方向,正好是船尾的杂物房。 盛栾川此时却不敢跟过去了,他隐没在船坊中,不知该如何面对与刺客有瓜葛的尤雪竹。 毕竟今日刺客的架势是真想让他死于非命。 挣扎之中,盛栾川还是朝杂物房走去,他推开门,坐在房里打盹的禁军一下就被惊醒了。 “陛下,怎么是你?” “皇后呢?” 盛栾川把这小小的杂物间打量个遍,根本没有藏人之处,而此时,一楼其中一个房间却传来了巨大的动静,打破了静谧的夜空。 紧接着是激烈的争吵声,盛栾川看了一眼,那是安轻言的房间。 盛栾川当下跑了过去,断断续续听到了两人的声音,一个苦苦哀求,一个歇斯底里。 “皇后,您若不爱陛下,就请把陛下让与小人,您继续深宫礼佛便好,何苦要折磨自己折磨陛下呢?” “安轻言,若不是你,陛下怎会变心?你就是我的赝品!我要毁了你这个赝品!毁了你!” 尤雪竹提起安轻言,双手死死掐住安轻言的脖子这一幕正好被盛栾川看到了。 安轻言被掐得涨红了脸,手朝盛栾川的方向抓了抓:“陛下…陛下…救我……” 尤雪竹见到盛栾川依旧没有停手,而是推搡着安轻言到了窗边。 安轻言的房间临水,窗边便是不知深浅的河道。 “雪竹,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陛下是在担心安公子么?” 尤雪竹说着将安轻言往窗边压了压,自己的身子也因此微微倾斜。 “雪竹,那儿危险,快过来。” 尤雪竹的眼里似乎有些动容,拽紧安轻言的手松了松,而安轻言反倒一把握住尤雪竹的手腕,整个身子栽了下去。 “危险!” 尤雪竹触不及防的翻出了窗外,所幸一只手扣在了窗檐上,勉力支撑着身子不往下坠,而另一只手则被安轻言死死拽住。 而两人身下都是深不见底的河道,船坊还在开着,若稍有不慎,两人便会坠水,即便现下停船打捞,河道的暗涌也不知会把人卷到何处。 盛栾川来不及多想,一把抓住尤雪竹的手,探头看见安轻言也努力的向他伸出一只手,安轻言的声音带着颤栗:“阿川,救我……” 盛栾川一个恍惚,下意识的要伸另一只手,尤雪竹则借此松开了扒窗的手,盛栾川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坠落水中。 “停船!赶紧停船!” 船坊停了下来,仆从侍卫赶紧回到刚才的落水之处进行打捞,结果什么也没有,加之河道黑暗,所有人点燃了火把,也看不清河里的情况。 盛栾川四处张望,没多久,便看到不远处的河面上漂浮起了一个白点。 “快过去看看!”盛栾川拽住船夫的领口大喊道。 在船快靠近白点的时候,盛栾川脑海中尤雪竹的脸和安轻言的脸不断的来回变换,这个白点他期望是谁,他也说不清了。 白点被打捞了上来,盛栾川颤抖的拨开那人散乱的头发,是尤雪竹,失而复得之感让他把人紧紧搂在怀中。
第四十四章 朕可是九五之尊! 尤雪竹只是在坠水的瞬间陷入了昏迷,在随行的太医做了紧急施救后,尤雪竹呛了几口水便醒了过来。 尤雪竹与盛栾川四目相对,盛栾川满眼心疼:“刚才为何要放手?” “因为…陛下心里不止有我……” “以后别再做这些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情了。” 尤雪竹不依不饶,他捧着盛栾川的脸,像是逼迫他做选择:“既然…陛下已经把我救起,那赝品就随他去了好不好?” 盛栾川安抚着怀中人,轻轻说了个好,但在将尤雪竹送回房间后,却阴沉的对着打捞的禁军问道:“安轻言还没找到么?” “陛下,还没有,刚才陛下不是说不找了么?” “找!必须得找到他!朕有话要问他,还有,你在杂物间时有没有看到可疑的身影?” “没有啊,不曾有人靠近杂物间,陛下,会不会是您过虑了,或许船上并没有刺客的内应?” 盛栾川沉默,他眺望着沉沉的江面,或许安轻言能给他答案。 薄雾冥冥,伴随着沿途两岸的鸡鸣,天色渐渐亮起来了。 船坊在缓慢的行驶着,打捞了整夜的禁军带着消息叩开了盛栾川的门。 “皇上,安公子在下游找到了,只是人还在昏迷中。” 整夜没睡的盛栾川此时想到不是询问昨晚发生之事,而是觉得只要这个人活着便好。 放心下来的盛栾川惊诧的发现,原来安轻言在自己心中已经占有了一席之地。 他明明答应过尤雪竹不再去找,结果却……倘若雪竹问起来,他又该如何面对呢? 在盛栾川的眼里看来,这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必然不肯和睦共处,可是…可是他是皇帝啊…是这片江山的主人,是堂堂的九五之尊。 历代帝王都是三宫六院,就连自己的母妃再怎么专宠,也从未对父皇收纳新人有怨,为何雪竹…雪竹他不能像母妃一样大度呢? 盛栾川想了很多,就连尤雪竹倚靠在门前良久都未曾注意。 “陛下,现在到兰溪了么?” “嗯?雪竹,醒了?还没,还有半日路程,你还可再睡会儿……” 尤雪竹冷笑:“陛下之前不是说今日早晨便能到达么?是因为找安公子耽误了吧?” 盛栾川因被窥探到内心而感到烦躁,不耐道:“今日便能到,不会耽误后面的行程的。” 尤雪竹一脸不信任,“啪”的一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像是跟盛栾川使小性子。 盛栾川也乐得清净,他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先去看看安轻言,把昨晚之事解决。 为了防止尤雪竹与安轻言再起冲突,盛栾川将安轻言安置在了另一条船上,盛栾川撩开帷帘,只见安轻言一副扶风弱柳之姿倚靠在床榻上。 而安轻言见到盛栾川进来,眼眸微抬,但下一秒又是无神的盯着一旁暖炉里跳动的火苗。 一个盛气凌人,一个我见犹怜,盛栾川下意识的对比,让说出的话都温柔了不少:“子思,身体可还有异?” 安轻言摇了摇头:“身体没异样,但心里有怨,陛下既已做了选择,何故将小人捞起?还不如让小人这个赝品毁了去。” 安轻言三言两语就挑起了盛栾川的火气:“你们总是逼朕做选择!朕是这个天下的主人,朕想要的东西必须得到,朕为何要选择!朕的父皇三宫六院,朝臣还嫌后宫子嗣稀疏,你们为何就不体谅体谅朕呢?” “陛下的意思是,陛下心里有小人?” 盛栾川点了点头,半真半假的说:“或许从前没有,但现下有了,至于皇后……” “陛下不用说了,陛下心里有小人就好,小人会…体谅陛下的…小人也会试着劝劝皇后……” 安轻言多懂事,要是尤雪竹能学学他该多好,盛栾川心里喟叹到。 “那昨日……” 安轻言勾着盛栾川的腰束,让他再靠近自己一点,盛栾川会意的把人揽在了怀里。 安轻言蹭了蹭盛栾川的手掌,娇嗔的说:“昨日是小人不好,小人以为陛下心里没有小人,但又不甘心,便把皇后约来了房间,想让皇后别折磨陛下了……结果皇后恼羞成怒……后来的事陛下也都看到了……” “嗯,朕知道了,下回你可不能再激怒皇后了。” 得知了昨晚之事,盛栾川对尤雪竹的怀疑消除了八分,剩下的只要再找尤裕问问就可完全放心了。 尤裕也陪着尤雪竹一同下江南了,只是在还没着陆之前,他在另一条船上,除了白天和吃饭的时候需要伺候尤雪竹,其余时间他都跟刘有财待一块。 尤裕对于这次公子下江南的目的知之甚少,但他也知道这肯定跟安顺王有关,在昨日听闻公子和皇上在祭扫的时候遇刺,他就感觉到不妙。 尤裕提心吊胆的祈求盛栾川不要出现在他面前,结果很不幸,盛栾川还是找来了。 “尤裕,朕有话要问你。” 尤裕背对着盛栾川,假装在擦桌子没听到,在盛栾川又重复了一遍后,他才战战兢兢的转身跪下:“啊…参见陛下……” 盛栾川打量着尤裕:“你那么害怕朕,是不是有事瞒着朕?” “没有没有……”尤裕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但随即心脏的位置开始抽痛,他只能跪伏得更低来掩饰自己的异样。 “抬起头来。” 尤裕深吸一口气,迎面对上了盛栾川的视线,他强颜欢笑的解释道:“陛下龙威,小人…小人哪有不害怕的……再说了,小人的命攥在您手里,小人肯定不敢有所欺瞒。” “最好是这样,朕问你,刺杀之事跟你家公子有关吗?” “陛下…您这是什么话,您这话要让公子听了去,公子该难过了。” “别跟朕打诨,你只需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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