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行了五十脊杖,祁丹椹少说半年下不了地,但苍山县大坝之事刻不容缓,至少在秋汛之前要竣工,水涝灾害之事也耽误不得,多耽误一天,就是数千人的性命…… 他这儿子不就是想让他毫发无损放过祁丹椹吗? 这七百万两并不是个小数目。 当年,先帝举全国之力,集两代帝王修养生息,得来的财富不过三千万两白银。 现今大琅尚且处于强盛时期,一年国库的税收等各种款项加起来,也不过五百万两白银,若遇到风不调雨不顺之年,可能还到不了这个数。 这个数是全国总收,若是刨去各项支出,能剩下一百万两白银已经算是过度节制的成果了。 若是往常,他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但是现在,天灾根本容不得他犹豫。 宣瑛就是算准了时机才来找他的。 他望向宣瑛,幼子的眉眼是最像他的。 明明是父子,他们之间却做起了冰冷的金钱生意。 宣瑛听嘉和帝满是嘲讽意味的话,佯装听不懂,恭敬道:“父皇宅心仁厚,勤政爱民,当世尧舜,五帝莫及。” 嘉和帝摆手道:“行了,溜须拍马的话少说点,太假了。” == 祁丹椹出狱的那天,是个艳阳天。 在狱中待的时间太久,眼睛适应了幽暗的光线,乍一出来触碰到强烈的光线,他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 宣瑛亲自到牢房门口迎接,见到祁丹椹如此,他立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幂蓠给他戴上。 祁丹椹眼睛这才好受点。 祁丹椹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外面的光线,见到宣瑛,他十分愧疚道:“殿下,您的佛……” 他话还没说完,宣瑛就发现了什么,道:“本王送你的佛牌呢?难不成是李从心见黄玉佛牌罕见,顺走了?” 一旁的李从心拳头硬了。 祁丹椹连忙解释道:“不是,是肃王殿下拿走了。” 他歉疚道:“殿下放心,下官一定会拿回殿下的佛牌。” 宣瑛不自觉惊喜:“原来你这么喜欢那个佛牌啊?” 他将手举到祁丹椹的面前,然后展开,一枚色泽莹润的黄玉佛牌出现在祁丹椹的面前。 他不由分说将佛牌塞到祁丹椹手里:“喜欢就直说啊,这次拿好了。” 祁丹椹正诧异宣瑛怎么知道那佛牌被宣瑜拿走了,他目光落在佛牌上,道:“这不是先前的那一枚。” 佛牌大小、雕刻的花纹、佛像都是一模一样的。 但黄玉的纹路是不同的。 这些玉石价值不菲不光光在于世所罕见有价无市,更在于每一块玉的纹路、色泽、飘黄等都是独一无二的。 玉石埋在地底下千百年,受环境、气候等影响,锻出来玉体。 若是普通玉石,市面上流传的都是,有可能在一千个玉石里找到花纹相似的。 但纯度这么高的黄玉罕见,很难找到纹路相同的玉石,所以祁丹椹一眼看出来。 宣瑛上一次送他的玉石雕刻的佛像上,佛头上有一块极深的飘黄。 这一块玉石在佛祖手上有一块极深的飘黄。 这两块佛牌应该是同一块玉石上取下来的。 宣瑛讶异道:“没想到你这么喜欢我送你的佛牌,观察的这么仔细?这当然不是先前的。” 祁丹椹错愕:“可你不是说那是你母妃留给你未来……” 宣瑛:“我母妃希望我娶三个老婆,一个正妃,两个侧妃,所以准备了三块佛牌。哦,她还希望本王有七个小妾,所以准备了七枚羊脂玉佛牌,羊脂玉不罕见,也没被高僧开光过。你喜欢吗?你如果喜欢,我全送给你,你可以换着戴,每一套衣服配一枚,你也可以脖子或腰上挂一圈……” 祁丹椹:“……” 祁丹椹:“………………” 在宣瑜拿走佛牌后,他想过宣瑛找宣瑜的麻烦,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 他甚至想过方法阻止这种场面的发生。 他也想过几种方式找宣瑜拿回宣瑛的佛牌。 毕竟那是宣瑛母妃送给他未来心上人的定情之物。 果然是他肤浅了!
第77章 祁丹椹手握着佛牌,递还给宣瑛,道:“殿下,这是娘娘的遗物,下官不敢收,望殿下收回吧。” 他现在无法给宣瑛承诺,又知道了佛牌背后真实的意义,所以他不能收。 宣瑛没有拿回佛牌,道:“本王认定你了,就是要给你。本王不需要你额外的承诺,也不需要你真的以身相许,反正本王给你的东西,在本王没有问你要回之前,你不能还给本王,否则,你就把你欠了本王的所有东西都还给本王。” 祁丹椹没见过还有人这么强买强卖的,他道:“殿下,您那天在天牢里说得那番话,下官暂时无法给出你回应,所以,这玉佛牌,殿下还是收回吧。” 宣瑛没好气道:“送你一个玉佛牌,又不是逼你今晚就跟本王洞房花烛,怎么就牵扯那么多了?你放心,本王也不是个傻子,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等有一天本王不喜欢你了,本王会找你讨回本王的东西。在此之前,你要么不还,你要么全还……” 见祁丹椹蹙起眉头,宣瑛直接了当道:“看吧,你也知道你还不清本王了吧?那你就收着吧。这玉佛牌你戴着挺好看的,改明儿本王再拿两个羊脂玉的给你,你试试看!” 祁丹椹连忙道:“多谢殿下好意,不用那么多。” 他怕他将来还不起。 看来,他得找时机从肃王那里把他手里的那个佛牌拿回来,否则将来宣瑛找他要,他到哪儿找这么个举世无双的佛牌给他。 这时,李想带着嘉和帝的圣旨来了,道:“祁大人,接旨吧。” 宣瑛与祁丹椹连忙跪下。 李想宣读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安昌侯之子齐云桑幼年遭逢不幸,少失教条,犯下欺君大罪,但念在其对朝堂百姓有功的份上,朕特准其将功折罪。现今黄州苍山县爆发洪涝灾害,特命朕之幼子宣瑛与大理寺少卿祁丹椹为朝廷钦差,前往赈灾修建苍山县大坝,钦此。” 祁丹椹叩首谢恩道:“谢圣上隆恩。” 他至今心中犹有一个谜团。 按照目前形势而言,嘉和帝不打算追究他的欺君大罪。 但他知道,嘉和帝不可能彻底放过他。 嘉和帝把他当成利器,去对付世家。 但他这把利器也是嘉和帝的心腹大患。 所以,嘉和帝至少也给他造成点什么伤害。 但嘉和帝既没有将他贬官,也没有对他作出一些其他伤害。 他心里疑窦丛生,这不是嘉和帝的处事风格。 这期间肯定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李想宣读完圣旨,见祁丹椹发呆,便道:“祁少卿,请接旨吧。” 祁丹椹只得接过圣旨谢恩。 李想看着一旁的宣瑛,胖嘟嘟的脸上褶子都笑弯了,道:“殿下,您正好在这里,省得奴才去锦王府找您了,圣上要奴才传话,圣上说,等您的七百万两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立即启程去黄州,灾害耽误不得。” 宣瑛领命道:“是,本王已经命人快马加鞭送信去江南,给本王的舅舅。命他拿出一部分银两先筹集救灾用的物资与粮草,届时,他会带着这些东西去黄州与本王汇合,但请公公告诉父皇,希望父皇在舅舅筹集完粮草与物资之后,派出军队护送他。” 李想满脸笑意:“圣上说一切已经准备妥当,人马随殿下调遣。” 这时,他目光落在祁丹椹身上,道:“祁少卿,你回去这几天好好休养吧,不日就要启程前往黄州了。” 祁丹椹点头道:“是。” 他心中疑惑彻底解开。 原来是黄州苍山县发生了水患,宣瑛看准时机,用他外祖家的财富买了他一条命。 他现在才知道宣瑛为何说他还不清了。 整整七百万两,那么一大笔钱财,这是容家三四辈积累的财富吧? 怕是穷尽他三辈子,他也还不清这么一大笔钱财。 李想跟他们告辞。 李从心也跟着李想回宫。 祁丹椹望着面前的宣瑛,喉头梗塞,道:“下官不值得殿下牺牲这么大。” 他自幼孑然一身,因而冷情冷心。 往日就算有人会帮他,不过是利益交换,哪儿有什么真情? 这是唯一一个不求回报不遗余力帮他的人。 对于这种深情厚谊,他无法给出回应,也无法多说几句动情的话。 这就是他,自幼便情感淡薄,如同坚冰般,突然遭遇一团烈火,他就算化成一团水,也依旧是冰的、冷的,没有多余的温度。 宣瑛一本正经道:“当然值得,再说本王又没有浪费这笔钱,这笔钱用在灾民身上,用在利于千秋万代的水患治理上,也算是一项壮举,本王必定名传千古。为你,值得,为百姓,也值得。走吧,先回去吧,时辰不早了,等你修整一番,你还要入宫谢恩。” 祁丹椹点点头,一瘸一拐往监牢外马厩处走去。 他的左腿幼年被湖石砸断过,之后被发配到庄子上,被庄子上的老妪无情磋磨,导致断骨处并未长好。 之后又在龙虎山遭受两年非人的折磨,左腿也再次被打断过。 这么多年,一到阴雨连绵的天气,或潮湿阴寒的环境,断骨处犹如断骨对挫般的疼…… 监牢里潮湿异常,又连续被用刑审问,他这腿伤比身上的鞭伤还疼。 走着走着,他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宣瑛将他抱了起来。 他震惊看着宣瑛道:“殿下,您干什么?” 宣瑛理所应当道:“你身上不是有伤?腿怕是也伤到了吧?这里到马厩有一段路程,你一瘸一拐得到什么时候?本王抱着你过去,免得你腿伤更严重了。” 祁丹椹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宣瑛见祁丹椹浑身是伤又满身脏污的模样,道:“不,你不行。” 祁丹椹身上都是伤,那些伤经过这么多天不见天日的审问,有些已经发炎化脓,将囚衣粘粘在身上。 李从心手下的小太监都不敢脱下这身囚衣,只得让他穿着。 因此,宣瑛也不敢为祁丹椹披一件衣服,生怕衣服沾到化脓的伤口,届时脱衣服便如脱一身皮。 他之前在监牢里为祁丹椹上过药,那身囚衣被流血外翻的伤口黏在身上。 脱下囚衣上药,扯裂几处伤口,鲜血纵横,他心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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