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念经的和尚也停止了念经,满眸子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解疑惑看着祁丹椹。 宣瑛也傻眼了,怔楞得看着暴躁的祁丹椹。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祁丹椹。 以前的他是刻薄的、冷漠的、毒舌的。 他再愤怒,也只是刻薄的不动声色的要了人的命。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暴躁还是头一遭。 祁丹椹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有办法让那大师为你赐福,走。” 他刚刚说的“走吧”也是这个意思。 说完,他也不管宣瑛,扯着那根锁链直接走。 宣瑛被他拽得往寺庙后山而去。 路过黄橙子时,宣瑛还没反应过来,问道:“他刚刚是不是吼本王了?” 黄橙子忙不迭点头,控诉道:“对,比圣上吼得还大声,那年殿下记错了圣上的生辰,圣上当时大发雷霆,骂殿下都没这么大声过。” 祁丹椹来到后山,找到慧净。 那位赐福大师是慧净的师叔祖。 他相信慧净有办法帮他。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他其实不想找慧净的。 他们之间的事情已了,他不应该再找对方。 慧净见到两人,也不多过问祁丹椹的事情,便去寻了他的师叔祖。 两炷香后,他让二人入内。 慧净的师叔祖面容慈善,像个弥勒佛,难怪那些求赐福的人都说他是佛的化身,长得确实有几分佛像。 见来到后院的两人。 那位大师也不多问,将两人领到佛殿前。 佛殿前是两丈多高的金色佛像,周遭摆放了十八罗汉。 大师拿起佛像前的瓶中圣水点在宣瑛的眉心,抬笔沾上朱砂为他写下福字,折叠成菱形,串上红线,继而跪在佛前诵经…… 一套流程下来,用了大半柱香时间。 诵完经,他将福字放在宣瑛的手心,道:“好了,你去写下你的愿望,在那菩提树前寻一个位置挂着吧。” 写下愿望的台子就在摆放圣水的那个台子之下,两人锁链的位置刚刚好,因此祁丹椹根本没挪地方。 宣瑛半坐在矮几前,开始写字。 那高僧看了祁丹椹一眼:“你呢?需要赐福吗?” 祁丹椹摆摆头:“我不信佛。” 高僧哈哈笑了:“很多人都不信佛,但他们有所求,便信了。罢了罢了,你若不要,贫僧也不能强逼……” 祁丹椹想来都来了,不能白袍一趟。 他恭敬道:“求大师赐福。” 高僧也不过问祁丹椹为何突然改了主意,便继续刚刚一套流程。 宣瑛在一旁写下自己的愿望。 他没有按照沈雁行要求的那样,写下自己不再喜欢祁丹椹,不再对祁丹椹有感觉…… 他想,如果他不喜欢祁丹椹,那他能喜欢谁? 至少,他喜欢他的这段时日,大部分都是美好的。 他也没有按照自己心底的欲|望那般,写下要祁丹椹爱他至死不渝海枯石烂,碧落黄泉生生世世他们永不分离。 他不想借由神佛的力量让祁丹椹爱上他。 他想让祁丹椹发自内心的爱上他。 所以,他写的是,他希望祁丹椹平安康健、万事胜意、顺遂一生。 他怕佛祖傻不愣登的找错人,于是备注了祁丹椹的资料,其中包括年龄、曾住址、现住址…… 唯独没写的是原名齐云桑。 他怕节外生枝。 祁丹椹那边的赐福会也进入尾声。 他拿着福字走了过来,也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他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想复仇,他想让真相大白天下。 但他写下的却是——愿宣瑛脑子恢复正常,找到他爱的以及爱他的人,与其携手白头!
第70章 清晨,沈雁行刚醒,打着哈欠出了院落,就看到宣瑛殷勤的提着一桶水。 让他奇怪的是,这次宣瑛没有非要与祁丹椹绑在一起。 他好奇追问道:“你提水干什么?怎么是你亲自提水?祁丹椹呢?跑了?” 宣瑛白了沈雁行一眼:“他在浇菜呢。” 沈雁行登时明白:“你从祁府挖来的几颗焉不拉几黄不溜秋的菜苗?那些辣椒豆苗还活着呢?” 宣瑛坚定维护祁丹椹的尊严,道:“活得好好的,包括你家那三棵树。” 沈雁行了然点点头:“我就说那寺庙灵验吧,你看你拜了佛之后,这才第二天,你就解开了锁链,再过一段时日,你会完全将祁丹椹忘得干干净净。” 宣瑛道:“本王现在非常确定本王就是喜欢祁丹椹。本王要努力让他爱上本王,所以本王就不能跟以前那样混账,拿着铁链锁住他!” 沈雁行震惊:“什么?你没疯吧?祁少卿说不定不喜欢男人呢。” 宣瑛雄赳赳气昂昂:“本王对断袖那般反感,丹椹都能让本王喜欢上他,那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到呢?所以本王也要让他爱上本王。反正只要他留在王府,他肯定会对本王日久生情的。让让,本王得提水给他浇菜了,你看我们像不像老夫老妻双双把家还,我挑水来他浇园?本王已经规划好了,以后将王府所有的花都拔了,给他种菜,这样本王就能天天给他挑水了。” 沈雁行:“你王府那些价值千金的奇珍异草都不要了?换上祁丹椹种得焉不拉几半死不活的菜苗?” 宣瑛甜蜜点头:“是不是觉得这个创意很好!” 沈雁行:“好你个头啊,你知道种菜除了浇水还要浇啥吗?大粪!你是不是还要给他挑大粪?那个时候锦王府就臭气熏天了。” 宣瑛恍然大悟:“对哦,本王以后还可以给他挑大粪。你看,他还是需要本王的,离了本王他可怎么办啊?” 沈雁行:“……” 他突然觉得之前那个失心疯的宣瑛挺好的。 最起码没有什么奇葩构想。 这时,锦王府长史匆匆来报,道:“殿下,李公公与御林军指挥使来了。” 宣瑛蹙眉:“他们来干什么?” 他看向沈雁行。 沈雁行连忙摆手:“我最近可没犯事儿,是不是你绑架朝廷命官这件事被御史台弹劾了,那御林军来抓你了?早就让你别把祁丹椹当狗一样锁着,你不听,这下好了,闹到圣上面前去了。” 李从心与御林军都是嘉和帝的心腹。 这两人出马,必定有大案要案。 宣瑛沉思道:“那来的不该是御林军,而是宗正寺。”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深思片刻,他放下那桶水,前往正厅去。 步入正厅,他看到御林军指挥使与李从心,道:“两位大张旗鼓来本王府邸拜访,有何要事?” 李从心恭敬行礼道:“锦王殿下,敢问祁少卿在您的府上吗?” 宣瑛蹙眉,琥珀色眼眸里满是厉色,一股威压扑面而来:“怎么?” 李从心不卑不亢道:“魏将军入宫面圣,查到祁少卿乃安昌侯嫡子齐云桑,如此祁少卿便是欺君罔上,祸乱朝政。奴才奉皇上之命,负责查清此事。” 不得不说,宣瑛身上迫人气势让他心头一惊,他悚然似乎看到壮年时的嘉和帝。 但他伺候嘉和帝这么多年,帝王威压他早就屡见不鲜。 因此,他并没有被宣瑛震慑。 宣瑛心底微沉:“什么?” 魏将军是魏信的第二子魏成,官拜正一品辅国大将军,魏家下任家主。 魏家从何得知祁丹椹的身份? 宣瑜告知的? 不可能! 若宣瑜真想这么干,他早就这么干了。 很快,他将脑海中杂念刨除道:“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本王要入宫面圣,李掌案监与指挥使大人不妨就在府邸喝杯茶。” 他要入宫求嘉和帝,为这件事寻求一丝转机。 否则以祁丹椹欺君罔上七年的大罪,他极有可能被处死。 他不能让祁丹椹死。 他还没有让祁丹椹喜欢上他,怎么就要死了呢? 李从心面若好女,本该极有亲和力。 但为权宦多年,身居高位,手上沾染了太多血腥,导致他的面容看上去极其阴冷。 他不容拒绝道:“圣上吩咐下来的差事,奴才不得不办,殿下,莫要为难奴才。” 宣瑛干脆懒得虚与委蛇,“在本王回来之前,谁也不得离开。” 话音刚落,左夏横刀挡在正厅,数十个锦王府侍卫持刀对着正厅。 右一冬一刀一剑出鞘,他双手紧握,立在院门口,而在正厅外的院墙上,数十个蒙面侍卫手持弓弩,寒芒对着厅内。 此刻,锦王府里三层外三层,固若金汤般的守卫将李从心与御林军指挥使包围在正厅。 李从心知道宣瑛绝不是花架子。 这个皇子虽从小不被嘉和帝看重喜爱,却能凭借着一己之见在朝堂杀出一条血路。 他若动了真格的,今天谁也讨不了好。 御林军指挥使似乎也意识到这点。 但他们是圣上的人,圣上交代的差事必须第一时间办完。 事到如此,他只得摸向腰间佩刀:“殿下,末将等都是奉命行事,若殿下要阻拦,末将只好得罪了。” “慢着。”一道清冷嗓音打断两方对峙的局面。 祁丹椹从容不迫走过游廊外,迈步走入院内。 就近的两个御林军欲要上前抓他,却被右一冬拦住。 祁丹椹从容走到近前,道:“殿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嘉和帝能派出他最信任的两个心腹,此事怕是难以转圜。 现在他不能将宣瑛与太子拖下水。 其实在入京之时,他早就算到了今日的局面。 他也早就做好了赴黄泉的准备。 幸好,他拒绝了宣瑛。 他想,若他现在出事,宣瑛只是难过一阵子,他还能继续生活。否则,若是宣瑛越陷越深,那对他多么的残忍! 宣瑛义正言辞道:“本王也不是不让他们奉命行事,只是想请他们喝杯热茶,他们却大动干戈。” 御林军指挥使无语凝噎。 有人把妨碍公务说得这么清新脱俗,倒显得他们不知好歹。 李从心倒是一派云淡风轻道:“殿下,圣上的差事,我们不敢耽搁,这杯热茶,奴才等怕是没工夫喝。” 他目光落在祁丹椹身上:“祁少卿,我们也算曾合作过,你是聪明人,咱家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等。” 宣瑛拉住祁丹椹道:“慢着,本王说让你们走了吗?” 祁丹椹道:“殿下,下官早就算到有这一遭,生死有命,这件事不由你我决定。万望殿下保重自身,切莫冲动行事。一切的事情,自有圣上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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