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顶高帽子扣下来赫连明日不敢接。 “不敢,齐皇高抬本王了。” 高炀继续耐住性子:“明日,你知道我对他的情分......” “你的情分是把人逼成失心疯!” 高炀:“……” “你的情分是日日为所欲为,哪怕在他疯了之后也没有停手!” 高炀再次:“……” “你的情分就是不顾他的想法一意孤行!” 高炀腮帮鼓了鼓,完全接不上话。 “你走吧!” 高炀愣了:“你说什么?” 赫连明日冷笑:“我的王妃出身贺兰山谷,哥舒氏,名塔林。不是你说的他,现在你可以走了。谢你来贺我大婚,内人不便见外客就不送了。 “明日。” 高炀低暍:“别和我说什么哥舒塔林,我知道就是阿难。” “齐皇高炀!”赫连明日同样压低声音,发狠道:“这里是我赫连明日的家,内宅之人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莫非我做不得主还需要你来不成?” “明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我有错,但你让我见见他,我真的好想他。” “那真对不住了。” 高炀眉梢一挑:“怎么?” “并非是我一定要拦着,实在是他不宜再出来见客。” “为什么?” “因为他怀有身孕,即将临盆。” 高炀又一次:“……” 皇帝这次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他猜测顾兰亭跳崖时已有身孕,但是如果按照日子算,离临盆至少还应有两个多月。如果按照他表弟说的即将临盆则就对应不上了,为此皇帝也暗暗泛起嘀咕,莫非真的不是? 在高炀的犹豫中,对面珠帘被人从中挑起。皇帝眼帘一抬,只见一位贵妇缓缓穿过珠帘向他走来。高炀一眼便认出她,不敢太慢,上前颔首致意。 “阿欢!” 襄城县主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只是叫出了皇帝乳名,那气势令皇帝也不敢再造次。 “够了!” 襄城县主是高炀惹不起的女人。今天,他再次领教到了这个姑母的厉害。 “是是非非孰对孰错我也不想听了,但这里不是齐国。你仅凭个人好恶随意降客家而提非分之请着实无礼。身为一国之君国之根本,为一己之私抛下万民踏上他国国土实乃不智。” 赫连明日暗道骂得好! “姑母,请听我……” 县主抬手制止住高炀。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管太多,只是今天,”县主回头往顾兰亭的方向看去,淡淡道:“孩子别怕,过来吧!” “阿娘!” 县主同样制止住儿子,转头对这对兄弟说:“明日,听阿娘的,让塔林出来。上天注定把这个人的手交给了你,万不会再将他交给别人。人心里会因为各种事而饱含恐惧,但你不能怕它。越是怕,越不敢去对面。要学会战胜,就像你战胜百万强敌那般。我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你们自行解决。” 高炀在心愿即将得尝的同时又暗暗佩服起这个姑母,真乃女中豪杰也!也难怪明日这混账会那么优秀,看来和她的悉心栽培脱不了关系。 顾兰亭越众而出,高炀眼睛一亮。 他的脸,竞合梦中的一模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容貌得以恢复? 高炀不敢想,他觉得这种事很不可思议,但同时又感谢上苍,到底把完整的顾兰亭还了回来。 “阿难!” 高炀并未察觉当他叫出这个名字时,他的声音里带着激动的尾音。他颤抖着向前伸手,但目光落在对方的腹部时,竟再也移不开了。 “我是应了阿娘才让他出来。如今你可看好了,他是你的顾兰亭吗?” 高炀不理赫连明日略带挑衅的语气,只管问缓缓走来的人:“阿难,真的是你?” 不等顾兰亭回答,明令阁突然挡在他们之间,痞痞笑道:“齐皇陛下,我若没记错,当初你可是把一个叫顾兰亭的丑陋宫奴亲自交到我的手上。如今你仔细看,这可是一个容貌俱佳的男子,可不是你的齐国宫奴。” “殿下。” 明令阁错开一步,顾兰亭缓步上前,迎着高炀的目光镇定自若:“我是哥舒塔林,不记得和齐皇陛下有过交集。” “不不!”高炀急切道:“阿难我知道是你。你还生我的气对不对?是我的错,我当初不该逼你,我做了很多错事,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真有趣。” 顾兰亭笑了笑,往赫连明日这边站过半步,赫连明日小声问他累不累,顾兰亭摇头,回以淡淡的笑。这一幕落在高炀眼里,深深刺痛了齐国皇帝。 “阿难你听我说......” “我是哥舒塔林,齐皇陛下别叫错了。” “休提什么哥舒塔林!” 高炀的心火再一次被点燃,不管不顾冲上前,赫连明日及时将他挡在自己面前,诚恳道:“我忽然觉得阿娘说的有道理,很多事就像心中的恐惧不能怕。既然你认定他是顾兰亭,那么现在我们赌一把如何?” “怎么赌?” “让他来选是做哥舒塔林,还是顾兰亭。不管他怎么选,一旦做出选择,我们谁也不许再纠缠。” 高炀眯了眯眼,把目光从顾兰亭身上收回,咬牙道:“好!”
第110章 我不认识你 齐国皇帝以身涉险乔装潜入大夏,在他决定这件事时对心腹说:“此去事事难料,不过鉴一份真心罢了。真若是他,想来能体谅我的苦心。若不是他,看一眼那张相似的脸也是好的。” 当看到那张曾经熟悉的、夜夜入梦的脸,高炀就知道一定是他。虽然对他高耸的腹部也持怀疑态度,但皇帝觉得顾兰亭不会因为不肯认自己而去伪装一个假肚子。如果一来,对方的身份也让齐国皇帝失去一部分自信。尤其对方的态度,让皇帝一度怀疑莫非真的认错了人的想法。 这时赫连明日提出的赌约,其实这也不能算是赌约,而是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那个人。他知道自己胜算不大,但若不答应这么做,他将失去最后的机会。只有让对方自己做选择时,通过观察对方的细微情绪变化,才能最终确定面前的这位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所以他晈牙答应了,但心里其实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他紧张地攥紧拳头,手心里全是汗。 阿难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在心里挣扎,我知道错了,求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知道伤你至深,我将用我的余生来补偿你! 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发誓,以齐国天子之名,上天下赐之皇权为证,若有违此誓,让我来日独守忘川,不入轮回! 不好! 顾兰亭与他面对面,两个人的眼神交流旁人看不懂,但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对方在表达的含义。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多么讽刺! 曾经高炀对顾兰亭说得最多的话,如今在顾兰亭的心里,则被完全照搬回敬给他。 你的爱我承受不起啊! 也不敢去承受。 曾经你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其实我比你要痛上百倍千倍,然而对我百倍千倍报复回来的也正是你,我曾经用一己微薄之力忍辱负重拼尽全力守护的人,如今我已经守护不动你了。 你的海清河晏盛世永嘉都与我再无关系! 从此你依旧是最贵无比的齐国皇帝,而我只是在心里继续做我的顾兰亭。 什么用情至深,如今都抵不过心如死灰。 就让我们放过彼此不好吗? 然而过于期待一件事,有时会让人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 来自对方爱恨交织的眼神能说明很多问题,但其实高炀明白也不能真正代表什么。毕竟对方没有说一个字,只要他不开□,自己的一切想法都只存在于自己的幻想里。 可是...... 高炀心里纠结着,好想去摸一下他的脸。曾经被自己亲手打花的脸,如今竟看不出任何疤痕,如此一来长期压在心头令他喘不过气的负罪感在这一刻稍微有所减轻,皇帝在心里默默感谢上苍,到底老天还是厚待他们的。 阿难,你说啊! 别不说话! 告诉我,你就是! 阿难别不理我,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这半年的日子我每天都在思念的煎熬里渡过,只有你才能把我拉上岸,求你不要视而不见。 “齐皇陛下。” 高炀眼睛一亮,等待多时,就见对方缓缓往前迈了一步,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是哥舒塔林,生于贺兰山谷,长于河溯草原,曾经以牧马为生,并非陛下要找的人。” “阿难你__” “既然陛下与右贤王殿下乃有姻亲,塔林自当以礼相待。他日若有千里神驹,定当奉上以谢陛下今日来贺之礼。” 高炀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话,他震惊地看向对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形。忙扶住一旁的案几,不可置信道:“你怎么可以不认我?” 顾兰亭淡淡一笑:“不曾相识,何来不认一说?” 皇帝眼睛一瞪,瞬间哑口无言。就算对方神态、语气都和顾兰亭一模一样,只要他不认,自己还真不能拿他咋样。毕竟这里是大夏国,他在人家婚宴上指着人家的新夫当做自己的旧人,这本身就已经很失礼了。高炀当然不会傻到强行迫使对方承认自己的身份,只能继续好言劝。 很可惜,顾兰亭一个字都不想听。 他已经坚持一天了,这会觉得有些乏力。 他不再看高炀,只和赫连明日提出要回去歇息,赫连明日求之不得。高炀哪肯让他走,仍再做最后的垂死挣扎。赫连明日实在看不下去了,暍道:“够了!” 他上前一步,一瞬不瞬盯着高炀的眼睛道:“他是顾兰亭如何,是哥舒塔林又如何?不管他是谁,他说了不是你要找的人,你刚刚是怎么应的,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明日我......” 皇帝舔舔发干的唇,急切道:“往日是我错了,如今我已经受到严惩,别再折磨我了行么?” “你......受到折磨?” 这次不止是顾兰亭,连赫连明日都无语了。 他把顾兰亭扶到一旁休息,再次努力心理建设,这才保证没有亲自动手暴揍齐国天子。 “你……” 赫连明日摇了摇头,把指向齐皇的手无奈放了下来。 “高炀,你还不明白吗?”他手指自己的心口位置,轻轻点了两点:“树叶从来都不是一天变黄的,人心更不是一天变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么浅显的道理莫非还要我教你不成?你伤透了他的心,就算他今天在这里,我想他也不会和你走!” “不!不会的!” 高炀用力摇头,眼底充满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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