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如此伤心,当时又何必出手?! 为什么。 沈叔叔,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金不戮在心中大喊。 一时间想到自己被罚,一时间又想到两派如今势成水火。他自己也被卷入这混乱的情绪风暴之中,哀伤不能自抑。 直到手上被人轻轻地握住,才缓过了神。 温旻握着金不戮的手。脸上笑笑的,眼神却透出些心疼和担忧:“阿辽,《地藏菩萨本愿经》里,有几句经文我不太懂,不知断句断得对不对。你帮我听听?” 金不戮被他牵着,怔怔地点头,随他往出走。 到了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沈知行依旧坐在那里。 坐在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里。 背对门外,狂灌烈酒。唯有捏着信的那只手,不曾松开。 &&& 两少年离开沈知行客房。 金不戮靠在一棵荔枝树旁,目光空空:“沈叔叔是真的想念顾大侠。” 温旻笑道:“我师父待人极真诚。但上一辈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阿辽不帮我听听经?” 金不戮望着他一身素白:“你不必为我爹爹穿如此重孝的。” 温旻一愣,而后瘪瘪嘴,似乎要哭了:“阿辽知道,我没有爹爹的。” 金不戮心里大恸,不由走近了几步。靠在温旻身前。 纵然温旻智计百端,可此言此语却发自肺腑。拥住金不戮,一张口,喉头已哽: “我想将阿辽的爹爹,偷偷在心里当做自己的爹爹。阿辽准不准?” &&& 很久之后,金不戮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仓皇逃回房内的。 也不知道自己答了小旻没有。怎么答的。 更没看到温旻在身后情绪翻涌,却又欣慰喜悦的目光。
第97章 96. 下岛吃肉 万籁俱寂之夜,唯有经声与海浪彻夜不停。 温旻躺在一株巨大的龙眼树上。望着金不戮已经熄灯的院子,又看看自己客房的方向,偷偷丈量两者的距离。 今天抱到阿辽了。 他还是喜欢被我抱的。 温旻对着清澈的夜空笑起来。觉得今晚比往日都凉爽舒畅,夏夜的虫鸣都像歌唱。 &&& 金不戮的院子在规屿高处。温旻的客房位置在岛后,较矮。 温旻总在夜晚到金不戮的院子附近,找一株高树跃上。躺在树上,正可见客房一带的全景。 他固然在看阿辽,但也在观察客房。 他已一连几晚如此了。 他在观察几位同门。 温旻和沈知行到金家堡不久,另有几名维摩宗弟子也随后而来。说是得了宗主密令,前来相助。 这几名弟子,还是在姑苏的老搭档。纪佳木、游一方和小七、木范婕四人。 这四位显然不是打架的配置,也都没什么操持丧事的经验。只怕前来相助是假,另有隐情是真。 温旻去试探纪佳木。师姐对此一笑:“我还是知道这里是何处的。更何况有护法师叔在此,你还担心师姐吃了金家堡的人不成?” 果然,她在南海规规矩矩。每日着装肃穆,帮忙维护道场,还一起读经,根本不曾找人“修炼”。也未见其他异常。 小七一如既往做温旻的小跟班。和他一起看道场、练剑、练功。 温旻和师父以及小七研习姑苏一行见过的各家功夫,讨论应敌之策的短长。 见识一广,思路大不相同。温旻聪慧,小七也正是学东西的年纪。这一趟南海之行结束时,师兄弟进步之大,比在小五台山更加日新月异。 木范婕更不必说。不是随着纪佳木,便是跟小七一起玩。每日规律睡眠,也无任何异常。 唯独游一方,总是哀呼吃不到肉。 金家堡在丧期内只提供斋饭。游一方馋得不行,偷偷溜下规屿,独自到麒麟镇吃了两回肉。跟同门大赞南海烧鹅和豉油鸡味美。 他知道温旻恪守金不戮的规矩,在丧期内也吃得跟小和尚似的,就不曾问过师弟是否要一同下山。 温旻自然是不随他去了。只是暗自奇怪:一方师兄下岛吃个肉,怎么头一天晚上便出发了? 什么肉这般珍贵,要吃一个晚上? 今晚又是如此。 游一方的房间,又很安静。 他没在房内睡觉。 &&& 游一方真的很疲惫。 南海潮热,远不同于小五台山和姑苏,已让他痛苦不堪。每晚他还要忙自己的事,没觉睡;白天还要帮小旻替那小瘸子的爹爹看道场念经。 这便算了。辛苦一昼夜,上了规屿后,竟连块肉都没得吃。 想他堂堂维摩宗弟子,竟是来这儿遁入空门来了。 这又是一个疲惫的上午。 他忙完自己的事,一夜过去,已到了清晨。 早茶时分,游一方来到麒麟镇内的茶楼。在邻桌食客惊愕的眼神下,干掉一桌子茶点,全点肉馅儿的。又灌了一肚子茶。然后打着饱嗝回到规屿,往自己的客房走。 远远地,温旻坐在门口,打了个哈欠:“一方师兄回来啦?” 游一方不擅撒谎,囫囵道:“嗯。吃饭去了。你找我?” “师兄吃的什么?” “下岛吃肉去了。” 温旻黠慧一笑:“吃一晚上?” “什么一晚上?!” “我在这里等了师兄一晚上。” 游一方再实在,也明白露馅儿了。自己彻夜未归,被小旻发现了。 他装了好几天,简直白费。顿时丧了气:“你怎么发现的?” 温旻扬起一侧眉毛:“师兄告诉我你去干嘛了,我就告诉师兄怎么发现的。好不好?” “不是……小旻,这事,这事不能跟你说!” &&& 维摩宗春季姑苏一行,明为赴约取断剑,实际上,大宗主简易遥通过此行,基本摸清了同本宗作对的几方敌人。 平安治算一个。明月山庄算一个。金家堡看似中立,一轮姑苏之行下来,却是最可疑的一个。 沈知行强去南海固然令人不快。但因此,维摩宗却有了口实派弟子到金家堡探个究竟。 为避人耳目,另有因材部署的缘故,简易遥派出了纪佳木和游一方等四人,去南海“帮右护法”。 游一方,便是这四名弟子中最重要的一个。 他是来查账的。 查金家堡的账。 姑苏江宅一案之后,维摩宗众弟子便推测:能部署如此强大的机关,还要在江南雇人干活,定然是财力雄厚的工匠世家才能出手。 后又有围攻群英灿、平安治疑似被收买等事。若幕后敌人没有些资本,断然做不了这些。 简易遥得到弟子传信禀报,结合后续查验结论,锁定从钱入手。 今次有机会深入金家堡,他秘密命令纪佳木与游一方:去查金家堡的账。 既要花钱,必先有钱。金银流动,从金家堡的账目里,或许能找到线索。 游一方便是本次查账的主力了。 因为,他得了师父伏虎堂耿烨长老真传,学得一手好账。 伏虎堂负责维摩宗所有账目。 简易遥心思独到,掌管账目的不选那八面玲珑之材,却偏偏选耿烨这般性格憨直、一丝不苟的汉子。 用他的话说,“经营之道,选人在巧;收支记录,却需选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最后的判断,我来做即可,耿长老只需认真记账。” 维摩宗降龙伏虎两堂,地位在天干十堂之上。原因无他,分别负责了立宗的根本。 降龙堂掌管教化,是选拔栋梁之根本。 伏虎堂算账,就是经营之根本了。 伏虎堂的弟子游一方,自然精通算账。 所以,他彻夜不归,是偷算金家堡的账去了。 &&& 温旻听完这番来龙去脉,心中暗叹宗主七窍玲珑。笑着说:“师兄说不能告诉我,不如说查账一事不想让我师父知道吧?” 因“大事不妙”,纪佳木被游一方叫了过来。现在也在房中。 她侧目冲温旻一笑:“你都已知道了,就别装不知道了。” 游一方听得云里雾里,一拍大腿:“什么知道不知道的,你们到底都知道些啥?” 温旻笑而不语。 金家堡现在已遭怀疑。若真的和江门一案有关,十有八九和杭州诸多事件有所牵连。只怕最后关联到孤山派。 沈知行单听金泰死讯已然不听指派,若是真查出孤山派的蛛丝马迹,还不疯了。 纪佳木一行弟子经简易遥明里暗里授意,连虎伯的可疑都不敢详细说与沈知行听。哪敢让他知道要查金家的账。 既然不能让沈知行知道,他的弟子也一并瞒了。温旻、小七,还有被拿来当幌子的木范婕,全都不知查账一事。 只有纪佳木,因为要帮助游一方,所以知晓全情。 这也便是为何姑苏一行的三个锦囊,是由耿烨交给了游一方。却不是职位更高的右护法沈知行交给温旻。 从一开始,简易遥就在提防此事被沈知行知道太多全貌。 这也是游一方说,不能告诉温旻查账一事的根本原因了。 &&& 纪佳木见温旻对来龙去脉全想通了,便对游一方道:“小旻都猜到了。以后不必瞒着他了。” 游一方“哦”了一声。虽然最后也没明白,小旻到底都猜到什么了。却还是决定听师姐的,对师弟知无不言。 结果,温旻上来便问:“师兄可查到了什么?” 游一方欲言又止,垂眉耷眼。脸上写明了——“进,展,不,顺”。 他几日彻夜不归,想去吃肉是真;借吃肉去查账也是真。 但是,真的没查到什么。 他刚拿到账簿没几天呢。 简易遥派出了少数几名探子协助游一方,低调潜入麒麟镇。 探子没有费太大力气,便圈定账簿存在规屿西北几个不起眼的小岛上。 游一方接着勘察了一番,圈定其中最小的一座,名曰珍岛。 珍岛离海岸较近,负责贮藏部分兵器和矿石,更有账房在内记录开支。真正的管账人,正是虎伯。 金家堡人手少,最近岛上丧事繁忙,大多数人都被支去前面打理。也没谁想到有人会剑走偏锋惦记账簿。就连虎伯,也不是天天来看账。 明月山庄的人都在前面看守道场,更没有深入金家腹地守着。 是以,游一方便如此,借着空子,摸清了珍岛上人员来往的规律。 查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易。更何况金家堡的锁,哪是那么容易开的。 幸好有纪佳木在。她深夜“修炼”少不得开锁的本事,在珍岛排上了用场。 两姐弟终于开了账房的锁,这几日刚能自由进出。让游一方有机会潜入多看几眼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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