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银鹤冠,碎了。 碎在了同一位置,以同一方式。 打向景丰的暗器,哪里是什么暗器。竟然就是这四个鹤头! 温旻方才动手,一剑削四冠。 不偏不倚,正好削掉了风陵渡四少冠顶四个银质仙鹤头。 不知他如何做到,还能将鹤头取在手里当暗器。还有空抽身回栏、抛出暗器…… 力道之稳、速度之快,竟然让仙鹤冠不及立刻开裂。 等一切结束,风陵渡四少仙鹤冠爆发散,景丰也没心思打了。 他看着温旻,不似看一个同龄人,却俨然在看一个可怕的敌人。 &&& 台下因温旻一剑削四冠而阵阵叫好,和封骆战在一起的游一方却冷汗渐冒。 不为眼前这果然有资格竞争十锦绣之首的一刀斩飞鹰,只为那边旻师弟一剑挑四冠之余还能和景丰轻松对战。 ——此前温旻已经打了六轮了。 小五台山上温旻可是输给了他。 可今天温旻的一番成就,游一方自忖是完全不可能达到的。 短短几个月间,是小旻功夫又有进展了? 游一方不禁暗暗琢磨。 还是冬腊试炼时他毒伤刚好,我侥幸占便宜了? 不论如何,小旻开得如此好头。做师兄的不能给他砸了场子。 心思至此,游一方手中长刀乱舞,招招锁住封骆去处,要和他一拼高下。 封骆、游一方都是用刀。 招式无不大开大合,手下无不千钧之力。乒乒乓乓动起手来,震得擂台尘屑飞扬。和温旻那边的迅捷灵动正好相映成趣。 封骆技高一筹,心思却不在此。 心爱的姑娘正和那妖女一决高下呢。 他没打两招就想收刀去帮,不想游一方越战越勇,生生将他退路挡住。 &&& 刘小佛这边,被纪佳木短剑抵住了攻势。 两位姑娘,一个长剑灵巧游弋,一个短剑凌厉狠辣。舞得花团锦簇,让台下人大饱眼福,却一时半刻无法分出胜负。 忽然,娇喝声被什么强行中断了。 一条人影蹿上了台。 也不抽剑,也不打人,直挺挺地往擂台中间一战,生生将刘小佛和纪佳木逼停。 是司徒皓。 今日角逐讲武试艺前四中的最后一位少年才俊,终于徐徐登台了。 他目光奇特,面颊潮红,呼吸十分急促。似乎要死了似的。 两脚正踏在温旻之前以箭圈出的一小块范围里。现在也没人理那小圈子了,他正好窝在里面,好像猎狗踏进了笼子,动也不动。 景丰长剑刚刚向温旻刺出,心思正乱呢,又发现将要和自己角逐三四名的的司徒大哥情况有异,便有些微微惊讶。 温旻借此时机凌空一跃,再一翻、一转,剑尖儿一触景丰后心。 赢了。 待景丰发现时,一切已晚。温旻早飘然而去,落在纪佳木正后方护着了。 台下顿时一片惊呼——温旻已经以一胜八了! 这还是将风陵渡四少算成一个人的情况下。 另一端封骆发现事情诡异,赶紧抽刀回身,跃到刘小佛近前,将她挡在身后。 游一方便顺势站在师姐身边,冷目瞧司徒皓这正道混蛋要做什么。 不光是他,台上台下都想知道司徒皓要做什么。 只有司徒安然不想知道。 他见侄儿明显有异,在二层阁楼之上拍桌怒喝:“不肖子孙,给我马上滚下去!” 司徒皓似乎意识到叔父在远处大骂自己,偏不向他那里看。只是直勾勾望着纪佳木:“佳木妹妹。”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 纪佳木所擅长的功夫,大家都很清楚。但一直只是传闻,并无很多人亲见。 司徒皓这一声叫,让台下兴奋极了:司徒公子这就直接叫妹妹啦? 有传闻司徒安然老爷子曾在客房内将他俩捉奸在床,这消息难不成是真的? 就连温旻和游一方,以及台下维摩宗弟子,也露出稀罕神色,不知将有什么好戏等在前方。 &&& 纪佳木微眯双眼,睐着司徒皓:“声音太小,我听不清。” 司徒皓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一刻,仿佛下了个天大的决心。高声大喝:“我是洛阳司徒皓,今日正式与司徒世家断绝关系!我,我要转投维摩宗薄长老门下!和纪佳木妹妹在一起!” 哗—— 人声如蜃气,议论如沸水,千万双眼睛,如含毒的刀剑,一道一道刺进司徒皓和纪佳木的身体里。 前几日赛程中,司徒皓因潇洒翩翩、彬彬有礼,捕获过不少场下姑娘的芳心。 现在他这副样子,场下那些断了魂的围观少女们,几乎要把台上的“妖女”骂死了。 可她们却忘记了,没有人掰着司徒皓的嘴强迫他出声。 纪佳木毫不介意这些声浪与唾骂。迎风负手,笑靥如花。 维摩宗的玄衣赤带猎猎扬起,是一朵风暴中岿然不动的暗花。 &&& 游一方和温旻对视一眼,分别看看对方手里的刀与剑。 两人都显现出那种,只有少年后生间才有的坏兮兮的戏谑神色来:看看,拼死拼活一通砍,还不如佳木师姐一双大白腿咧。 师姐果然是癸字堂最厉害的姐姐。 游一方更是想起了什么,冲温旻丢个直白的眼神:听说当年薄长老打算收你来着,你自己没去,可不能后悔啊。 温旻想起自己小时候没少吃癸字堂的糖。一抿嘴,笑了。 台下又是一片嘈杂,那些原本为司徒皓打抱不平的姑娘们,顷刻间又为温旻眉间如画的风景,要醉了。 她们目含春水,口中尖叫,就差冲上台把这俊美小少年扛走了。 方才因温旻一句“我心另有所属”而暗自羞涩的戴帽蒙面小少年,见周围姑娘们对温少侠如此不知收敛,气得直跺脚。 也不看看台上那是谁,他早有心上人了,轮得到你们乱叫吗?! &&& 台上的司徒皓,依旧沉浸在自己和佳木妹妹独有的梦里。 他见佳木对自己一番告解全无反应,竟然跪下了。向北叩首道:“薄长老仙迹未至,徒儿先行叩拜!” 尊严这东西,一旦丢弃,便如江河决堤,万劫不复。 纪佳木终于笑起来,美目流转,摄魂夺魄。 就这一下,台下已不知有多少大好男儿的魂被勾去了。 她对司徒皓说:“你在这里叩首,师父他老人家听不见的。” “佳木妹妹,让我随你走吧!” 纪佳木终于有所动容,俯身在司徒皓耳边悄悄地说:“那天,你答应过的。” 司徒皓身体一颤,万分痛苦,却无可拒绝。如被深渊蜜糖所吸引的蚂蚁,明知地狱在前,却只能饮鸩止渴,不停下坠跌落。 台下众人只见纪佳木俯身同司徒皓说了两句什么,却完全听不见声音,不由着急。 好戏没了念白,这还能叫好戏么? 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催她大声点。 纪佳木果真给面子。 她直起身了。放大声音了。 声音是那般动听,语调却那般冰冷。仿佛暗中潜伏许久的妖,探出冰冷的身体。 她用那冰冷的、如妖般的语调说:“舔我的脚。” 司徒皓低俯在地,看不清神色。 他的行动先滞涩,再缓慢,最终匍匐到纪佳木脚下。 真的伸出舌头,去舔纪佳木穿着藕色木屐的、长得也如嫩藕似的脚趾…… &&& 全场轰地爆裂。 人们都疯了,根本不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有人干脆捂住了双眼。却又忍不住从指缝偷偷去看台上的一派邪淫。 远在二层阁楼上的一条人影,跃出了。 司徒安然手持长剑,落至擂台。一下子指向侄儿,一下子又指向纪佳木,剑尖儿颤动,破声咆哮。 “你们,你们,你们……你们这对贱人!” 司徒皓根本不理,也不起身。兀自跪地俯身舔着纪佳木的脚趾,没她喊停便根本不敢停下。 纪佳木则望着司徒安然。脸上明明是个笑,却那样冷,那样阴毒,那样嘲弄。 像一只蛰伏千年的毒蛇,终于向毁掉自己巢穴的农夫,咬出了致命一口。
第85章 84. 神祇 今年的讲武试艺料足劲大。台上的舔脚戏码,足够台下咀嚼一年。 就连台上诸位正道新秀,也是五雷轰顶。 景丰惊骇地步步后退。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后生,哪见过这中了蛊似的的癔症。 封骆忍不住去看身边的刘小佛。发现她也正以无比复杂的目光瞧来。 想她一路对他虽然严格,却总在勉励,从未懈怠。更是充满尊重和信任。封骆忍不住紧紧握住了那只冰冷的纤纤小手。这一握,便再没松开。 台下众人更是因为戏码太过精彩,一时间除了张大嘴巴,再无其他反应。只等着司徒安然的剑刺下去呢。 他要先刺谁? 穿透侄子,还是给那大白腿姑娘一下? &&& 好戏最到精妙处,连大地都颤抖着配合。轰轰隆隆,震荡起来。 姑苏很少地震。 洛阳司徒氏虽在这里,但还未及拿出看家神器小爆雷呢。 现下的震动,一如天雷滚滚,又如大地崩裂。却不知是来自何处。 围观众人以为老天看不下去了,要来收走谁,一时间充满了懵懂的惶恐。 就连台上形色各异的几位,也不免望向那颤抖来源处。 突然,人群里有谁惊呼。 “什么东西!” “蛇!” “蝎子!” 一团尖叫,眼看人群就要散乱。 辽远之外有个爽朗又清亮的声音传来,似带来了清晨初升的阳光,朝气蓬勃而振奋人心:“莫怕——” 台上台下的维摩宗弟子认得那声音,悉数凝神向其方位看去。 远远地,一条华丽的大花毯铺陈开来。 自动向前蠕蠕卷耸,仿佛活了一般。掩盖住龙虎丘的苍苍青草,淹没了落剑潭的碧绿水面。 三条身影站立于花毯之上。一身花青黛紫的流彩,脑后碎辫嚣张,任由花毯托着自己徐徐前行。 为首的细长眉眼,肩阔腿长,透着一股子风流劲。 原本看向温旻的姑娘们又开始去看他了。却觉得他的目光里远有逼人的煞气与邪气,一旦对视虽难免被他勾着,却也莫不脊背发寒。 待那花毯滚得近了,众人里有谁缓过了神,再次尖叫出声:“蛇!——” 那哪里是什么大花毯。是数不清的毒蛇蝎子密密铺垫张扬,簇在一起,形成一条蛇蝎铺就的、会动的路。 那蛇蝎却像训化的骆驼,虽然繁密拥挤,却仍旧规规矩矩。驮着三个人徐徐前行,毫不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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