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跟在他后面等吩咐。难得不明白一回:“咱哪来的新鲜玩意儿啊?” 温旻笑道:“我自然有就是了。” 小七难得不乐意一回:“请个公主来,恁地麻烦。” 温旻笑骂:“又不要你陪客,瞧那老大不高兴的模样。” 而后在他耳朵边道:“小婕快到了,别垂眉毛耷拉眼的。” 小七嘿嘿一笑,这才高兴了。 &&& 集议结束后,等同门尽数散了,四周也无可疑之人,温旻便跳窗而出,向邺京城外奔去。 其时已入深夜。城外苍树森森,伸手不见五指。 他拿出了火折子,借着微弱火光挨个辨认沿路老树。看到了一株分成三股叉、有大洞的大树,便用树枝向洞里戳了戳,戳到一堆大石头。 这便是他要找的树了。 他将树洞里的石头摆成一串,又在树洞旁画了个拇指大的维摩宗徽识,便回去了。 回到客栈,立刻打开窗子。还没来得及喝口水,便听得窗外一声轻响。 下一刻,沈知行跃了进来。 ——温旻在郊外树洞里留下的,正是沈知行教他的报信的法子。 温旻看清沈知行面容后惊呼出声:“师父怎么这样憔悴!” 沈知行一脸胡茬,比起上次见温旻的沧桑憔悴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令人惊讶的是,同上次相比,他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悲哀。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沧桑了二十年。 好在他仍一如既往地慈爱。柔声问:“旻儿,师父没事。你找我来,可是为了鬼面小顾白的消息?” 温旻上次到邺京时,沈知行来见,便是想寻孤山派蛛丝马迹。还留下了通气的法子,要徒儿一有消息立刻告知他。 这回温旻攒够了消息,便联络了师父。 温旻回:“是的,鬼面小顾白四海通缉。师父想必也知道了。” 沈知行一笑:“不仅如此,宗主还要你们全力拿他,是也不是?” 温旻本并不想说此事的。 此事乃宗内机密。如今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搞不好还和孤山派的顾白遇见些什么有的没的。他便想含糊过去,只说些孤山派杀人、和明月山庄关系的事。 可么被这一问,便没法隐瞒,只好闷着声点头。 心想着:若师父问我详情,我便说这事左护法牵头的,不关我事。师父性子,定然不会去找人嚼舌根问了。 哪知沈知行并未问此事任何细节,却说:“旻儿,师父今日前来,乃是要拜托你件事。” 温旻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沈知行开口了,拜托了一件他根本不想答应的事:“师父拜托你务必护着鬼面小顾白。” “为什么?”温旻简直想笑。 师父与他许久未见,一上来便拜托这件大逆不道的事。 他是师父的徒弟。鬼面小顾白却是孤山派的弟子。师父竟然是要牺牲自己的徒弟,帮那个顾白的门人! 他不高兴,却也不想同师父久别顶嘴。只是梗着脖子站着,一句话也不回答。 沈知行轻叹一声,摸摸他乌黑的头发:“旻儿长大了,个子同师父一样高了。” 温旻一时无话。想到自己是师父一手带大的,成年大礼他却没在,鼻子都酸了。 沈知行道:“我知道你聪明能干,如今又在壬字堂担任要职。你既然在邺京,若捉鬼面小顾白,宗主定然少不了委托你。” 温旻听师父熟知自己身份地位,也不是对自己全无关心。不由哽着嗓子喊了声:“师父……” 沈知行抚着他的发顶笑了:“旻儿不必着急。为师怎能让你为难?宗主叫你抓人,我偏叫你救人,岂不是害你?为师只是想要你答应——万一将来见了那鬼面小顾白,略微缓手,莫伤他性命。” 温旻心思一动:“为什么。他和顾大侠有什么关系?” 沈知行点头:“他是……是‘他’的徒儿。” 鬼面小顾白竟是顾白亲自教出来的徒弟! 年年杭州月白楼等待的人没到,却和他的徒弟交手了。 温旻立刻想起从小到大,一个又一个苦苦等待的中秋。 他终于问了出来:“师父,当年到底怎么了?您如此赤诚之心,为什么顾大侠和他的徒儿却一直要找我们报仇?当年的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知行被这么一问,神思飘远。 一时间是西湖边仙侣温情。一时间更是真相大白,与顾白仇仇相见时,四周结冰的钝痛…… 过了半晌,他从回忆中醒来。望着徒儿困惑的双眸,最后只摇摇头:“没有误会。当年的事不必再多说。旻儿,你只要记着一件事—— “天下无双的剑术,未必能护得住天下无双的人。” 这句话仿佛可怕的谶言,令温旻心头一跳:“师父……不会的!” 沈知行笑笑:“孩子,你不懂。若有一天,你心头有了一个人,全天下在你心里都没他重要。那你不仅要用命护着他,还要护着他身边的一切。莫让他伤一点点的心,才好。” 温旻听得云里雾里。还是无法确认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心里只想着:师父既然这么说,便真的是他灭了孤山派全派了。 如今孤山派只剩下顾白和他的徒弟,他当然是要“用命护着”鬼面小顾白。 鬼面小顾白之前曾对温旻手下留情。别说有沈知行托付,即便没有,温旻也会留着他的命问句为何。 而今师父这样一说,又说清了对方身份,温旻更是无所推托。 他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道:“师父,宗主明说了,见到师父的消息立刻报他。” 沈知行已走到窗外,打算离开:“你想报,为师不拦着。” 温旻像个知道自己将被遗弃的小孩,紧紧拉住他的袖子:“师父别走了!徒儿就算再想帮着小顾白,万一碰到了左护法也是人微言轻啊!” 沈知行却轻轻拍拍他的手:“师父看着你的。” &&& 沈知行再次离开了。 温旻望着师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胸中一股浓重的悲怆之气油然而生。 他久久地站在窗边,一个字也不想说,一动也不想动。 又想到今日金不戮之拒,内心更是一股翻腾。 想着:我只有自己了。 师父以后只会疼那小顾白,要“用命护着”他。不会疼我了。 简师父和我一样,心里想着师父。可师父却想着别人…… 对面悦来乡客栈的一排临街的窗皆已熄灯。似个沉睡的婴儿,在昏暗的夜色中,显得静谧而又安详。 温旻目光落在那里,又在黑暗中摇摇头:不,阿辽没有扔了我。他只是还没想明白。 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阿辽。 想到这里,他的身体早已先于知觉行动。从窗子跃了出去,走到悦来乡大门前。 &&& 金不戮今晚也是无眠。 一时间想到同小旻缠绵一度,无限美好。又想到小旻被自己拒绝时的伤痛溢于言表。 他只觉得自己是世上最狠心的人,伤了小旻一颗拳拳之心。难受得在床上翻来覆去。 突然,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响。下一刻,客房门便敲响了。 门缝窗纸依稀可见灯笼火光,就听值夜小伙计的声音说:“金公子啊,堂下温公子想问您睡了么?若没睡,他想拜见您。” 金不戮马上翻身起来:“他怎么了?快请他上来!” 于是,温旻再一次出现在金不戮房门前。 才几个时辰未见,却如经受了严刑拷打一般。眼中全是难受。甫一见面,立刻将他紧紧拥进怀里,将脸埋入他的肩窝,闷闷地道:“阿辽,我好想你——” 金不戮反手抱住温旻的背,和他紧紧拥在一处:“我也……” 我也想你啊! 他感受得到,小旻身体里正有股极大的哀伤,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是极少见的。 小旻万事好强。纵然天大的难题,哪里能让他伤成这样。 简易遥说他了? 还是……我没答应他,让他睡不着了。 金不戮这般想着,一下又一下捋着温旻背后浓密的发丝:“小旻,你若不开心,便对我说说吧。” 即便是生我的气也没关系。 温旻抱着金不戮,闷在他颈窝里撒娇:“今晚想住阿辽这里,可以么?我睡地铺,不扰你。” 金不戮哑然失笑,将他抱得更紧了:“睡什么地铺?还不上来给我和雪球暖床。” 雪球在旁咪呜咪呜地表达着困惑和担忧,却没过来打扰。 眨着琉璃杏核眼,看着娘亲手里一托,将爹爹抱上了床。 ---- 今天份的两盏来了! 谢谢大家喜欢上午的三哥,继续新年快乐呀!
第222章 218. 不想离开你 温旻拥着金不戮在怀,心中渐渐踏实快乐。如此沉沉睡去,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见金不戮一如小时候窝在自己怀中。长长睫毛投下带着弧度的小小阴影。蜜色的面庞扬起,冲着他,全然信赖。 金不戮离温旻极近,花瓣似的唇正在温旻脸旁。润着一层润泽的光,显得弹软而清甜。 温旻看得热火往下蹿,俯身在那嘴角轻轻一吻。 金不戮也似将要醒来,在他面颊、胸口各蹭了蹭脑门。贪睡依赖的样子和雪球真是差不多少。 温旻看得噗嗤一笑,便见怀里的人睁开了眼。 金不戮从温旻怀中醒来,也觉得无限欢喜。贴紧他,刚想蹭蹭,却觉得腿上所触部位异样。 他知道又碰了不能碰的地方,脸如红鸡蛋般熟透。就要往后躲,却被一把搂住了。 温旻抱紧了,不准他往后退:“大清早的,表哥一个大男人,抱着喜欢的人还不能有反应了?阿辽莫要乱动,我不欺负你便是。” 说着,还伸出双腿将他结结实实缠紧。这回可好,发硬发烫的部位正好顶金不戮身上。 金不戮贴着他的东西,臊得全身滚烫。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干脆闭紧了眼,继续装睡。 朦胧中,感觉温旻将脸埋在颈窝,低声道:“谢谢你,阿辽。” 如有根小小的细针在心头微微一刺,发痛又发痒。金不戮闷闷道:“谢我做什么。我对你又不好。” “不,你对我很好很好。”温旻抬起脸,流露出并不常见的脆弱,小孩子似的,“阿辽,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不要我了?” “怎么会?!”金不戮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妄许诺言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改口,反而真的想这样坚持:“小旻,我不会离开你的。” 永远不会。 即便全天下都没了,我也不想离开你。 两人便这般愣愣傻傻地抱着,在床上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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