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眸光一亮,在金不戮脸上游走片刻,又看了看温旻,笑了。 冲萧梧岐道:“萧卿,你看看这一个两个小英雄,如此为国忧心,是你我的福气呀。” 萧梧岐忙应和是的,是皇上圣明感召。是臣子的福气。 皇帝靠回椅背,淡淡却清晰地问:“萧卿,办妥此案要多久?” 紧接着又问:“十天?” 十天,还不够从邺京往返一趟黔中。 萧梧岐深知小皇帝的脾气。垂首不答。 皇帝果然还有下半句:“十天太紧了,宽限到一月吧。过了这个月,便要筹备新年了。以萧卿之才干,断然不会留此案至来年,对么?” 兵部尚书裴则曦也请命道:“臣愿助萧大人一臂之力!” 萧梧岐还能说什么? 只能道:“谢皇上包容。” &&& 吃了一场战战兢兢的鸿门宴,金不戮同萧梧岐一起回萧府。 两人也不坐轿。吹着冬日晚风,缓缓步行。想着如何在一个月内扭转乾坤,将声势浩大的维摩宗打回原形。 萧梧岐道:“圣上欣赏温旻,影竺国一行人对他印象也如此的好。若只有白少侠一家之言,说三十二路枭雄与明月山庄无辜,只怕难以取信于圣上和国宾。” 金不戮也愁这件事,锁起眉头。 忽而,背后传来一声唤。 两人转身看去,见温旻自后方追了过来。 温旻也是独行,没有骑马坐轿。 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了他们,兴冲冲道:“萧大人步行么?草民送送大人?” 萧梧岐笑笑:“温少侠与梧岐方向不同。不必绕远了。” 温旻住在裴则曦安排的一座宅子里,和萧府大对角,的确不顺路。 他也没假惺惺地坚持。看了眼“白丁”金不戮,问萧梧岐:“草民斗胆想和白大人聊几句,可否?” 他现在如日中天,别说和平安治下面一个勇士聊两句。就是想让“白丁”一路送他回去,萧梧岐也不应该阻拦。 因此,这个要求令萧梧岐有片刻的为难。 金不戮本就在生温旻的气。见他又来捣乱,上前道:“好啊。有什么便一次说了吧。” 主动向旁边走了几步,来到一棵树下。一副看你奈我何的架势。 温旻跟着过来。笑盈盈地望望他,耳垂竟然有些发红:“今天吓到你啦?” 金不戮差点没气死。 以为要说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真的是闲“聊”。 还你呀我呀的,毫不客气。连白大人也不叫了。 扫帚有没有?给他脸上拍两个印子,看他还乱叫不乱叫。 便冷冷道:“多谢温少侠给机会,不然在下永远没可能在御前丢人现眼。” 温旻有些委屈:“你今天做得很好,圣上很高兴,还赏赐了呢。哪有丢人现眼。” 金不戮道:“差一点。我辛辛苦苦半年的官职差一点就没了。” 温旻噗嗤笑了:“大丈夫何愁无处施展。若在平安治做官不开心,便来维摩宗找我呀。” 金不戮不可置信:“萧大人还在旁边,温少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温旻也觉得自己怎么说了这么一句。怎的跟这个白丁一股脑地掏心掏肺,还邀请起来了。 笑道:“小弟没别的意思,只是和白兄一见如故,想和你做朋友。” 金不戮冷笑:“是想打听平安治的事么?” 温旻愣了愣:“我和你做朋友,和平安治有什么关系。” 金不戮道:“久闻温少侠智计第一,原来也是个至纯之人。下官是平安治的人,温少侠乃维摩宗后起之秀。我实在想不通,若非对平安治感兴趣,我们有什么可交往的。” 温旻也不生气:“维摩宗和平安治立场也并非相左呀。你我交个朋友,哪来那么多门道了。” 金不戮心头一跳,不由去看温旻:“为什么——你为什么想和我交朋友。” 冬夜之中,万物萧索。温旻的眉眼却生动如画,温柔如水。 他望着金不戮,脸上绽开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也不花言巧语,只是笑笑地看着对面的人。 金不戮被他看得心都乱了。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猛地醒来,说了声失陪,拔腿便跑。看也不敢向后看一眼。 自然没看见温旻独自站在风中,望着他定定出神的模样。
第177章 175. 来不来找我 同一片夜色之中的皇宫内院,丞相曹汝成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脸深思。 他的对面,皇帝谢烨弘正拿着把小花剪,对一方盆景仔细地摆弄。 皇帝一边调整盆景里的枝桠,一边对曹汝成笑笑,仿佛和忘年交的老先生随意聊天:“曹卿有什么话便说,不用等着。” 曹汝成禀道:“皇上,芮雅公主被劫一案,表面看甚为清晰。可消息由何泄出、维摩宗怎会恰好经过、岩祝劫公主的动机,都甚为复杂。只一个月,微臣不知平安治能否彻查完毕。” 皇帝斜过凤眼,从眼角瞥着曹汝成:“萧卿是曹丞相的门生。朕也是从小便跟着曹先生读书的学生。先生只为萧卿说情,却一点都不担心朕。” 曹汝成站起了身:“皇上,臣不敢!臣只是担心歹人作乱。 “那维摩宗的温旻是个不世出的少年小英豪,值得圣上礼贤下士。但他年纪小小,已然如此厉害。维摩宗潭水之深,足可窥见。 “相反,无论是三十二路匪帮还是那远在边陲的明月山庄,表面上虽然桀骜难驯,实则屡屡协助平安治度过难关。” 皇帝托着一株枝桠,来回地端详。 笑笑地说:“曹卿放心——朕虽在宫墙之中长大,也知道江湖中人爱闹事。打打杀杀、不服管教。‘侠者,以武犯禁’么。” 他看了看曹汝成,又道:“他们打一打,斗一斗,只要无伤国家社稷,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指住盆景一桠:“你看,这一枝最是不驯,长得如此之长。那一支,又歪歪斜斜,与这一盆极为不搭。 “但是,只要它们懂事,知道一旦长得歪了、长了,便来找朕这花匠剪一剪,修一修。朕这柄花剪,便也不介意为他们多挥上两下。” 皇帝说罢,对着最长的几根枝桠,用剪一钳,便轻轻松松剪齐了。 “趁朕的花剪还剪得动的时候,这里剪一下,那里稍微修一修——曹卿来看,它便又是一盆可爱的、完整的盆景了,对不对?” &&& 金不戮再也不用住金兰会馆了,而是随萧梧岐回府住。 从鹿皑苑回来后,他们拉着萧兰卿,长谈了一夜。第二日又起了个大早,在早饭桌上,继续商量如何找寻岩祝被诬的证据。 说来说去,不论用什么方法,都绕不开岩祝进京自证清白这一步。 维摩宗亲历此事的温旻已在御前占得先机。若岩祝压根不出现,不论是否清白,单藐视天威一条,就够治一箩筐的罪。 皇帝纵容匪帮在侧,已是奇迹。指望他容忍一个藐视自己的嫌疑悍匪好端端留着,实在是妄想。 但金不戮直觉,岩祝进京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愁道:“岩祝大当家性格高傲,要他跪在御前直陈自己是被冤枉的。我只怕他宁可……宁可做下更大错事。” 萧兰卿对岩祝的脾气也十分了解,深知金不戮此言非虚。愁得早饭也吃不下。 萧梧岐则比较镇定:“另一想,此事也甚简单。圣上宽宏大量,并不是要真的治哪位江湖英豪的罪。” 芮雅公主一行并未遭受太多实际损失。皇帝便只是要在番邦面前找回威仪,不存在偿命追赃等复杂后事。 彻查出“真凶”之后,岩祝再说两句软话,来一个四海臣服的局面。这事也不是不可解。 想想温旻何以得如此青眼? 不就是因为一向不肯臣服的维摩宗派来这么个乖巧机灵的美少年,又跪又拜,还献了一盆“万国来朝”么。 &&& 金不戮来邺京,还没见到师父呢。又找不到机会问。 今天时机正好,他赶紧问:“听闻萧大人有位幕僚仇先生,智勇双全,曾以一己之力平定三升道匪患。不知仇先生对此事有何高见?” 萧兰卿欲言又止,看看大哥。 萧梧岐坦诚道:“仇先生去天山了。” 金不戮惊讶万分:“天山?仇先生去那里做什么?” 萧梧岐道:“仇先生是去天山万品楼。” 经过春日金家堡一战、三升道被灭等事,仇先生手头可与维摩宗抗衡的直属力量几乎尽灭。 纵然重新招揽大批平安治军,终不如之前虎伯、阿鹰和渔舟方黠在侧。 放眼江湖,愿意公然同魔宗撕破脸、又成了大气候的,可能只剩下万品楼了。 维摩宗一直藏匿苏梨和窦胡,早与万品楼结怨。 万品楼已联合明月山庄搞了无数次事,又比明月山庄重利。如今平安治找他们合作,极有成功的可能。 仇先生曾对萧梧岐道:“平安治招贤无远弗届。如今中原武林被魔宗祸害,无人敢出头扛事。我们从天山多找一个朋友,便多一份力量。” 萧梧岐便对金不戮转述了这话。 金不戮明白师父用意,十分担心,却无法多言。 只能回:“仇先生劳苦功高,此番定然马到功成。” 萧梧岐和萧兰卿一脸信任,纷纷点头言是。 金不戮趁势问:“金家堡春日一战中有许多孤山余孽,想必也早被仇先生料理干净了。” 萧兰卿狠狠诅咒了虎伯吕剑吾一顿,却说不知对方下落。 又说:“听说最近还出了个什么‘鬼面小顾白’。这帮人简直是虫豸一般,杀都杀不完。他们和魔宗有仇便有仇,牵扯无辜做什么?!要不是芮雅公主一事牵扯精力,我们定然要彻查不懈!” 金不戮突然被这么一通骂,内心如被人戳了几刀,闷闷地发痛。 他默默觉得萧兰卿所言一字不差,连反驳的都没法反驳。一时间对虎伯担忧又气恼,另一时间又内心愧疚。再也没心思多问了。 萧梧岐觉得弟弟过于言多失态,眼神制止。三人便又重新将精神集中到解决岩祝一事上。 一番商讨,最终决定:由萧兰卿以朋友身份劝说岩祝,叫他来邺京说句软话。“白丁少侠”护送。 至于谁是劫持公主一案的“真凶”,自然会有大把时间来查证。 金不戮深感此事复杂,并不想让岩祝和朝廷的人混在一起。 但万事也要见到岩祝再做打算,便立刻起身,准备去收拾东西。 却听门外传话:温旻少侠来了。 &&& 金不戮自温旻上次那么一闹,十分怕见他。担心被看破了什么。 可又不能不陪着萧梧岐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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