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旻忖着:因春季金家堡一战,孤山派本已和三十二路匪帮结了仇。鬼面人却为何同白祉在一起? 他刚才还有意让了我一下。 上次在武家村碰见,他没对我显露功夫,还跑了。 这都是为什么? 温旻聪明的头脑突然有些钝了,想不明白。随便找了块石头,怔怔地坐下。 &&& 金不戮和白祉躲过维摩宗几轮搜寻,天已经快要亮了。 他们真正逃出了生天,找了处安全的山洞歇着。 陇安极趴在不远处。全身僵硬,面色死灰。 金不戮惊道:“陇安极已经死了?” 白祉沉默不语。 “白祉哥,为什么陇安极要帮助魔宗?”金不戮不解。 白祉望着他,眼神有些怪异。但还是淡淡地解释了—— 九湾口水寨的三当家刀至阳,是老二陇安极的兄弟。在龙抬头那天遇害。 水寨中一直流传着,凶手是旁边匪寨七沙浜干的。 岩祝作为第一大当家,并不这么看。不准九湾口找七沙浜报仇。后来又将此事怪罪到魔宗和孤山派头上。 九湾口内部的一些人,表面臣服,其实反而认为岩祝偏心,有意护着七沙浜。 另一些人则深信岩祝大当家。 这便有了分歧。 这个分歧,其实早已有根源。 九湾口水寨,老二陇安极同老三刀至阳交好。 老大、老四、老五是另外一派。 两派本就有矛盾。借着此事,仇恨又深。 白灵便趁机出面了。代表维摩宗挑拨陇安极。一张巧嘴说维摩宗是冤枉的,又说九湾口的老大本来就不喜刀至阳,才不会真的给他报仇呢。 她还告诉陇安极,有个机会可以教训他们老大,还能干倒护短的岩祝大当家。 事成之后,维摩宗会捧他做新老大。再一鼓作气杀到七沙浜去,为刀至阳报仇。 陇安极便这么糊里糊涂地信了。 昨夜,陇安极嘶吼着对白祉说了个大概。 后来,维摩宗出现。一见杀陇安极开口就杀了他,正是为了斩掉最有力的人证。 &&& 金不戮几番周折,辛苦打点,眼看就要解决这场祸事。却因陇安极轻信又多疑,便被破坏了。 他听得心头发急,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 白祉已经帮他点了几处大穴止血。见他全身伤口极多,又沾了脏水,需要尽快处理。便伸手到他领前,要帮他脱衣处理伤口。 金不戮生怕自己背后雄鹰刺青露出,赶忙捂住领口:“白祉哥,别!” 白祉一愣:“你是女人?” 这是什么反应。 金不戮有些哭笑不得:“不是的……不过,总之,不用管我便是。” 白祉收回了手。看了他一会儿,双眸再次显露出方才那怪异的神情:“你说过,自己是顾白。” 又道:“我觉得你不是。但你一定是孤山派的。” 金不戮立刻有些无措。 刀至阳其实是温旻设计杀的。 但是,年初三十二路山寨多次遇袭,乃至刀至阳遇害,都是孤山派和维摩宗相斗的结果。 春日金家堡一战,虎伯吕剑吾更是带着人,杀了不知多少三十二路的兄弟。 “鬼面人”是孤山派弟子的身份一坐实,便等于和白祉、岩祝是仇人了。 金不戮默了片刻,还是承认:“我是正是孤山派的新一代掌剑弟子。” 白祉道:“孤山一脉,果然还没有死绝。” 金不戮听他话音非善,自嘲地笑了一声:“白祉哥,孤山派亏欠三十二路英豪良多,我实在无法偿还。你若想报仇,我也绝不敢有半句推诿。只是我有个情非得已的原因,实在不能露脸。即便你砍了我的头,也请不要摘我面具。这个忙,你可不可以帮我?” 白祉冷冷道:“这便是你三番四次来警醒岩祝三哥的原因。” 金不戮垂下头,没有再多解释。 白祉没有多言。 留下了金创药、树枝编的伪装,还有一些干粮。然后扛着陇安极的尸体走了。 &&& 白祉走后,金不戮愣了片刻。想起小旻说要给他过生辰。 而今日期已经不早,小旻大事办完,只怕已在回金家堡的路上。 他便匆忙地包了包伤口。也顾不得伤痛,爬起身,朝金家堡方向往回赶。 他身上的伤并不很重。困难在伤口太多,怎么动都痛。 被温旻划出的伤口贯穿整个上身,失血不少,让他体力虚弱。 因此,回金家堡的时间比去时久了不少。到家已是生辰前一天的夜里了。 他翻进自己卧房,发现小朝明正趴在案边守着。似乎他走了几天,便熬了几天。 小朝明醒来,见少爷这副模样,几乎要吓死了。哗哗流泪不止。 金不戮心头感动,安慰了他一会儿。了解到温旻还没有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 吩咐:“小朝明,我这身血衣服、血绷带,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千万莫叫任何人看见,你也不许对任何人提。” 小朝明含着眼泪为金不戮处理伤口,点头点得说不出话。 金不戮又让他点了熏香,盖住一屋子血腥气。道:“这两天温公子可能要来,你千万不要对他提起半句。” 又嘱咐了几句应对盘问的话,便躺上床去。 &&& 果不出金不戮所料。天刚蒙蒙亮时,温旻出现在卧房窗外。 他依旧穿着那身白衣裳。只是毫无前几日的杀伐血气,反而有幽幽的香气。显然是特意沐浴过,又熏过了香。 ——为了见阿辽,他一向讲究得很。 温旻灵巧地跃进卧房。 小朝明正躺在榻上。一见他来,大睁双目,忐忑地望着。 温旻也有些吃惊,低声笑骂了句:“你这孩子。怎么不睡自己的床?” 小朝明虽已做了万全准备,却没想被问这么一句。 也没想到温公子翻墙钻窗户的,突然就跳人眼跟前。 一时间不知要怎么回答,愣在当场,石头一样不知道动了。 “我让他睡过来的。怎么,不行么?”金不戮的声音冷冷地从床上传来。 帷幔未掀,面庞不露。他满身是伤,躺在床内,已紧张得双手冰凉。
第170章 168. 陪你一夜 温旻听闻金不戮说话,喜道:“阿辽醒着的?”上前要去掀帷帐。 金不戮喝止:“你站住!——小朝明,扶我起来。” 小朝明跑到床前,用身体挡住温旻视线。掀开帐子,将金不戮小心扶起来。 金不戮忍着周身剧痛,在床内坐稳。对上温旻的脸,换来一声意料之中的惊呼。 ——“阿辽?你怎么了!” 金不戮伤而失血,连夜奔回,脸色已经不能看了。 蜡黄如纸,唇色苍白,比死人也就多了口气。 对于这个问题,小朝明提前练习过,赶紧答:“少爷前两天生病了。在外面坐了一宿,站起时摔了。请郎中瞧过,说是思虑过……” 金不戮装作制止:“别说了。” 思虑过重。 阿辽一定是思虑过重。 温旻想起:年初阿辽晕倒,不也是这个原因? 心疼得就要来抱他。 金不戮冷冷道:“站住。” 温旻怔了怔,笑了:“阿辽生气了?惦记我?笨,表哥这不好端端回来了?” 你的确是好端端回来了。 这世上恐怕没人比你更好。 金不戮无力多言,只是道:“反正你不要动我。” 温旻坐在床沿,小心端详他的脸:“轻轻抱一下。阿辽也不准么?” 金不戮周身包扎。即便是轻轻一抱,也能摸到白布和打结的纹理。为了遮掩,特地穿了两件宽大里袍,怎么能让温旻再碰。 他道:“你回来了便好。我想睡了。” 温旻柔下声:“好,阿辽睡吧。我陪着你。” “你也去睡吧。” “表哥又不困。我来扶阿辽躺着,好不好?” 温旻双眼睛满是血丝。想是为了及时赶回来,几天几夜没有合眼。 看向金不戮时却笑盈盈的,眸光澄亮喜悦,充满了温柔与包容。 金不戮看着他,想起几日前两人凶险对决。 那时的温旻目光冷漠,出招很辣,对已经跳湖的人还要痛下放箭之令,哪有半点温柔模样? 想到自己与小旻的真实立场便是那样。现在柔情关怀不过虚幻,迟早要被拆穿。金不戮不由一阵矛盾的难受。 他垂下双眸,不想再对视:“小朝明在这里照顾我便可,没什么大事。你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温旻满脸惊疑,轻轻碰了碰金不戮的指尖:“阿辽的手又怎么了?!” 金不戮虎口被温旻内力震伤,也裹了一层布。因失血过多,指尖一直没暖和起来。故而又伤又凉。 这个问题,小朝明也学过。赶忙道:“少爷晕倒时,手正好支在一块尖石头上,刺破了。” 金不戮没有力气从温旻掌中抽手,叫道:“小朝明,扶我睡。” 小朝明担心少爷露馅儿,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温公子了。一把将金不戮的手从温旻掌中拽出,挡着温旻的视线帮金不戮躺平,用被子将少爷严严实实盖好。 温旻眸光在金不戮和小朝明脸上扫来扫去。一时心疼万分,一时疑虑重重,一时又锐利如炬。 最后,终是软了下去:“阿辽怎么这么笨。别生气了,也不要担心表哥。我真的回来了。” 金不戮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不再理睬。 &&& 温旻一番软磨硬泡,还是留在了金不戮卧房过夜。只不过被赶去睡榻了。 小朝明则被他支回了西厢房。 雪球回到屋内,像感知到什么似的。一会儿在榻边卧着,一会儿去床边看看。不肯去过一只猫该有的夜生活。 夜灯昏暗,窗外已经有了些亮色。 温旻躺在榻上,认真听着。金不戮呼吸平稳,但许久也不翻身。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动。 他觉得是自己走得急走得久了,让阿辽担心了。搞得阿辽一身病,心里好生难受。 有心起身看看阿辽,偷偷抱抱,又怕他生气。 翻来覆去地想阿辽那纸一般憔悴的脸,根本睡不着。 忽而,暗中传来金不戮虚弱的声音:“你在南海的差事,是不是结束了。” 温旻惊喜,又有些心疼。还担心金不戮一不开心,又要自己把小海螺什么的全拿走。小心道:“阿辽担心表哥了,是不是?” “你这几日去哪了。” “明天说给阿辽听,好不好?快睡吧,今天吵了你了。” 金不戮的声音顿了顿:“不想说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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