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戮无话可说。垂下眼睛,长长睫毛遮掩着眸光:“我就是不想要他死。” 温旻笑了:“好,阿辽说不要他死,我便将他活着抓来给你。” 金不戮冷笑:“温少侠厉害了。你想要谁活着,谁便能活着。不知你简师父作何感想?” 温旻坐在金不戮床边:“吕剑吾?还入不得我简师父的眼。” 金不戮有些吃惊。马上便明白了:“是了。现在简大宗主一定最关心流落在外的右护法。还有隐患孤山派顾白顾大侠。” 温旻补充:“还有平安治的仇先生。” 金不戮心头猛地一跳,却不敢抬头。 温旻道:“仇先生操纵平安治,和虎伯暗地勾连。为了自保,连同门的渔舟都杀了。是个狠角色。” 金不戮倏然抬起眼睛:“什么同门?渔舟道长是贼匪,仇先生拼了命才抓住他。” 温旻嗤笑一声:“阿辽最乖,总将人往好处想。” 说罢,将简易遥对仇先生和渔舟关系的推测,告诉了金不戮。 说,渔舟只怕也是孤山派的。和那仇先生系出同门。 金不戮听罢,心都不会跳了:“你呢。你也这么想?” 温旻道:“我和简师父推测差不多,还多猜了一条——帮仇先生送渔舟人头给萧梧岐的年轻人,就是爨少庄主,对不对?” 渔舟方黠师叔的事,金不戮也是后来才得知。 爨莫扬北上邺京送人头,更是从未对他正面细说。 温旻师徒未见全貌,而推测得八九不离十。比金不戮知道的,并不少。 这令金不戮悚然一惊,更惆怅万千: 简易遥深不可测,小旻这么小就直逼乃师。师父孤身一人,怎么斗得过他们? 我派莫说报仇。现在第一要务,恐怕是保命为上。 &&& 温旻突然来了句:“阿辽,你见过顾白,也见过仇先生。依你所见,他们像么?” 金不戮大惊,提高了声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又觉得自己失态,遮掩道:“我哪知道。你净问我这些,原来真不是来看我的。” 说着,身上已轻轻抖起来,拳头攥得煞白。 温旻见状,赶忙将他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他的后背。 金不戮紧张地望着他:“你们打算怎么对付仇先生?” 温旻轻轻一笑:“我们不说这些了。” 继续轻轻地拍他的背,揉他的肩膀。正好看到金锁片的五彩丝线在他颈间若隐若现,最后掩在衣服里,勾了个精巧的弧线。 温旻不由地摸了摸那根线绳。而后将手滑到金不戮的腰间和胸前,摸摸他的肋骨。 金不戮准备睡了。散了头发,穿着一件里袍。 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摸得清楚。肋骨根根分明,外覆着一层肌肉。姿态虽然小巧,却流畅分明而有弹性,充满灵活的生命力。 昔日的伤,已经全好了。 温旻心想:我家阿辽虽然瘦了些,身子还是健朗的。 放柔了声音,怕吓到他似的:“还疼么?” 金不戮垂着脸,摇摇头。 温旻又去摸了摸他断过的那只手。 可感腕骨清晰笔直,手掌里仍然有几粒薄薄的小茧子。显然是骨折也已痊愈。 便又贴着他耳朵,小声地、心疼地问:“手里用得上力气么?” 金不戮耳边滚烫,有心抽走,不准他再检查了。却没能抽动。只得冷冷道:“睡觉去。” 温旻应了一声,马上老老实实平躺在床。 金不戮简直无话可讲。伸手指向窗下的榻:“你睡那。” 温旻一瞧,阿辽不准自己睡床了。又惨兮兮磨叽了几句,没什么作用,只好爬过去躺着。 &&& 送走了一屋子小动物,调暗了夜灯,放好了熏香。金不戮也躺下了。 温旻仔细地听着。 只听金不戮在暗处翻腾了一阵,忽然坐起来,道:“你过来睡。” 还没等温旻应他,又道:“睡里面。” 温旻乐了,一个箭步蹿床上,乖乖爬到里侧。抱住了他:“好,表哥不仅睡里面,还紧紧抱着阿辽。万一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一定第一时间被阿辽发现。好不好?” 金不戮深为此计所震惊。 温旻顺竿爬:“要不阿辽抱着我?那也是可以的。不过你手没表哥这么有劲,抱久了胳膊要发麻。” 金不戮心想这人怎么随时随地都能发坏。 说也说不过他,干脆不说。翻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后背。 背对着温旻躺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翻了过来,和他脸对脸:“你休想从背后暗算我。” 温旻笑嘻嘻地在他额头亲了亲:“阿辽想要表哥亲你的脸呢,便转过来。想要表哥亲你的脖子后面呢,便转过去。好不好?” 金不戮气得不理他。 温旻又说:“当然,阿辽想亲亲表哥也是可以的。” 凑近了脸。却没亲金不戮,而是用面颊在他唇上碰了碰。 又侧过另一面脸颊,再碰碰。笑笑地退回去了。 金不戮愣了愣,终于明白了:这算是自己亲了他了!
第161章 160. 委屈的小衣服 金不戮一气之下,再次翻身背对温旻。 可又担心温旻真的在背后做点什么,不一会儿又翻了回来。 如此翻腾了几次,已经快没力气了。 温旻抱着金不戮,笑得不行:“阿辽再翻一会儿,天都要亮了。 “表哥答应你,再也不趁你睡熟了跑出去,好不好?若我要出去,一定向你打招呼。阿辽安稳地睡吧。” 金不戮确实很累。 往返黔中郡几日,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身心俱疲。现在好容易着了床,真的想饱饱睡上一觉。 他听温旻如此保证,甚至连个分辨的心思都没了。似乎一切都融在那低低柔柔的声音里。 便歪着头,倒在坚实的怀中,沉沉地入了眠。 梦里有温柔的触感落在面颊和耳边。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背。温柔而清凉,像云一般柔软,似海一般深沉。 &&& 第二日起了床,金不戮便去前院,吩咐探子查明海南周边是否有异常—— 小旻说,维摩宗壬字堂的长老白灵来了。 是什么样的事,要她亲自南下? 壬字堂掌管信报。白灵南下,必然和“信报”有关。 他们还提到了岩祝三哥的名字。 小旻此行南下,是冲着什么“信报”,又打算怎么对付岩祝三哥? &&& 金不戮在前院安排,留温旻在卧房,不准他跟着。 但也不准他离开金家堡。说要看着他,不叫他做坏事。他要离开,必须禀报。 温旻乐得不走呢。 一时半刻见不到阿辽,便在卧房里鼓捣。 瞧了一遍,那方充满爱意的小镇纸已经没在明面上摆着了。显然是金不戮有意藏起。 若大大方方摆着,还显得自在一些。现在藏了起来,明摆着是心里有点什么小意思。 温旻想到这里,就有些飘,还有些偷偷的甜。 小心翼翼拉开人家抽屉,想看看阿辽把东西藏哪了。 还没开始搜寻,金不戮便回来。温旻赶忙收好一切,支颐坐窗边,看对面树上雪球和喜鹊打架。 金不戮进了房间,感觉气氛诡异。绕着温旻看了一圈:“你做了什么?” 温旻什么也没做成,无辜道:“我做什么?” “你刚才鬼鬼祟祟,在做什么。” “表哥能做什么?翻你里面的小衣服啊?” 金不戮脸色大变,耳朵全红了。 谨慎地去衣柜周围看了看。发现温旻在胡说八道,骂他:“你还能不能吐出个象牙来了?” 温旻委屈极了:“表哥要是说实话,那定然吐不出人牙以外的牙的。要是不想被阿辽骂,我就要说能。可我发誓不对你撒谎了,实在不知道要说能还是不能。表哥是不是太惨了?” 金不戮怒道:“怎么?你还想给我几剑不成?” 温旻垂眉毛耷拉眼:“我哪能扎阿辽啊。而且,你答应过我,以后不打我也不骂我了,也不生我气了。” 金不戮顿时怔住。想起金家堡之战的前一天。 春日一战那般可怕。可前一天却那般温馨,那般美好。 温旻说了,要找机会常驻南海,一直留在金家堡。 金不戮自己也承诺了,再不生温旻的气了。也不打他不骂他了。 想起当时,金不戮悠悠道:“原来,你当日问我是否会生气,便已存了计较。小旻,你心思好深。” 抬起眼眸,已有雾光。 温旻见氛围大变,远不是甜丝丝的了。急忙跑过去,将金不戮搂在怀里:“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瞒你了。但是阿辽,我没有想过算计你。我永远不会算计你的。阿辽可不可以原谅我?” 金不戮抬起雾气蒙蒙的眸子,对上温旻焦急的双眼,语调哀伤:“小旻,我也好想原谅你。可有时候,我只是没法再信你了。” 温旻双臂顿时僵成了硬的。 过了片刻,他又笑了。带着些痛,也带着些决心:“不打紧,阿辽气我是有原因的。我可以等。总有那么一天,你会知道,我温旻也是个可靠的人。” 金不戮望着温旻毅然决然的双眸,心里千回百转。 心想:小旻是真想和我亲近的。 以前,我也骗过他,瞒着他,还差点害过他。远不如他对我这般好。 可他要对付岩祝三哥。 不是的。 不是小旻要对付。是简易遥要对付。 即便我同小旻说破,要他不来做这件事。简易遥也会派别人来。 简易遥何其可怕。他要对付谁,有人能逃脱么? 金不戮深感一种绝望的无能为力。 原先觉得孤山一派苦心孤诣,以为自己是报复与狩猎魔宗的猎人。 可现在分明的,简易遥才是那背后的猎人。网中徒劳挣扎的小兽只自己的朋友们罢了。 便暗暗拿定了主意: 往日我被长辈们保护起来,不得参与这些事。而今所有人都走了,轮到我上这生死角斗的猎场。 &&& 这一日,明月山庄白祈突然造访金家堡,送来少庄主亲笔回信。 爨莫扬在信中言:阿辽来信收到。魔宗南下一事,已叮嘱岩祝三哥小心。 阿辽自己也要当心。是否需增派人手到金家堡? 还是想将金不戮护起来的意思。 金不戮已决计亲自登台,再不藏在兄长和前辈们的庇护之下。 叫白祈转告莫扬哥,切勿太过担心,更不必派人手前来。金家堡有之前留下的人手,足够应付一切了。 当然,依旧把温旻藏在卧房,不准出来。也不叫他看见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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