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乃壬字堂长老,负责维摩宗情报消息。 表面水一般温柔美丽,实际雷厉风行,心机万端。上至朝堂,下至乡野,只要简易遥关心的消息,她无不掌握在手。 自平安治表露对维摩宗敌意之后,白灵便常驻邺京,打探朝廷动向。一年经营,颇见成效。 她一听温旻说了金家堡之事,立刻明白后续该如何做。马上遣了壬字堂探子,确认平安治在朝中的东向。派人四处散布消息: 消息说,平安治卿萧梧岐大人不慎为江湖术士蒙蔽,将圣上亲自督建的平安治军毁于一旦。 另,有魔教号称孤山派,渗透朝廷军队,勾结匪徒三升道。导致平安治剿匪不成,全军覆没。 有儿歌曰: 三升道,五瓣梅。 孤山梅屿有盗贼。 要问盗贼在何处? 且看萧家相信谁。 &&& 两日后,便有御史弹劾萧梧岐的奏章呈至皇帝面前。一时间朝野巨惊。 平安治乃丞相曹汝成筹备、手把手教着门生萧梧岐主管、当今皇帝亲政后建成的衙门,实为圣上的一份政绩。更是皇帝用来抗衡前朝老臣、谢邕等藩王的工具之一。 此事一出,不光萧梧岐难堪。曹汝成惊诧。就连皇帝都惊动了。 当今皇帝姓谢讳名烨弘,年仅十六。童年继位,少年亲政。励精图治,广纳贤才,巧整吏治。做了不少大事。 他第一时间便通过密奏得知此事。却压下不发,只传曹汝成与萧梧岐问话。 萧梧岐手头除了仇先生的密信,一无所有。 仇先生也只是在信上说:不管风雨如何,南行剿匪定不辱使命。 其他细节,一概都未报上来。 萧梧岐便只能在御前暂时硬扛。 如此一拖,御史的奏摺也来了,参平安治卿有过。皇帝依旧压着不做处理。 圣上不动,清流御史们便不肯罢休。党争的、痛心的、反思朝堂是否应该涉足江湖的……清流的唾沫星化作一道道摺子,源源不断朝御书房飞来。 &&& 京城一番争斗的同时,温旻和白灵早已到了云州。 幽云一线临北方异族,前朝兵事繁多,曾一度荒凉破败。 后经谢家当权,生生将前线位置北推几千里。又设藩王压制,民生终得安宁。 现在的云州不仅是一个与北部通商的埠口,也是幽云王管辖下东西两治所中的西治所。繁盛祥和,百姓安乐。 温旻第一次到云州,望着宽阔可行数路骑兵的大道,又嗅着喧嚣吵闹的百姓嬉乐之气。再一忖,幽州也是如此繁华和平。 暗想:谢邕还是有两把刷子。 难怪皇帝看他如眼中钉。 皇权之下,岂容百姓感恩他人? 幽云王谢邕在姑苏见过温旻,对他印象甚佳。和白灵更是熟识。便让他们和小七三人一起进了书房,密报南海金家堡之事。 白灵将简易遥密信和银河落九天图纸呈上。 简易遥密信,内容有二: 一则,近日得大型机杼银河落九天,经试效果甚佳。特将图纸呈献王爷,不知对边关防御是否能尽微薄之力。 二则,平安治被妖人所惑。奉皇命剿灭三升道,却私调人马做局构陷维摩宗,现在三升道未剿而平安治军全员被歼。望幽云王明察明鉴。 末了补充,那仇先生,十有八九是孤山余孽。 &&& 司徒家虽与平安治交好,但看家的宝贝图纸从未给与外人,因此平安治在这件事上一直没得什么便宜。 而今,司徒家的银河落九天图纸突然摆在谢邕面前,还是经过实战校验的。让他不禁微微一笑,对着白灵道:“替本王谢谢你家宗主。” 白灵柔柔道:“宗下孝敬王爷乃是本分,何来感谢。能不惹王爷嫌弃,宗主已经不胜欢喜。” 谢邕转而望向温旻:“是么?” 温旻回:“我们这些小孩子不懂别的,只是人人心里都明白一件事:我们能吃饱饭、练功夫,能舒舒服服地长大,全仰仗幽云王爷关照。莫说这小小图纸,便是整个小五台山,都是为王爷效力而生的。草民也不明白,还有何可谢了。这不是十分自然的事么?” 谢邕朗笑:“你这小孩子,不光功夫好,长得好,说话也这么好听的么?” 温旻一愣,天真道:“师父总说草民是师兄弟里最笨的,只会说实话。这实话便叫好听的么?那太好了!我回去要告诉那些师兄师弟,幽云王爷夸我啦。这辈子我都有得吹啦!” 说罢,喜不自胜地笑了。 &&& 幽云王又被逗笑,却没耽搁什么时间。马上手写一封书信,传了手下军士过来,快马急报至邺京兵部裴则曦处。 “一定要亲自交到裴则曦手里。他定然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兵部和平安治因为利益和分工矛盾,历来不对付。前阵子剿灭三升道,兵部丢了一回脸,让永安王府被抢了,裴则曦颜面无光了好一阵。 偏偏萧梧岐紧跟着便请命,要再次南下剿匪,没把裴则曦气得跳起来宰人。 这回,平安治军也栽了。真是自讨苦吃,丢人现眼。 这消息,裴则曦早有耳闻。碍于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光彩角色,手头更无确凿证据,不敢冒然发难,只是四下打听。 打听的对象中,便有幽云王。 幽云王领兵据北,和兵部交情匪浅。 如今温旻一封密信送到,是实实在在的一手证据。 有细节、有证据,裴则曦可以对平安治发难了。 “你们宗主想要什么结果?”谢邕问。 白灵道:“全凭王爷做主,草民几个没主意的。” 谢邕又看看温旻。 温旻天真道:“听说平安治里有个仇先生,坏得很。” 谢邕问:“你让我揪出那仇先生,要他的命?” 温旻歪着头想了想:“反正不要他再欺负我们宗主啦。” 谢邕问:“你师父知道这件事么?” 温旻心头轻微一动。 问沈知行是否知道此事,其实是在问沈知行是否知道,简易遥准备对仇先生下手。 仇先生同孤山派千丝万缕。 沈知行多年来一直寻找孤山派的顾白。 简易遥一直痛恨孤山派与顾白。 这其中自然不单单只宗派恩怨。 此番秘辛,若非温旻聪颖,又与两位师父贴身学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的。 没想谢邕一个远在边陲的王爷,对这等事竟然如此清楚。 温旻马上看一眼白灵,白灵并无特别反应。他便挠了挠头,天真地问:“知道什么?” 谢邕又深深望了温旻片刻:“你是个聪明孩子。多陪陪你家宗主。” 话到最后,声音有些悠悠的:“他——很辛苦。” &&& 谢邕本要安排维摩宗一行人起居。可小七想邀请温旻和白灵长老等一行回家做客。 漆家是云州名门。谢邕一听他是漆家的孩子,当下也不多干涉。请吃了晚饭,连漆家家长一起叫着,又赏了些东西,便由他们自己去逍遥。 小七在老家是最小的孩子。深得父母宠爱。 为了他能好好在维摩宗受照顾,漆家没少一年几趟寄送各种东西上小五台山。 对温旻,更是无可挑剔。 他是沈知行一支的大师兄,又对小七甚好,每年得到的礼物多了去了。 就连棉服夏装,漆家都是一做两套。小七一套,温旻一套。比着小七信中描述的温旻身高来,从无不合适过。 如今温旻本人亲临,又是这么个可爱漂亮的孩子。漆家夫妇简直不能再隆重欢喜。当他家里小少爷一样地宠着。 温旻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疼爱。 这疼爱来自天下父母心,来自将他当个宝贝的心疼劲儿。 漆家婶婶亲自为他抱来一床棉被。亲手比着他的肩,量了量他身量,要给他做套衣裳。 温旻感激之余,心想:阿辽也没尝过这样的滋味。阿辽很小很小便没有娘亲了。 漆家叔叔请温旻骑马踏青。给他烤鸽子吃。 温旻又想:漆叔叔真好。阿辽的爹爹一定也这般疼过他。 但他现在没有爹爹了。 更时不时想:这些日子,不知道阿辽好了些没?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 金不戮的伤的确好了不少。 岩祝有一味止疼丸子,可保他每夜安睡。仇先生对医术极有造诣,为他精心调理。更兼有爨莫扬悉心照料,他便一天天精神起来。 已经可以出去放风了。 他肋骨未痊愈,不能行走。爨莫扬便着人做了一张宽大椅床,下带轮子。 椅背可调高度。金不戮躺在上面,上身微微抬起,能看见眼前的东西。 爨莫扬推着这宽大椅床,每天带他出去见见太阳。 这日,爨莫扬将金不戮抱下斜坡。早已有老仆将椅床准备好,铺了一层凉爽的竹席,竹席下垫了茅草软垫,不溽热也不坚硬。 金不戮躺上去,一侧身,正好看见那圃零零落落的月季,凌乱如败兵。有些没了头,有些断了根,还好的几枝也萎靡不振,要死了。 他一想,便知道发生过什么。 爨莫扬蹲在他身边:“稍后我叫花匠来,铲了这片残花,种点山茶过来。” 金不戮望月季,有心应允。出口却是轻轻的:“留着它们吧,好么?” 爨莫扬笑了:“好。那我叫些花匠来整顿整顿,看还能不能活。” 顿了顿,又道:“阿辽,我们将规屿上的密室封了,好不好?” 金不戮望向他,没什么表情。 爨莫扬解释:“江湖人家,有些密室密道本不稀奇。但规屿已为歹人觊觎过,恐怕这些密室留着不够安全。我们封一些,在你的卧房里打条新的密道出来,以防万一用。好不好?” 金不戮早哭不出来了。默然地点点头,再无其他反应。 爨莫扬握着他好的那只手,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引他想些开心的事。 &&& 过了一会儿,有老仆人前来告别。是福伯、安伯和帮厨婆婆等人。 他们要走了,来见见少爷。 金家堡一战之后,爨莫扬在金家堡下人中排查孤山奸细。结果,奸细不奸细且不说,倒是把家丁人力理了一遍。 金家堡太过朴素,没什么壮劳力。很多仆人不是老的就是残的,自理都有些困难,更何况谨慎做事。 爨莫扬干脆将人全部换了一茬。 对这些老仆,也未曾亏待。老家有人照料的,赏了银子送回。孤身的,便为他们养老。 在麒麟镇周边的村子买了几块好地、建几方宅子,配好下人,作为孤身老人们的安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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