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种啊?”唐怀芝一脸茫然,“我就是看见了,觉得疼。” “哦,”杜文蹊点点头,“还以为你喜欢男子呢。” 大盛民风开放,倒是有不少好男色的男子,只是毕竟不是主流,总免不了被人说嘴。 唐怀芝摸摸脸,“喜欢什么啊?我只喜欢青蓝哥啊。” 此喜欢非彼喜欢,杜文蹊怔了一瞬,长叹一口气,无奈地抓抓唐怀芝的脑袋,“你还是个小孩儿呢,就知道青蓝哥。” 唐怀芝不满地皱皱眉,“你也就比我大一岁,别摸我脑袋。” 杜文蹊扬扬下巴,“这一岁可是天堑啊!” 庄满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六哥跟我说过,说是等做梦了便好了,什么梦啊?” 杜文蹊嘿嘿一笑,“还能什么梦,好梦呗!” 唐怀芝头一回听这说法,挺新鲜的,“啥好梦?吃全羊宴算吗?” “你就知道吃,”杜文蹊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小屁孩!” 庄满很不服气,“你做过?” “那当然了,”杜文蹊压低声音,“年前做的,梦见女学的沈姑娘了,梦里我撞见她洗澡,掀了好几层帘子,好不容易见着了,连脸都没看清,就被她发现了,追着我打了八条街呢,跑了一晚上,累坏了。” 唐怀芝皱皱眉,“这有啥好的,挨揍是好梦啊?” 杜文蹊噗嗤笑出声来,“小唐啊,到时候你就懂了。” 就这点事儿,唐怀芝琢磨了一下午,什么花魁小倌都看得心不在焉的,到头来也没琢磨明白。 算了,回去问问青蓝哥吧。 三个人算着散学的时辰,猫在国子学对面的大树后面,等着宝庆给送书箱出来。 宝庆拎着三个书箱,吭哧吭哧地往外跑,过来连气儿都没喘匀,便一股脑说开了,“先生给留了功课,誊抄午后学的文章,然后做两篇时文,题目都装书箱里了。” 唐怀芝叹了口气,“咋这么多啊。” “还有呢,”宝庆擦擦额角的汗,“三位少爷无故旷课,罚抄文章十遍,明早检查。” 这么多功课堆在一起,唐怀芝觉得书箱都变重了,回去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愁啊! 早知道不上学啦,卖饴糖去多好。 他用完晚膳,拿着书册去阿沅叔那里逛悠一圈儿,吃了块点心又回来了。 阿沅叔看不见啊。 坐在后院儿金鱼池旁边发了会儿愁,一抬头,账房先生在旁边的拱门里钻出来了。 账房先生会写字啊! 据说师从不俗,一手小楷写得极好! 哈!
第20章 伤口 晚膳后,罗青蓝在灯下翻看带回来的军报,眉头微蹙。 渤海边境闹了那一通,眼瞧着战事将起。 今儿早朝,萧氏门阀一族果真向圣上进言,举荐罗青蓝出征平乱。 不用想,便是太后授意的。 今上非太后亲生,前朝几个皇子争得热闹,他年少登位,并未执掌所有权柄。 严格来讲,朝堂上一分为二,一派以圣上为首,多是寒门出身的开国功臣,唐将军、杜丞相都是此脉。 另一派以太后为首,聚集了前朝各种世家门阀,其中萧氏一族风头最盛。 下朝之后,圣上又留罗青蓝及杜丞相在御书房议事,一直到下午方歇。 圣上的意思,是叫他们耐心等待。 渤海战事尚有回转余地,大盛初定,若非必要,不可轻易挑起战事。 暮色深沉,烛焰摇晃。 及至街上传来二更的梆子,罗青蓝才猛然回神,揉揉跳痛的额角。 金礼在一旁低声道:“将军,该睡了。” “嗯,”罗青蓝合上军报,脱下肩上披着的外袍,“怀芝睡了?” 今儿倒是稀奇,这小家伙自晚膳后便没影儿了。 以前都是要来房中缠磨,说一堆烦人话,赶都赶不走的。 金礼接过罗青蓝的外袍,整理好搭在衣架上,“没睡,还没回来,估计去阿沅叔那里了。” 罗青蓝也没多问,只让金礼交代宝庆,最迟三更,便要催他回来睡觉。 直到半夜,唐怀芝才回宝镜堂。 鬼鬼祟祟进屋,连罗青蓝房间都没去,直接上了床。 次日清晨,顶着眼下淡淡地乌青上学去了。 杜文蹊一进学舍,就看见窗边两个趴着补眠的人。 “你俩昨晚做什么去了?” 他把书箱咣当往书案上一放,在两人脑袋上各扒拉一下。 唐怀芝打个哈欠,眼睛都迷瞪了,“做功课了呗,抄十遍啊,手都快断啦。” 旁边的庄满忙不迭地点头,“我写到三更呢,后来六哥看不下去了,帮我一块儿写,今儿早上他都没起来床。” 唐怀芝心里一慌,顿时精神了,凑过去小声道:“我让账房先生帮忙的,没敢让青蓝哥知道,他肯定不能帮我写。” 杜文蹊眨眨眼,“你俩真写了十遍啊?” 两人点点头,“不然呢?” 杜文蹊拉开书箱,拿出自己写的三篇文章,“我怕写着写着昏过去,便只写了一遍,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晨后便是时文课。 先生授完今日的文章,便让学子们自行作文,自己则端坐前方,挨个批着昨日的功课。妍擅町 唐怀芝写几个字,便抬头瞥一眼先生,手心儿都出汗了。 账房先生的字跟自己有三分像,若不仔细看,应当是看不出来。 若仔细看呢... 胸口里砰砰直跳,快把先生手边那摞纸盯破了。 小七也是让六哥帮着写的,看来这是件很平常的事,应当没问题吧? 先生为啥不是觑觑眼儿呢? 提心吊胆一晌午,午膳之后,三个人都被先生叫去了。 先生气得鼻子都歪了,对着三个人一顿暴吼,勒令明日叫家长来国子学,到时候当堂每人再打二十手板。 三人挨完训,并排坐在水边,一样的愁容满面。 唐怀芝扁着嘴,“青蓝哥这回真得打我了。” 庄满跟着叹口气,“六哥真坑人,他说他当年便是让五哥帮着写的,先生看不出来。” 杜文蹊坐都坐不住了,猴子一样蹲在石凳上,抓耳挠腮一顿折腾,“我爹可是真打啊,小棍儿都给你打折啊,我今晚可能要收拾收拾去外祖母家了。” 散学回家,唐怀芝中途去宝瓶斋买了杏脯,青蓝哥最喜欢吃。 “专门给你买的,”他把杏脯用瓷盘装好,献宝似的捧过去,“少少蜜糖的那种,酸甜正合适!” 罗青蓝看他这副表情,忍着笑捏了颗杏脯,“以前不都买多多蜜糖的么,齁死卖糖的那种?今儿怎么按我口味来了?” 唐怀芝嘿嘿一笑,“青蓝哥这几日辛苦得很,我瞧着心疼呢,买点儿吃食孝敬孝敬不是应当的么?不用夸我。” 罗青蓝给他喂了颗杏脯,“哟,孩子长大了?” “啊,”唐怀芝扶着罗青蓝坐下,斟了杯热茶给他,“以后换我保护你。” 罗青蓝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杯子刚离嘴,唐怀芝便急忙接了过去,“青蓝哥,你还想吃啥,我用私房钱给你买。” 八岁起,罗青蓝便每旬给唐怀芝发几个铜板,在用钱方面管得很严。 小孩儿抠得很,一直嚷嚷没钱,外出游玩,一个铜板都不往外掏,想方设法讹他青蓝哥的银子。 这会儿连私房钱都拿出来了,看来是件大事儿。 罗青蓝抓抓他的头发,“说吧,又给我惹什么事儿了?” 唐怀芝一脸无辜地“啊”了一声,“什么?没啊?我这么听话。” “是吗?”罗青蓝笑笑,“当真没有?又打架了?” “没打架没打架,”唐怀芝抿抿嘴,磨磨蹭蹭地坐过来,跟罗青蓝挤一张椅子,“真没打架。” 罗青蓝轻“嘶”了一声,眉头皱起来,往旁边挪了挪,“别挨这么近,烦人精。” 唐怀芝发觉不对,跟着往前凑了凑,仔细嗅嗅,“咋一股药酒味儿啊?” “起来,”罗青蓝捞着唐怀芝的腰,把人抱下来又放回一下,自己则走进了内间,“我换个衣裳,一会儿用膳了。” 又咋了,还嫌弃上了,挨一下而已,至于换衣裳吗? 还皱眉头! 皱眉头? 唐怀芝紧跟着跑过去,罗青蓝还在解腰带,听见动静急忙又系上了,“进来做什么?换衣裳呢。” “换呗,”唐怀芝往床沿上一坐,“我想看。” “别招我揍你。”罗青蓝系好腰带,又在外头披了件长袍。 “用不用晚膳了?”他转身看着唐怀芝,“不饿啊?” 唐怀芝晃晃腿,睨了他一眼,“你又受伤了?” 罗青蓝轻咳一声,起身要走,“没,快出来用膳,我都饿了。” “你就是受伤了!” 唐怀芝突然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罗青蓝心头像是被一只小手抓了抓,停下脚步,没敢回头,“擦伤而已,快好了。” 唐怀芝吸吸鼻子,“擦伤要用这么重的药酒吗?你敢不敢脱衣裳让我看看?” “有完没完?”罗青蓝转过身,跟着也吼了一声,“说了没事儿。” 吼完立马便后悔了,攥攥拳头,跟唐怀芝对瞪着。 片刻之后,大将军还是缓缓走过去,坐到床边,抬手给唐怀芝擦掉脸上的泪珠,“不哭了,一点儿小伤,都不疼。”妍擅亭 唐怀芝啪地打掉他伸过来的手,“那你给我看看!” “裹上了,脱来脱去再给蹭掉了,”罗青蓝放低声音,一抬手,接住了唐怀芝脸上甩下来的一滴眼泪。 “我保证,明日找贺太医瞧瞧,行不?” “今日叫他来不成吗?”唐怀芝嗓子有点儿哑,最近总是这样,一哭便更哑了。 “太晚了,怪麻烦的。” “贺太医说了,随时找他,不嫌麻烦。” 罗青蓝叹口气,强撑着告罄的耐心,把身上披的长袍伸过去,“擤擤鼻子。” 唐怀芝抓住长袍,胡乱团一下,使劲儿擦了擦鼻涕。 罗青蓝把脏了的长袍脱掉,起来又换了一件。 唐怀芝鼻头红红的,眼眶也红红的,手指捏着衣摆绕来绕去,也不理人了。 罗青蓝穿好外袍,又默默坐回来。 “午后在宫里出来,送了杜丞相一趟,回来经过朱雀门,遇见刺客了。” 罗青蓝垂着头,生硬地交待着。 “我没防备,肩膀被匕首刺伤了,伤口三寸见方,已经止血了。” 唐怀芝抬起手背擦擦眼,眉头紧紧皱着,“上回中箭便瞒着我,你们都瞒着我,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罗青蓝刮刮他泛红的鼻头,温声道:“以后不会了。” 两年前,罗青蓝带兵去南边儿平乱,回来在庄蔚府里住了好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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