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世间之人不可尽信,抛开感情不谈,霍寒一个南梁王爷出现在北齐,本身就是威胁。 要……杀掉吗…… 谢玉深呼一口气,伸手抚了抚肩膀,却意外的发现,肩膀上的吻痕消失了,带着朱红的颜色,融进了温水里。 ……没了? 再仔细瞧瞧——画的? 谢玉心底稍稍轻松,继续去碰其他痕迹,竟是全部一点点的遇水消散。 真是画的! 霍寒在骗他! 没碰他为何要骗他?他身上又为何……会疼呢? 衣衫丢在地上,有薄薄的药味侵入鼻息,谢玉拿起,仔细检查了一番,当真是药味。 霍寒给的药吗? 做什么用的? 他消失七年又忽然出现,带着什么目的? 太多的问题侵入脑海,谢玉一时难以适应,索性理了理仪容,换上件新衣,往药房走去。 . 太医黎安是他的朋友,由他保举进宫,用着也放心。 案边碳炉燃出噼里啪啦的火星,黎安指节垂落,隔着一层薄纱,在他脉上平稳的搭着。 谢玉则数着炉里蹦出的火星,心底没有多少波澜,以为会如往日一般,张口即是“多多调理”,谁知,黎安只是默了片刻,便喜上眉梢:“恭喜督主!” 谢玉回神:“嗯?” “督主体内余毒去了不少,心脉强劲,连脉搏的跳动都比以往有力,身子逐渐转好,是近日得过哪位名医指点吗?” 名医?怎么可能? 谢玉扯了扯嘴角,理所当然的想回“没有”,这偌大的帝京,盯着他想要他死的人太多了,他吃饭都得防着,更别说用药…… 药? 念及此,谢玉眉头倏然一蹙,认真了几分:“可能断出本督这毒,是何时去的?” 仔细想想,他体内存毒已有三年了。 当年新帝登基,北齐与南梁矛盾加剧,他不顾一切请兵上阵,却在出发的前一日被毒箭射中,自此损了根基,无法再上战场。 尤其是冬日,几乎连大雪天都受不住,总得卧病几日,现下…… “大约就在这两日,方才去的毒也是有可能的!”医者仁心,黎安尚沉浸在兴奋中,随口答了两句,便写下副药方,叮嘱道:“督主体内余毒刚清,千万注意调养,晨起晚膳后各一剂,切莫太过劳心啊。” “多谢。” “额……还有……” 谢玉凝眸,见人耳尖微红支支吾吾,又主动提醒一句:“但说无妨。” 黎安这才终于下定决心,咬牙道:“督主身子弱,素日处理政务已然足够劳累,房中之事……额……可以先放一放。” 房……“什么房中?” 坐了许久,那处并无不适,谢玉已经可以完全确定霍寒并没有动过他,何来的房中…… “这儿?” 正不理解,就见黎安抬手,对着他的脖颈比划了一下,说:“督主明日上朝,可能……得穿件高领的衣裳……” 谢玉这才意识到什么,起身,几步走到铜镜前,盯着其中的自己,左侧脖颈处,分明有一道明显的吻痕。 他伸手,试着搓了搓,不会掉,不是画的。 ……霍狗咬的! 其他的都是画的,只有这一道最明显的吻痕是咬的,像是要诱他放松警惕,故意叫人看见。 像是在宣示主权…… “砰”的一声,谢玉一只手扣住桌沿,缓缓收紧,几乎是从牙齿里挤出几个字:“谢执,送客。” 直到人走远许久,纷乱的呼吸才逐渐平复下来。 谢执去而复返,甫一进门,就听自家主子又张了口:“谢执,替我去查一个人。” “谁?” “望月楼,霍子瑜。” . 谢玉,小字怀瑾,说起来,霍子瑜这个名字,还是霍寒为了他取的。 . 看到有些宝贝说没看懂,解释一下: 谢玉,字怀瑾。 霍寒,字子瑜。 两个的恋爱,霍寒是攻❤。
第005章 入梦 夜深了,谢玉坐在案前,面前摊着一本奏折。 窗子没有关,有风吹来,身边的白烛忽明忽暗,墨水逐渐淌下笔端。 足足两个时辰了,他坐在这里,一个字也没有写。 终于,窗子动了动,谢执闯了进来。 谢玉眼睛立刻亮起,抬手便接过他调查回来的纸,看的时候,瞳孔不自觉张大,像是要把面前的字一个接一个的吞进肚子里嚼烂。 一刻钟后,忽然,砰—— 谢玉垂手按在桌案上,将纸揉的稀巴烂。 极浅的两个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连带着眼睛都泛起了微微的红:“骗子!” 这份身份调查是假的,假到没有一句真话,霍寒在见他之前,早已煞费苦心的,为自己造了一个新身份。 罢了。 谢玉起身,说了句:“继续盯着。” 便让谢执离开,抬手将那份身份调查烧去,解衣,放下了床帷—— 说起来,他与霍寒初相识,还是因为许多年前的一场大战。 北齐大败南梁,迫于条约,南梁二皇子霍寒被逼入京为质,阴差阳错的,与他做了同窗。 他没有见过母亲,他的侯爷父亲告诉他,母亲在生他的时候,就难产去世了。 父亲说:因为母亲犯了大错,所以没有尸体,不敢立碑,但是她死在了桃花盛开的季节,玉儿看见每一棵桃树,就跟看到母亲,一模一样。 于是,每年的三月十五,谢玉都会偷偷跑到树下,跟母亲说句话。 那天,或许是染了风寒,浑身不适,在书院里看到顾海平的母亲来他送粥时,小玉儿就格外委屈,趴在桃花树下,哭的满脸是泪:“娘亲!娘亲我好想你,我还没喝过你做的粥。” “娘亲你在吗?玉儿生病了,如果在的话,能不能陪玉儿说说话?哪怕,让桃花花瓣,落在玉儿头上一片也好,呜呜……” 孤寂的哭声无助的响起,可是没过多久,谢玉发现,自己头顶竟然真的多出了一片花瓣。 小谢玉欣喜若狂,他拿着那片花瓣,大声问:“娘亲,您也在想玉儿吗?” 然后,就有另一片花瓣落到了头上。 谢玉立刻抬眼,却看见了一个靠在树上,一身白衣的少年。 年岁似乎与他相仿,但笑的特别好看:“伸手!” 谢玉一时没反应过来,依然沉浸在被人发现的窘迫里,鬼使神差的伸出手,然后,一颗糖落在掌心。 少年笑着告诉他:“我是天上来的,你母亲让我给你带了糖哦!” 忽然,一阵风吹起,明眸皓齿的霍寒垂眸看着他,白衣墨发随风翻飞,不时粘上几片樱粉色的花瓣。 一眼万年。 . “玉儿,我没经验,随着你来。” “疼了便告诉我,随时喊停,明白吗?” “明白吗?” . “玉儿!” “玉儿醒醒,皇帝老子找你呢!” 顾海平的声音……皇上…… 谢玉拧眉,猛然睁开眼,入目即是顾海平一张“嘻嘻”的笑脸,惊得他心脏砰砰直跳。 “起开!”他深吸一口气,拨开一旁的损友,刚要起身,便意外的发现,身下有些凉,好像是…… 呼吸一滞,谢玉骤然红了耳朵,随后便叫来谢执,随便找了个理由,把顾海平打发远,又叫人抬了热水,进屋沐浴。 . 入宫的时候,谢玉特意抱了个木匣子。 御花园的积雪有些厚,通往帝王暖阁的路只剩下一条,还是由太监宫女连夜清扫出来的。 位置隔得近,身后的窃窃便悄然入了耳:“天呐天呐天呐,那就是九千岁吗?真的是白发诶,比传言中还好看,就是可惜了,是个太监,不算男人啊……” “哈哈哈,你想多了,就算不是太监也不会有人嫁给他的,咱们九千岁好男风,而且,胆,大,妄,为。” “胆……胆大?”新入宫的小宫女不理解,压低声音继续问:“怎么个胆大妄为法?” “诶呀,就是爬龙床,然后被陛下嫌弃了,这才被陛下阉了扔到东厂,他以前可是丞相呢,现在,哈哈哈哈,要不是……额……” 宫女说的眼睛弯起,正在兴头上,忽然,面前投下一片不明显的阴影。 纤长的白发映入眼帘,话音戛然而止,宫女的瞳孔一瞬间放大,连带着嘴唇都发了紫。 浑身颤抖,呼吸凝滞,甚至一瞬间,连行礼都忘了。 面前,谢玉倒是不以为意。 他没理那一群提前跪地的宫女,唇角荡开一抹漂亮的笑:“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 他的声音温温柔柔,媚眼如丝:“要不是什么?” 发抖的宫女眼泪流了下来,哽咽了两句,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面前,谢玉的压迫感越来越盛,“要不是本督长得好看,这会儿怕是已经见了阎王,对不对?” “啊啊啊!”最后两个字听完,宫女直接摊到了地上,眼泪直流,像是要软成一滩泥。 她的眼泪不停往下掉,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砰砰磕头,弄得满地是血:“督主饶命!督主饶命啊!督主……啊!” 忽然,她的身体被踹开,整个人直直磕上一侧的桃树,后脑磕破,鲜血直流:“混账东西!九千岁也是你们能妄议的?!” 苍老尖锐的声音在一侧响起,谢玉还没来得及动手,挑事儿的宫女就被一旁匆匆赶来的老太监抬脚踹飞。 训完人,夏公公又立刻低头,恭恭敬敬对他行起了礼:“督主,皇上恭候多时了,怕您路上冻着,特意叫老奴送来一个手炉。” “提醒您雪天路滑,走慢点才是,他不急。” “诶呦,您看您!”眼瞧着他手里有东西,夏公公立刻又激动起来,慌忙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帮他拿了箱子,再把手炉递上去。 甚至专门找了小太监为他引路。 直到谢玉走远,夏公公才松下一口气,站直,又叫来几个慎刑司的主事,道:“这群人,一人去慎刑司领五十板子,不会写字儿的,舌头割了扔出宫;会写的,就地处决。” 主事微怔,“公公,是否过了些?” 老太监却若无其事的抖了抖自己外袍上的雪,意味深长:“这宫里啊,留不下乱嚼舌根的人呐~” . 是的,他原来是丞相,为什么会被扔到东厂呢? 为什么呢? 手炉有些热了,谢玉目光微沉,望向自己手上这帝王独一份的恩赏。 ——事实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吗?
第006章 帝王的愧疚 可是明明,明明当时是皇帝先把他叫了过去。 由他扶持了七年,好不容易才登基的小皇帝忌惮太后的控制,半夜将他叫到了寝殿,扯着他的袖子,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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