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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提丰说：“可惜这样的朋友不容易交到。而且阿里斯提德……”他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我以前和他打过一点交到。这个人……你知道米罗尼德斯和我争买一头牛的事吧？那次我们在街上争吵，拉人评理，恰好拉住了阿里斯提德。你也知道我以前觉得他性子古怪，除了节日庆典和去体育场锻炼外从来不参加其它交际，说过他不近人情。米罗尼德斯抢先对他说我说过他多少坏话。你猜阿里斯提德怎么回答？” 波萨尼阿斯好奇地问：“他怎么回答？” 安提丰道：“阿里斯提德说，‘还是告诉我他对你干了什么坏事吧，我是为你，而不是为我主持正义。’” 波斯尼阿斯肃然起敬道：“这是一个品德高尚的可敬的人，我更加羡慕神眷之子了。从前我羡慕他有漂亮的外表、富裕的家境，还正值青春妙年，现在我羡慕他有阿里斯提德这样的朋友！” 安提丰说：“要成为他的朋友不太容易，但我们城邦也许即将有一名优秀的领袖了，上次在与埃伊纳人的战场上，他……” 两人在队伍最后面谈的闲话塞雷布斯听不见，他爬上坡顶后没有继续往前走，在陌生的地方，脱离队伍一个人走远是危险的，他下马站在原地，等着所有人都爬上来。 第二个爬上坡顶的人是普拉托的一个员工，也是塞雷布斯的朋友菲多。 菲多原本是一名奴隶，在塞雷布斯幼年时救过他一次，之后经历了一些风波，塞雷布斯帮他恢复了自由之身，他进了普拉托工作。他非常聪明，对数字很敏感，塞雷布斯培养出来的员工们没人能及得上他，是塞雷布斯非常重要的帮手。这次离开雅典普拉托生意重心要向外移，塞雷布斯就把他也带上了。 菲多喘着气牵着马走过去摸了摸格雷的鼻子，夸奖道：“格雷真是匹好马！塞雷布斯，你训的真好！”格雷是塞雷布斯从小马亲手养大、亲手训出来的，刚成年，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格雷仿佛听懂了他的夸奖，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 菲多比塞雷布斯大四五岁，现在已经是挺拔的青年人模样，站在塞雷布斯旁边比他高一个头。在普拉托这几年洗脱了奴隶生涯在他身上留下的畏怯、颓丧痕迹，让他变得自信沉稳，风度不逊于任何一个出身良好的名门之子——其实他原本就该是一名贵族，只是命运的捉弄才让他沦为了奴隶。 塞雷布斯说：“谢谢。‘黑鹰’你骑着怎样？” ‘黑鹰’是菲多牵的黑马的名字，塞雷布斯借给他的，菲多爱惜地回身也摸了摸黑鹰的脖子，说：“‘黑鹰’很听话，走的也很稳。” 塞雷布斯说：“如果你骑着好，黑鹰就送给你吧。” 菲多吃惊地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塞雷布斯说：“收下吧，以后我们的生意要各个城邦到处跑，没有马不方便，这是配给你的。马由主人亲自照料才能有默契，不然我就让人帮你养了。” 菲多这才高兴地道谢。 两人说着话，后面陆陆续续有人爬上来。头发花白的克里克斯家族祭祀阿利斯通爬到顶端时脚滑了一下，差点又摔下去，塞雷布斯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他惊魂未定地抚着胸口说：“多谢你呀，塞雷布斯，我这把老骨头现在可经不起摔了！” 塞雷布斯将他扶到一边在一块石头坐下，他指着远处苍山的轮廓笑眯眯地说：“看，那就是帕那索斯山了。塞雷布斯去过德尔菲吗？” 塞雷布斯说：“没有。” 阿利斯通说：“那你听过德尔菲的传说吗？” 塞雷布斯听到过一些，比如“大地的肚脐”什么的，但他想知道祭祀们是怎么讲德尔菲的，说：“请你讲讲。” 阿利斯通很乐意，娓娓讲述道：“德尔菲是这么来的：传说有一天众神之王宙斯的头脑里忽然蹦出一个疑问，大地的中心在哪里呢？众神之王问遍诸神，没有人知道。于是他就在世界尽头的两端放飞两只鹰，让它们相对而飞，最后在两只鹰相会的地方放下了一块圆石做为标记，取名‘肚脐’，这就是德尔菲了。德尔菲是圣地，那里有一眼圣泉，泉水上产生的雾气能使人预知未来。大地之母盖亚在那里建起自己的神殿，命令她的儿子巨蟒皮同看守圣泉。皮同遵从她的命令，一直尽职尽责，直到有一天阿波罗来到德尔菲，射箭杀死了皮同，成了德尔菲的主人。他也在德尔菲建起了神庙，就是我们这次要去祭祀的地方了。” 菲多好奇地问：“德尔菲真有宙斯放下的圆石头吗？” 阿利斯通很和蔼，不像有的公民会很倨傲，不愿意和奴隶说话——即便只曾经是奴隶，道：“当然，我还见过呢！到了德尔菲，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塞雷布斯好奇的是别的：“我们到了德尔菲之后，要怎么求取神谕呢？” 阿波罗神庙在希腊世界最出名的是神谕，无论是城邦还是个人有迷惑的地方，有能力的都尽量想在德尔菲求取一道神谕，希望得到神明的指点。德尔菲的神谕无论城邦还是个人，极少有敢违背的，这是它无与伦比的影响力的来源。 塞雷布斯穿越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有力量可以预知未来，穿越后他三观有一些破碎——毕竟人都穿越时空了。他承认世界上确实可能是存在人类还没有认识到的神秘力量的，但仍然不认为这股力量能为人所所掌控，尤其是两千多年前一群装神弄鬼的神棍。 德尔菲的神谕，在他看来都是依靠灵通的消息在玩弄一些模棱两可的文字游戏。他听过一些德尔菲给雅典的神谕，都非常晦涩难懂，怎么解释都可以。接到神谕的人按照自己的理解解读神谕，如果对了就证明神明灵验，如果错了就认为是自己理解错了神的意思，完全没有什么怀疑，真的是让塞雷布斯非常好笑。 但根据听来的一些传闻，他发现德尔菲的消息非常灵通，常常对各城邦内部的事物了如指掌，比如有些遥远的城邦问起自己城邦内部的纷争，德尔菲都对关节知道的一清二楚。塞雷布斯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也想要这样一张消息网。
第115章 德尔菲镇 阿利斯通告诉塞雷布斯，他们到了德尔菲之后，要将祭品存放进专门储存雅典献祭给太阳神祭品的库房里，请德尔菲的祭祀来检验。然后德尔菲的祭祀会根据祭品的丰盛程度，来决定今年各城邦求取神谕的次序。 每年冬天的三个月阿波罗神庙不接受求取神谕的请求，因为根据神话传说这三个月阿波罗要去访问极北之地，一直到次年的阿波罗月，他生日公历5月21日那天才会返回。 按照习俗，阿波罗月各城邦使者会带着祭品来到德尔菲，向阿波罗献祭，并询问一年运气，有的城邦还会询问冬天积压的特别重大、需要得到神明指引的公共事务。 这次求取神谕的排序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各城邦能奉献出来的祭品与城邦的实力息息相关，大城邦自然能奉献更丰厚的祭品，小城邦没能力拿出那么多东西，这相当于希腊世界各城邦实力的公开排行。 往年第一个献祭的总是斯巴达，第二名与第三名是科林斯和底比斯在争来争去。其后的次序变化就很大了，每年都不一样，往往一场战争就能左右一个城邦的兴衰。 科林斯与底比斯商业都非常繁盛，是希腊世界的经济中心，因此很有钱，能拿出别的城邦拿不出的祭品。斯巴达人全民皆兵，不经商，其实祭品未必比得过科林斯和底比斯，但他们的武力在伯罗奔尼撒半岛是最强大的，也是阿波罗神庙最虔诚的信徒，因此每年都能排到第一位。 雅典自从克里斯提尼改革之后城邦的实力日强，从往年的十来名以后渐渐往前提升，去年排到了第四，但今年，公民大会有更高的期望，他们希望能排到底比斯之前。 底比斯在雅典之北，与雅典有仇。起因是大约在二十年前，底比斯西南的一个叫普拉提亚的小城邦总是遭到底比斯人的欺负，忍无可忍之下向雅典寻求庇护，雅典与底比斯动了武，将普拉提亚纳入了势力范围。从那之后雅典与底比斯之间就纷争不断。 在雅典逐走僭主希庇亚斯后的一年，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尼斯因为私人的原因召集联军攻打雅典，底比斯是响应的最积极的。 由于克列欧美尼斯攻打雅典的原因是非正义的，不能服众，联军内部极有争议，科林斯先撤了军，之后斯巴达另一个国王也带着一部分军队离开了，联军随之烟消云散。 雅典的危机解除之后，立刻对底比斯展开了报复。两个城邦进行了一场大战，雅典取得了胜利，并抓到了许多俘虏，号称有七百人。底比斯付出了一大笔赎金将人赎回去，非常不甘心，后来联合同样与雅典有仇的埃吉那人雅典西南的一个岛屿攻打雅典，两次打到了阿提卡地区进行掳掠，使得雅典损失惨重，这些年雅典主要的对外战事就是与底比斯。 为了这次求取神谕次序在底比斯之前，公民大会花了大功夫游说富人捐献，连塞雷布斯都不例外。 后面押送的祭品里有塞雷布斯奉献的巨幅地毯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和三十件彩色绣花羊毛希玛纯，其中有两件是紫色的。 这绝对是一笔重礼，献给国王都毫不寒酸，有些国王都未必能有一件紫袍，何况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的精美程度丝毫不逊于当初为波斯王后所织的鲜花地毯。 这幅地毯的尺寸比鲜花地毯还大五分之一，图案生动恢宏，色彩艳丽，并不是塞雷布斯让人为这次献祭特意织的。从阿里斯提德提议让他做使者到他出门还不到一个月，就算他想让人织也来不及。这张地毯是织坊展示实力给来采购的外邦商人看的样品，也是织坊的镇坊之宝。 塞雷布斯做一件事就要看到有效果，这次到德尔菲去是普拉托生意向外扩张的重要一步，也是扬名的大好机会，既然公民大会要求他捐献，阿波罗杀死巨蟒皮同这个内容又特别适合献给阿波罗神庙，他就干脆捐出了这幅价值千金的地毯，和那批同样价值不菲的希玛纯。 这些捐献先震慑住了雅典的公民大会。之前有些人对阿里斯提德力荐塞雷布斯作为今年到德尔菲去的使者颇有微词，这些东西一拿出来，顿时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了。 塞雷布斯有把握到了德尔菲，这些东西也能引起轰动。 受到塞雷布斯豪爽行径的鼓舞，雅典的富人们这次捐献的手笔都空前的大，公民大会对胜过底比斯抱了很大期望。 说完此行目标，阿利斯通对塞雷布斯眨了眨眼睛，说道：“塞雷布斯，祭品入库后阿波罗神庙的祭祀会去登记、估值，到时候你要陪着去。祭品不是钱，怎么估值中间是有水份的，咱们可不要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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