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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雷布斯丝毫也没有被他的指责影响，语气仍然冷静异常：“要是我能决定希腊人与波斯人的命运，我一定让波斯立刻没落。可是很显然，此刻我的意愿对时局并无任何影响。神谕太深奥难解了，神明也许另有深意。 “而且我上次去波斯用的是假身份，这次去表露身份，别说得到薛西斯王子的保护，首先就得找面对他的怒火。就算我能打动薛西斯王子，让他帮雅典说话，但如果大流士提出，饶恕雅典的条件是让我们再献上水与土呢？如果他想要惩罚上次火焚萨迪斯和杀死使者的人呢？如果波斯想立再一个僭主呢？” 男子不得不承认，波斯提出这三个要求的可能性非常高，因为扶持一个僭主，再控制僭主，是波斯控制征服的土地最常用的方法。 可是向波斯献水与土，雅典民众是万万不会答应的。民众们现在对僭主深恶痛绝，米太亚德只是在异邦当过僭主，回来就险些被杀死，公民们怎么可能同意再立僭主！？尝过当家作主的滋味，就是他自己都绝对无法接受再有一个人成为他的主人！ 而且当初参与焚烧萨迪斯的公民，都是雅典的精英；主张杀死波斯来索取水与土的使者的人，也都是很有影响力的公民，要是将这些公民全部交出去让波斯人报复，那么雅典城邦直接就名存实亡了。 男子颓然道：“那我们能怎么办呢，神眷之子？与波斯相比，雅典就像奥林匹亚神山下的一颗石子，而波斯却是奥林匹亚神山，我们绝对无法无法抵抗！我们能怎么做？” 塞雷布斯说道：“城邦该下定决心，到底是要战，还是要降。要战，即便面对的是奥林匹克神山，也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要降，就该好好商议怎样能用最小的代价让波斯满意。怀着侥幸之心进退无据，去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是最糟糕的选择。我不怕死，也不是不敢去波斯，我只是不能接受死的这样毫无意义。” 他态度坚定，男子只能说道：“你如果不接受，就只能去公民大会上说明自己拒绝的理由，让大家不要把你看成一个怕死的胆小鬼。否则以后你在城邦里会寸步难行，甚至无法获得公民资格。” 塞雷布斯先做了一些准备，才申请召开公民大会。 大会开始后，他一申明自己的主张，底下的公民们顿时就群情激动。 自从赶走僭主之后，雅典在希腊诸城邦中日渐强盛，随着实力增强，公民们也日渐骄矜。但即使再骄矜，也没有人自大到认为雅典能抵抗的了波斯，实际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双方的实力根本没有可比性。 十分之九的公民都害怕波斯，他们异想天开地期盼塞雷布斯能创造一个奇迹，发挥神力化解掉这次劫难，被拒绝了怎么愿意接受。 但是也有少数聪明人看得清这非常愚蠢，不赞同做徒劳的事，只是之前少数服从多，无力反对。塞雷布斯这么一表态，顿时立刻有人跳起来赞成。 塞雷布斯一看，竟然是特米斯托克利。 他说道：“神眷之子说的没错！想花一千塔兰特就让波斯不来攻打，那是做梦！但公民们，你们也别指望着投降，投降了不会比波斯人打来好到哪里去！ “就像塞雷布斯说的，他们一定会再立一个僭主，如同对待其它所有城邦一样。波斯人说不定甚至会让希庇亚斯（被赶跑的前僭主）回来，再成为雅典的主人，听说他现在就在大流士的王宫里，是大流士的宠臣。你们难道还要把性命放回那个暴君手里吗？我们不能屈服，只能反抗到底！我们只能和波斯人战斗，保护我们的城邦！” 可是他慷慨激昂，但没有人相信他们能从波斯人手中保护的了城邦。除了极少数人和从波斯人手中逃回来，没有退路的米太亚德，竟然没什么人赞成。 不过塞雷布斯的表态，也让许多公民的侥幸心理退去了一些。 于是有人提出了另一个主张：逃跑。 等波斯人来时，全体雅典公民都乘上船逃跑，老弱妇孺们躲到深山里去。 相对于投降或者是反抗，这似乎更可行。 对波斯人来说，雅典是偏远而无用的贫瘠之地，不可能久留，躲一阵子很容易。 这个意见一提出来，就得到了很多公民赞同。 甚至还有人提出，干脆就放弃雅典，迁移到更远的地方去，反正最早他们的祖先早先也是迁移到这片土地上的。 不过这个建议遭到了很多人反对。 故土难离，到哪里能再找到一片能让全体雅典人安居下来的土地呢？就算能找到，以现在的条件迁移到陌生的土地上去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到时候能有一半人活下来就不错。 到底是投降、战斗，还是逃跑？ 各持意见的公民们激烈地争执不休。 每派人都尽量地争取有影响力的公民们的支持，最后有人问到了塞雷布斯头上。 “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神眷之子？” 塞雷布斯沉思了一会儿，笑了，说：“我支持战斗。” 问的人瞪大了眼睛：“你支持战斗！？” 塞雷布斯说：“不错。” 那人确认道：“你觉得我们打的赢波斯！？” 塞雷布斯从容说：“是的，我觉得雅典会赢。” 他们的对话把周围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了。 那人难以置信道：“……你可知道，波斯和雅典比起来，就像狮子和蚂蚁，蚂蚁怎么可能打得过狮子？妄想能打赢波斯，在我看来简直是疯了！神眷之子，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塞雷布斯回答道：“因为我去过波斯，所以我做出这个判断。” 有人充满希望地插话问：“塞雷布斯，是因为波斯内部有重大问题，被你看出危机，所以你才做出这个判断吗？” 塞雷布斯摇头道：“不，波斯现在国力强盛，君主贤明，上下一心。若单单比较实力，波斯和雅典相比，确实就如同狮子和蚂蚁一样悬殊。” 那人奇怪极了：“那你为什么认为雅典会赢？” 塞雷布斯解释道：“我往返波斯，清楚知道波斯离我们路途有多远。上过战场的诸位一定知道遥远的路途，后勤补给会有多困难。道路每远一天，后勤的难度就至少增加三倍。而波斯又以陆军取胜，他们完全不了解变幻莫测的爱琴海，来攻打我们雅典就像用拳头去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击打蚂蚁，拳头再厉害，他们也决不可能成功。” 这个判断不是因为塞雷布斯来自后世，知道希波战争的最后结局，而是实地走过一遭之后，切切实实自己得出的。 实际上在穿越之前，他还曾奇怪过这场战争怎么会是波斯输，因为双方实力相差太大了。 而自己往返了一趟之后，他却彻底明白了为什么。
第191章 走，还是留？ 特米斯托克利大喜过望，高声对所有公民说：“看啊，诸位！神眷之子也和我一个看法！他可是诸神的宠儿，你们可还记得德尔菲的神谕——‘他决定着是我们沦为奴隶，还是波斯不再辉煌’，他让我们战斗！” 塞雷布斯制止不及，不悦地道：“特米斯特克利！”他希望公民们能做出理性客观的判断，而不是被虚无缥缈的原因影响。 然而事与愿违，特米斯托克利之前再怎么呼吁都被视为疯狂，可是一扯上塞雷布斯，倒是有不少人动摇犹豫。 神明对此时的人们影响太大了。 不过毕竟和波斯战斗听起来太不理智了，所以最后公民们又一番争论后，还是没决定出到底要怎么办。最后他们想出了个非常具有时代特色的办法：派人去德尔菲求取神谕，让神直接来决定到底是战斗还是投降。 塞雷布斯啼笑皆非。 特米斯托克利无奈至极。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公民大会解散后，偷偷找到塞雷布斯，说：“塞雷布斯，你也能看出雅典必须战斗吧？但是公民们现在还下不了决心，你何不做些什么？” 塞雷布斯不解：“做些什么？” 特米斯托克利暗示他，他和德尔菲祭司熟，可以像克里斯提尼买通皮提娅，给斯巴达人假神谕，命令他们解方当时在僭主统治下的雅典一样，买通德尔菲祭司，让他们给雅典一道必须战斗的神谕。 塞雷布斯吃了一惊，又失笑。 果然，无论什么年代，城邦里的聪明人都是不会被一套糊弄的。 但既然特米斯托克利不信，他反而有心和他开个玩笑，于是故作神秘地说：“特米斯托克利，你放心，其实我已经预知到，雅典人最终必然会选择战斗的，不用那样做。” 特米斯托克利大吃一惊：“什么？” 他认识塞雷布斯已有多年，对塞雷布斯非常了解，知道他身上虽然有诸多神秘传闻，但本人其实非常务实，从来不用这个说事，万万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番话。 塞雷布斯微笑道：“不信你就看着吧。” 公民大会一决定去求取神谕，塞雷布斯就知道后续会有什么发展了。 皮提娅做出有关他的神奇预言之后，他好好研究过德尔菲，发现除了极少数的情况，皮提娅给出的神谕都是模棱两可的，从正反两面怎么解释都行。越大的事情越是这样。雅典这样的情况，求来的神谕必然也是如此，最后还是要看雅典公民们自己到底倾向于战斗还是投降。 而此刻虽然他们还在混乱恐惧中，可是塞雷布斯已经看出，雅典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战斗。 波斯人不会接受雅典的投降，而放弃城邦逃走，看起来容易，其实需要比与波斯人战斗更大的魄力，他们绝对做不到。 然而雅典派往德尔菲去的使者还没有出发，却有一个惊人的消息更快传来： 波斯人的军队在彻底平定其它反叛的希腊城邦之后，已经向着雅典而来，但是舰队在走到阿索斯海峡时，遇到了猛烈的风暴，三百多艘船被摧毁成了木板，两万多人掉进海里淹死，几乎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是商人带过来的，他们的商船跟在舰队后面做生意，只是船比较小，在风暴到来时及时找到了可以躲避的港湾，所以幸免于难，可是庞大的波斯舰队找不到能停泊的地方，只能在海上直面可怖的风暴。 狂风暴雨停息后，他们看到海面上到处漂浮着船只残骸和死尸。 他们刚带来这个消息时，雅典人完全不敢相信，商人再三赌咒发誓说是真的，雅典仍然谨慎地派了人，亲自去阿索斯海峡打探消息。 等探子回来报告，确实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波斯人损失惨重，残军已经不得不折返回波斯之后，整个雅典才陷入了狂欢。 这必然是雅典娜保佑！ 城邦立刻举行了隆重无比的祭典，献祭了一百头牛，无数只羊和其它牲畜给雅典娜神庙。人们全部走出家门，穿上最好的衣服，头戴橄榄冠，载歌载舞，绕着城市和卫城游行，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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