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怨香，是一种寄存在铁器里的毒，光炼制融毒就要用去十年，能炼制的人屈指可数。典籍上关于怨香的记载仅仅只有一种奇毒，以搅乱灵台再侵蚀身体闻名。 温言翎曾告诉过温弥汜，这种毒每隔三个时辰让人经历一生里让他最绝望的事，在第三天失去味觉，第四天失去听觉，第五天失去视觉，第六天失去触觉，第七天毒流入心脉，血流凝固而死。 温弥汜能想到的只有带姬宁晔去找温言翎，许还有一线生机，“宁晔，听的见吗？宁晔……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温弥汜轻抚上姬宁晔的面容，和初见时变化不大，还是这么好看…… 策澄焕心里泛起一丝酸楚，却没有一点倘若姬宁晔不在了自己能替代的期望，当策澄焕看见温弥汜满目的血红他终是明白姬宁晔在那个人心里的地位，谁都替代不了。 策澄焕哑哑得开口：“弥祀，有什么需要的么？” “备车。快。”后面那个快字几乎是用吼的，即使是自己被伤得快没了命温弥汜也从未有过这般模样。 “好。”以最快的速度备最快的马，再看着温弥汜上车。 此刻的温弥汜已经微微平复了一些，双目里血红血红的刺目惊心还没有消去对着策澄焕点点头，“谢谢你。” 还未等策澄焕挤出一个能看的笑容，马车就应了温弥汜的命令扬起一路的尘土。 策澄焕闭起眼睛站在原地不动，不知道站了多久，嘴里喃喃：“沙子迷了眼罢，还能再见你么……”直到此时策澄焕才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只可惜这个笑温弥汜终是看不见了。 三个时辰转眼即逝，从皇城去青城一般而言需要半个月有余，温弥汜每隔一段时间会用自己的血抑制药性，即便如此姬宁晔也断断活不了半个月。 马车速度很快也不颠簸，怀里的人微微挣扎一下，眉头皱成了川，紧紧闭着的双眼似乎在强忍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汗水顺着有些许泛白的脸颊浸湿了姬宁晔的发鬓，原本就有些苍白的唇被贝齿辗压色泽如同白玉。 “宁晔……宁晔……”温弥汜在姬宁晔耳边轻轻唤他的名字，用自己的脸贴着姬宁晔的脸，声音有些颤抖。 “檀……为什么……为什么是季少涵？”姬宁晔没有听见温弥汜唤他的名字，嘴里喃喃道。紧闭着的眼里淌出几滴泪混杂在汗水中让人难以区分。 温弥汜抱着姬宁晔的突然松了松，眼中激起一丝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季少涵，不是季少涵，只有宁晔从来只有宁晔。”温弥汜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不要这么沙哑。 让姬宁晔最绝望的事，是他只是为了季少涵才留在他身边？姬宁晔也曾为了他受了百般煎熬？这个从来都是被他捧在手心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的人为了他也曾为他这般模样…… 他怎么样都会护他周全，他是他的他……
第52章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睡睡醒醒，马车飞驰，日夜兼程，直到今日已是第七日，拉车的马积劳成疾倒在路上的就有两匹。 虽说姬宁晔的毒由着温弥汜的血得以延缓，但是今日已经是第七日了。 姬宁晔倾身整个人都靠在温弥汜身上，即使虚弱得不行带着水汽的双眸依旧魅惑得不行，搂着温弥汜的颈项：“檀，喂我。”笑的再更柔一些，似乎要把眼前这人的魂给勾了去。 “好。”温弥汜把吃食塞进嘴里细细咬碎再渡到姬宁晔口中。 “檀，今日的吃食怎么淡淡的，没有味道。”姬宁晔说着委屈得瘪瘪嘴，似乎就只这一点便让他委屈得很。 “要吃的清淡一些。乖。” “好。”既然温弥汜都这么说了姬宁晔不疑有他，不管吃食原本的口味，只要是温弥汜喂的都很甜，很甜…… “檀，朕中的毒……会死么？”只是几口便觉得再无胃口，对温弥汜摇了摇头，垂下眼帘。 “不会……叔父一定能替宁晔治好的，叔父没有毒不能解。” “檀，你知道么。这几日朕夜夜做梦……梦见你不在，梦见你倾慕了他人。”此时的姬宁晔笑得有些痴，就像个十岁孩童丢了心爱之物一般的言语。 再极力也掩不住眼中的心痛，紧了紧抱住姬宁晔的双手：“我一直在。别胡思乱想。” “会一直在……永远在……生生世世都在么……”才说完，姬宁晔都被自己这种女儿家一般患得患失的模样逗笑了，却还认真得看着温弥汜，希望听到回答。 “会。”一个吻落在姬宁晔的额角，轻柔得疼惜。 “嗯，那朕再睡会。”在温弥汜怀里寻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昏昏睡去。这几日来姬宁晔在梦中时间越来越长。 每每姬宁晔毒发，姬宁晔嘴里喃着的话语，眼角的泪水，身上的颤栗，就像一根冷冰冰的针在温弥汜身上每一处血脉上穿透缝合，再慢慢钻入骨髓深处。 看着姬宁晔沉沉睡去，温弥汜再拿起刀子在有着错综伤痕的手腕上再加一刀，鲜血淋在姬宁晔的伤口上，慢慢流入姬宁晔的身子里。 不知是由着血腥味，还是心疼，睡的深沉的姬宁晔紧紧蹙眉，温弥汜纤长的手指抚上姬宁晔的额头，抚平那个川字。 温弥汜哪怕自己伤得就快丢了性命，中了百余种世间无解之毒，日日受利剑穿心之苦也不愿看到受苦的人是姬宁晔。 日夜一次次交替，再三日姬宁晔只能见得温弥汜动着的唇，却听不见他的一言一语。 “没事的，许是中毒的缘由，待叔父治好了朕就会好的。别担心，檀，你在，朕一点都不害怕。”姬宁晔靠在温弥汜怀里，许是因为听不见，所以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些。看起来精神还比前两日好些，将死之人会有一段时间的回光返照…… 温弥汜知他听不见，只是亲亲吻吻他的唇，点点头，这几日以来姬宁晔几乎都被温弥汜抱在怀里。姬宁晔每每问他累不累，不如让自己躺在车里的被褥上。温弥汜总是轻轻摇摇头，也不知几日没有合眼，眼里红得仿佛能滴出血，姬宁晔看在眼里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由着温弥汜日日夜夜这般拥着他。 姬宁晔知道，温弥汜是在责备他自己没有好好护着他。 可是，檀，你不是神，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疏漏呢？ 倘若不是你，朕也活不到今日啊。 够了，即使最后能在你怀里永远睡过去…… 只要在你的怀里朕就能睡得安稳……
第53章 第十二日，一辆马车急急得闯入青城书院不顾坏了书院的外的一圈篱笆，车夫停下马车刚要下车，整个人一个踉跄没站稳直直倒在地上，他已经到了极限了。十二日的马不停蹄即便这个车夫身子骨硬朗，也吃不消这般折腾。每每听见车里那两人的对话，心中不忍，对自己说再坚持坚持帮帮他们。 “谁啊，这大清早了闯进来？”姬景柯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温言翎这两日身子不好还有人来叨扰他们。但是看见温弥汜抱着姬宁晔快步接近，双目通红的样子，怒意变成了诧异。看着温弥汜虽说用尽全力只为更快一些却重心不稳的身形，和在他怀里昏睡过去的姬宁晔那微微发黑的脸色。 姬景柯几步向前从温弥汜手上接过姬宁晔，“怎么回事？”看见温弥汜手腕处染着血还未痊愈的伤口，心中了然几分。 “宁晔中毒了。带我见叔父。”虽说温言翎这两日身子不好，姬景柯心疼的紧，但看着温弥汜这般神色也顾不得阻止他让温言翎操劳，点点头，“跟我来。” 姬景柯一手抱住姬宁晔，一手扶住温弥汜以最快的速度去到温言翎所在的院子。 温言翎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看见这般光景也是诧异，“弥祀，小晔他中毒了？”又看见温弥汜手腕处的上那一条条血红。温弥汜解毒之术是和他学的，温言翎很清楚要让温弥汜手上多出如此多的伤必是这毒温弥汜解不了，温弥汜解不了的毒…… 姬景柯把温弥汜扶上贵妃椅，把姬宁晔放上床榻。 温弥汜点点头：“怨香。” “怨香……”温言翎重复了一次温弥汜的话，“看他脸色，中毒已经好几日了吧。算上你的血想来是有十多日了。” “救救他。” “……”温言翎垂下眼帘，说不出准备后事这种话，只是拿出银针在姬宁晔身上几个穴位处扎下，“先不让毒气攻心，景去抓一些补血药替弥祀熬了。” “嗯。”姬景柯应一声就离开，转眼就离开了院子，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外。 “叔父，我没事……” 看着温弥汜急切的模样，温言翎心下了然：“解他的毒可能还要用到你的血，你先养两日，他几日之内不会有大碍的。对他用药我还要再想想。” 温弥汜点点头，不再开口，也不合眼就这般静静得看着温言翎为床上之人施针。 温言翎本意是让温弥汜去别间房休息的，只是温弥汜说什么都不肯，只能由着他就在姬宁晔榻边的贵妃椅上陪着他。自从到这青城以后，姬宁晔再没有醒过，温弥汜寸步不离一直在边上守着。 温弥汜只怕一离开那人便唤自己，许是被银针压制，姬宁晔也不再三个时辰就经历一次此生最绝望之事。姬宁晔就静静得躺在那边，安静地就如同没有魂魄只剩下躯壳一般，若不是还有微微鼻息，温弥汜都不能确定他还活着…… 温言翎在门口站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静静得看着温弥汜坐在床边抓着姬宁晔的手贴在自己颊边，痛彻心扉的模样，叹了一口气。原先是有办法救姬宁晔的，只是温言翎不愿用，生死有命，此般看来还是让温弥汜自己选择了…… “弥祀，要救他只有一个办法。”温言翎走近温弥汜，轻拍他的肩，在他耳边轻语几句。 “好。” “如果这般……不过七日就……”温言翎懂他的深情，明知他的决定，却不料如此不带一丝犹豫，也不再开口，轻咬着下唇轻轻点头。 “嗯，此生我只愿护着他。”眼光留在姬宁晔的脸上，何止心痛，何止不舍。 温言翎看着这两人心中暗叹：是啊，哪有值得与否，只是情愿与否。 ……
第54章 “是时辰了。”温弥汜淡淡得开口，纤长的手指抚上榻上那人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唇最后滑过下颚，似乎在用指尖记住这个人的模样，最后在姬宁晔的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温言翎也不开口，手指在姬宁晔身上跳动取出保住姬宁晔性命的银针。 “哇……”等最后一根银针被取出的时候，姬宁晔一口黑血从吐出，也不顾口边血污一醒来就唤那人，“檀？你在么？” “我在。”温弥汜拉住姬宁晔向前摸索的手，看着姬宁晔毫无神色的眼睛紧了紧握住他的手。明知道姬宁晔听不见他说话却还是开口，“宁晔，接下来叔父要为你解毒……宁晔睡一会，醒来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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