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闻风扶住险些没站稳的常公公,告罪,“黄某失礼,实在是心急如焚啊。” 他走到李乐童和褚寒面前,拱手,“厉大人,想必您已经听说了,典史,邹阅,被歹人杀害在家中了!” 李乐童:“本官正要叫上你一起去看看,巧了,带路吧。” 黄闻风一脸痛心,“是,厉大人,马车已备好了,这边请。” 一路上,黄闻风都在缅怀邹阅,几经哽咽,“邹阅虽是黄某的下官,来本县也不足两年,但他是个踏实做事,亲和有礼的,我早已拿他当做至交好友对待。早上听说了这个噩耗,黄某都不敢相信,邹大人今年才三十二啊!究竟是什么歹人,连朝廷官员都敢杀害!目无王法!岂有此理!” “不幸中的万幸,邹大人的妻儿,因同他置气,月前回了娘家,不然、不然,下官真的不敢想。” 李乐童忽略他前面说的一大串,只冷淡地哦了声,“回了娘家?” 黄闻风深叹了口气,“是啊,邹阅就是太想干出政绩了,到点了也不回家,不是办公,就是去考察民情,他妻儿生病了,他都不管不顾,邹夫人这才一怒之下,带着孩子回了娘家,我们劝他,去接夫人,邹阅满不在乎地说,管他们做什么?黄某生气地训了他一顿,他还是不以为然,没成想,竟成了件幸事,哎。” 一行人快走到门口,突然从草丛里钻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佝偻着身躯,面目狰狞,伸出断了两根手指的手,发疯一样怪叫着想去抓李乐童。 影二唰一下就抽出了刀,挡在李乐童褚寒身前,随时准备一刀杀了这个疯婆子。 疯婆子口水流了一地,桀桀怪笑,“好看,好看的美人儿。” 影二眯眼。 黄闻风吓得赶紧挡住影二,“大人恕罪!这是下官的母亲!” 转过头,喝道:“来人!快扶老夫人回去。” 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走上来,拽住老人的手,往回拉,老人被他们拖着,还在魔怔地笑嘻嘻,如枯树般的手抬起,指着李乐童,“美人,美人。” 小厮怕耽误了大人们的正事,手上动作着急,动作间,老人的头发散开,露出皱巴巴的脸,和一只灰蒙蒙的眼睛。 “好看的美人!” 目送小厮带走了老人,黄闻风才转过身道歉,“惊扰大人了,黄某给你赔罪。” 李乐童看着老人离去的方向,“那是你母亲?” 黄闻风惭愧道:“说来也是件悲事,家母年轻时与家父感情甚好,家父死后,家母就有些不清醒了,近几年越发严重,今日也不知怎么,跑了出来,吓到大人了。” 李乐童抬脚,往大门走,“本官还不至于让个老人家吓到。” 回想老人那只瞎了的眼,李乐童攥了下手。
第六十四章 黄闻风准备了两辆马车, 想让李乐童和褚寒坐他的,李乐童拒绝了,让侍卫牵来自己的, 上马车前,他给影二打了个手势。 影二立时懂了, 让正好回来通报的影八留下,去盯着那位疯老太太。 马车上, 褚寒等落下布帘, 就嘤嘤地挤到了李乐童身边, 怕被黄闻风的人听到,声音很小,“夫君, 我好害怕。” 李乐童知道他是被刚才的疯老太太吓到了,拍拍他的背,“没事,她年轻时大约受了什么磨难, 眼睛瞎了, 手指也断了。” 谁成想,褚寒压根不是怕这个, 他瑟瑟发抖, “她叫我美人儿!夫君, 你说她会不会看上我了啊,我是夫君的人, 我才不要被她看上, 她都年纪那么大了。” 李乐童:“……” 褚寒以为老太太指的人是他? 可这是不能告诉褚寒的, 否则就要闹为什么不喊他美人了。 褚寒还在胡思乱想,“夫君, 她会不会练了什么邪门功法吧,要喝美人的血才能长生不老这种。” “那如果这样的话,黄闻风岂不是要抓好多美人给他娘?” 李乐童无奈叹气,这都什么跟什么,“没有的事,别多想了。” 不过老太太的行为举止确实不正常,黄闻风说是因为她夫君死了,她接受不了才疯的,这点存疑,大多数的女子,其实是更在意自己的孩子些,若夫君没了,孩子还在,且还是县令,是不会太轻易疯的。 除非她受了什么刺激。 可黄闻风表现出来的为人,是很谦逊有礼,爱戴百姓,清白廉洁,这样的人,怎么会让自己的母亲变成疯子? 所以他让影二去调查了。 “真的吗?”褚寒仰起脸,灰色的眸子可怜兮兮的一眨一眨,“那夫君亲我一下。” 李乐童不知道这两件事是怎么关联上的,但看着褚寒的眼睛,他微微倾身,在上面亲了一下。 初见褚寒时,他不喜这双眼,到了现在,他也喜欢上了这双眼睛。 虽是灰色,可其中的澄澈,让人心动。 褚寒瞅准机会,不等李乐童离开,就飞快抬头,让李乐童的嘴唇,从他的眼睛,滑到了唇角。李乐童愣怔,猛地睁开眼,要走。 褚寒抱紧李乐童的腰,唇角变成了正中,吻得严密。 但褚寒很懂事,没有光天化日,又是这个节骨眼上,在马车上乱亲什么,只贴了一会儿,就松开李乐童了,已经很满足了,“啊,夫君好软啊。” 李乐童耳尖薄红,也没说他什么,只道:“坐好。” 一刻钟后,马车停下,守在邹阅家门前的衙役看到县令的马车,上前来行礼,“县令大人。” 黄闻风眼角发红,像在马车上哭过了,摆了下手,回身请李乐童,“这是京城来的厉大人,府内如今是什么情况?” 衙役赶忙又行了个礼,道:“回禀大人,邹大人的尸体不宜搬动,还在里面,报官的小厮在衙门接受审问。” 李乐童:“带路,我们去看看邹阅的尸体。” 衙役有些犹豫,“厉大人,您不知,邹大人的尸首已经臭了……” 黄闻风闻言也跟着劝了句,“不如就下官进去看看,出来后跟您说?” 李乐童似不耐烦,冷冷皱眉,“不必。” 衙役不敢再说,带着他们走到了邹阅的卧房,“邹大人就是在这里被杀害的,属下几人检查了一下场地,认为凶手是躲在了邹大人的床底下,等邹大人沐浴完,准备歇息时,出来残忍杀害了他。” 黄闻风看见尸体,不忍地偏过头。 李乐童在进来前就让侍卫带着褚寒去别处了,他自己进来。 褚寒看见老太太的瞎眼都害怕,更别说尸体,他怕他晚上做噩梦魇着。 “证据呢?” 衙役指了下已经被搬走的床,“下面有凶手的手指印。” 李乐童走近看了看,又回去看邹阅的尸体,脖子上的刀伤最重,腹部,不止一处伤。 衙役见京城来的大官竟一点也不避讳,离尸体那么近,还仿佛闻不到满屋子的腐臭,心下敬畏,主动道:“大人,邹大人腹部被扎了十二刀。” 十二刀,这个数字很惊人。 李乐童闻多了腐臭,胸口也憋得厉害,头晕,取出帕子按住口鼻, “听起来像是被仇杀。” 黄闻风听到这里,瞬间就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愤怒道:“贾家的二少爷有重大嫌疑!邹阅携带妻儿来平城上任那天,他就看上了邹阅的妻子!这么多年一直纠缠不休,还曾在醉酒后放过话,等邹阅死了,邹夫人成寡妇,他就要将邹夫人纳位妾。来人!给本官抓了贾家二公子回衙门审问!” 他愤怒地走来走去时,恰好将一小片,也就拇指大小的靛青色布料,无声无息地踩到了鞋底。 衙役拱手,即刻去了。 李乐童看了他一眼,走出卧房。 又牵出一个贾家的公子。 事实究竟如何,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了。 走出房门后,发现褚寒不在外面,影二道:“夫……小公子说要去别的地方转转。” 李乐童嗯了声,对黄闻风说:“把尸体搬回衙门,交给仵作,用冰冰着,找个合适的时间下|葬。” 黄闻风抹了下泪,长吁短叹,“是,下官这就去做,也通知邹阅的夫人吧,只怕她赶不上回来见邹阅最后一面了。” 李乐童却用黄闻风的话驳他,“贾二公子不是有杀害邹阅,欲夺其妻子之嫌吗?邹夫人现在回来,怕是不妥,暂时先不通知。” 他的人已快马加鞭前去寻找邹夫人了,希望能问出点什么。 黄闻风称是,“下官糊涂了,哎。” 李乐童去找褚寒。 就在李乐童离开后,黄闻风脸色铁青,飞快将鞋底的布料捡起,收进怀中,一抬头,就见方才明明已经离开的李乐童,站在门外,面无表情地看他。 黄闻风手一抖,后背出了层冷汗,他不确定李乐童有没有看见他的动作,“厉大人?” 李乐童平静:“黄大人不走吗?这里都是腐臭味。” 黄闻风苦笑着摇头,“黄某再待会儿吧,邹大人无妻儿相送,就让我这个挚友,送送吧。” 李乐童可有可无的点头,“既如此,本官就先回了,黄大人慢慢送。” 临走时,他又停下脚步,“对了,邹阅死的凄惨,怨气应当很重,黄大人多劝劝他。” 这就是要黄闻风在这里好好待着了,不待得久些,显不出诚意。 黄闻风闻着周身的腐臭味,干笑,“厉大人说的是。” 李乐童走出后院,褚寒站在前面向他挥手,“哥哥。” 语气生硬,竭力保持着镇定,可眼睛亮亮的,分明是有话跟他说。 李乐童心思一动,褚寒找到什么东西了? “黄大人痛失挚友,心情悲痛,留几个护卫下来帮忙。”李乐童吩咐影二,接着道:“走吧。” 褚寒走过来想揽李乐童的胳膊,“哥哥,看过邹阅的尸体啦?” 李乐童退后半步,“我身上有味道,你离远些。” 李乐童也许久没闻这种腐臭味了,他鼻子现在还很难受。 褚寒不肯,贴过来,这里闻闻那里闻闻,无辜,“没有味道啊,很香。” 而且他觉得这股味道还挺熟悉,好像以前经常闻。 褚寒贴过来时,李乐童也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淡淡的清香,很好的冲淡了他鼻尖的腐臭味。 “想去酒楼吃饭,还是回县令府?”李乐童控制着自己偏过头,离褚寒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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