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夜半到访的时昭,他们眼中露出既敬佩又畏惧的目光。 陆大富和他另外两个兄弟的家都被县衙的捕快包圆了,他们的房子四周,站着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时昭走过去,跟崔世清打招呼,把小木桶递给了他们:“兄弟们辛苦了,一点小心意,半夜垫垫肚子。” 崔世清到也没有客气,接过木桶递给一旁的下属。对时昭道:“我们走?” 屋里的陆大富听到时昭的声音,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姓时的,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这个王八蛋!我与你不共……” 陆大富没跑两步就被一旁的捕快按住了,但他奔跑带起来的风也带得时昭的披风飘展,现场很多人都看见了时昭腰上的佩剑。 陆大富脚下步伐一顿,没喊完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被随即赶上来的两个捕快按着,押了回去。 崔世清察觉到异样,瞄了一眼时昭,一眼看到时昭腰间的佩剑。他呵呵一笑:“你平时走哪里都带着这玩意吗?” 时昭笑笑:“倒也不是,今晚不是不太平静吗。我只是自保,没有其他想法。” 这人考虑得真周到。崔世清笑了笑,点了两人跟着自己,让下属递来一支火把:“走吧!” 但他们的谈话落在其他人耳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待他们走后,围观的村民窃窃私语:“他真有宝剑哎,看来那陆秀美说的不假,这人真会杀人的啊!” “难怪之前陆秀美说那个时昭有县令大人的靠山,原本我还不太信的,今儿算是见识了。你看他跟衙门捕头说话,都谈笑风生的,就差没称兄道弟了。” 县衙捕快们在陆家湾这么大的声势,兰雨父子也不是全然不知情。只是不知具体缘由,在家里心神不宁地待着,也不敢外出。幸好崔世清找了时昭一起来,时昭又还带上了艾叶,他们才感到安心。 叫开了门,时昭代崔世清说明来意,兰雨父子激动得语无伦次。他们实在没有想到,县太爷竟然真的会管他家的事,他们真的有拿回自家家产的一天。 崔世清走在兰雨家中,看着家徒四壁的兰雨家,心里颇不是滋味。他实在没想到,这世上,除却流浪的乞丐,辛苦劳作的人还能贫困至此。 时昭对兰雨交代了好一番,又对他道:“一会我会去陆宝根家,跟他说说这事,让他明日把你们送到家,我们再一块去县衙。” “婶婶莫要害怕,村里都是捕快,若是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宝根,让他们去找各位差爷就是。” 兰雨连连点头。 把兰雨父子安排好,时昭这才和崔捕头离开他家。出门的时候,时昭借着火把,看到兰雨家门上的窟窿,才想起此前看到的情况。今年年前,他得帮兰雨把这院墙和院门重新修缮一下,把那些窟窿补上,让这对苦命父子,过一个全新的新年。 第二日升堂,公堂上原告被告站了满满一屋子。得到消息的县城百姓和荷塘村人都前来观看升堂。 百姓们对这起官司都十分关心。 时昭发现县令大人已经做了充分的调查,陆行远的田契存档也从签押处调了出来,摆在了公案上。 陆家三兄弟侵占胞弟家产证据确凿,县令大人判决他们侵占的所有家产如数返还,被花费掉的钱财则限时以现钱补还,不够的以家产冲抵。对他们侵占他人财产和打砸他人房舍的的行为,判赔一两银子并处以三年劳役。 一两银子三家均摊,所有被侵占的田产,明日衙门会派衙役上门丈量,一一登记归还。 同时县令大人还通过时昭的诉状调查,处罚了陆家湾其他几户曾经欺凌过兰雨父子的村民。判处劳役和罚金不等。 时昭又把陆大富私闯民宅的证据一并递上。对于陆大富除以上处罚外,另被判处一年边役,并赔兰雨一吊钱。 兰雨胆小怯懦,在公堂上站立不是,时昭一直鼓励他,代他回应县令问话。到是小荷大胆,县令问话倒是答得头头是道。 最后云升飛结案道:“原本血脉亲人,理应互相扶持,却不想竞如此相煎。希望你们接受处罚之后,能够悔过自新,否则本县定不轻饶!” “兰雨,这些年你独自抚养幼子成人,受苦了!希望你拿回家产之后,开心度日,以慰其夫在天之灵!” “时昭,你帮扶弱小,不惧强恶的品质值得表彰!本县奖你锄强扶弱的的牌匾,光耀门楣!希望广大百姓都能如你一样,心怀善意却不畏□□!” 对于这样的判决,兰雨从来不敢想象。不但所有的家产都拿了回来,那些欺负过他的恶人还要赔他钱,还要去服劳役。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父子了,他们父子俩终于可以挺起腰板做人了。 陆大富的儿子陆平顺则被免去公职,另行处理。据说县令还要从他入手,查出与他勾连之人。 一时间水城衙门中那些土司宗族残余势力,人心惶惶。
第75章 摊牌 在水城衙门中那些土司宗族残余势力寝食难安之际, 兰雨家的案子却给了很多被压迫的底层百姓希望。兰雨家的案子结案退堂后,百姓们纷纷说着要去请人写状纸,上衙门告官。 而当事人兰雨出了衙门, 想着县令老爷的判决,忍不住失声痛哭:“小荷他爹,你听到了吗?清天大老爷把咱家的家产都还给咱了,以后咱们的小荷再也不用过那么苦的日子了!这一切都要感谢时家小哥,要不是他,我和小荷都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时昭安慰了兰雨一番,待兰雨止住哭声, 才叮嘱小荷照顾好他娘父, 也让艾叶和陆宝根在一旁帮扶。 “少爷, 你要干嘛去?”艾叶跟了时昭那么久, 很是了解自家少爷。少爷把事情安排得这么仔细, 定然是有事要忙。 “县令大人判了这个案子, 帮小荷他们家拿回家产,这虽然是他的职责,但我也应该表示一下谢意。你们且在马车上等着, 我去去就回。”时昭道。 兰雨抹了抹脸上残余的眼泪,对时昭道:“时家小哥,多谢你了。你帮我打赢了官司, 又还要去帮我答谢县令大人。我真没用,什么也做不了。” 时昭安慰道:“这本来就是男人干的活, 婶婶莫要自责。” 兰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去答谢县老爷要送点什么东西吧?现在家产还没有拿到手, 我也没有别的, 时家小哥, 你拿这钱帮我买点东西送给县令大人,表表我的心意。等拿回家产,我再买点礼物送给县令大人。” 兰雨递过来的钱,就是这段时间他们父子俩在时昭家帮忙的工钱。时昭看得不忍,对兰雨道:“礼物我已经备下了,婶婶不要担心。” 兰雨看着手里的几十个铜板,不好意思地缩回手去:“是太少了,拿不出手。时家小哥,你备的礼物算我借的,我一定会还的。” 时昭不想伤兰雨的自尊,应道:“好。” 陈茂今日也来看了升堂,他原本等着时昭出来跟他有话要说,没想到时昭出了衙门就跟那个苦主双儿说了起来,把人安顿了一番之后,又进了县衙。他只能过来跟艾叶打招呼,说时昭出来后,叫他一声,他在衙门对面的茶楼里等着。 时昭去答谢,云升飛还蛮诧异的:“我以为你是不擅长这一套的。” 语气里满是揶揄。 时昭笑道:“大人爱民如子,为民除害,救那兰雨父子于水火,这也是他们父子的心意。” 时昭说着从披风里取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打开,从中取出一个做工精美的小箱子。箱子的木工手艺精湛,箱子上金属配件是黄铜打造,特别是那把小锁,还掺了金粉,金光闪闪,看起来很是富贵。 “这是学生自己用木头做的,不值钱,聊表心意而已。”上次云升飛跟他买了个木葫芦,他看得出云升飛很喜欢这些小玩意,这段时间除了做何似薇的嫁妆,平时指点几个小的打磨木胎,晚上还要抽出额外的时间做这个手工。 就想着要是案子有了结果,好答谢云升飛。 云升飛果然被小木箱精湛的记忆吸引了目光,他道:“本来是不敢收你的东西的,不过你这小东西却是深得我心。你也别说不值钱,这木头可能不值什么钱,但这手艺,却是难得一见,有点像我曾经见到的一个手艺。不过那手艺,可是万金难求。算了,说远了。” 说着招手让崔世清递来一个托盘:“银子你拿着,这个小玩意算我买的。” 崔世清拿来的托盘上装着十两银子。 “我也不管你够不够,不够就当我占你一点便宜。”云升飛道。 时昭收到陈茂带回的云湖山庄给他的信,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打听云升飛究竟是不是文尚书的人,今日虽不是无心之举,却也算插条柳枝柳成荫。云升飛说他见过这样的手艺,他会在哪里见过这样的手艺呢? 想来便是文大公子文征委托父亲给他的胞弟文心做的嫁妆,那对梨花木金钱柜了。 想到这里,时昭稳稳神问:“大人在何处见过这样的手艺?” 云升飛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啊,竟然会引起时昭的注意,他顿时变了脸色:“天下木匠的手艺都差不多,看到谁做的都很像。本县不过是随口一说。” 时昭摇了摇头:“大人撒谎,您是在前任户部尚书文尚书府中见过吧?是一对梨花木的金钱柜!” “放肆!”云升飛勃然大怒,一旁的崔世清听了,“铮然”一声,拔出佩刀指向时昭。 云升飛盛怒之后,忽然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很快又回过神来,对时昭笑道:“看来是本官出价太低,时公子不肯割爱。也罢,这物件我不要也罢。” 时昭毫无畏惧,他看也不看看崔捕头的佩刀,直盯着云升飛道:“因为那对金钱梨花木是出自家父之手,故而时某才得知此事。也是因为那对金钱梨花木,家父招致无妄之灾,青州府的仇家陷害我父亲,说他与文家有染。父亲为了使我不受牵连,被逼自尽。” “不然大人以为我好好的一个官家少爷,为何沦落至此?”说到这里,时昭的眼里满含着热泪。 云升飛和崔世清都颇为震惊,他们互视一眼,却并不承认。时昭道:“云大人不信,时某也无法。大人可知为何仅凭一对梨花木金钱柜,青州府的仇家便能逼我父亲自尽?” 云升飛和崔世清都没有答,但时昭感觉得到他们都在听,而且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时昭缓缓地道:“因为我无意中结识了文家小公子文心,青州府的仇家抓住我与文小公子来往一事,逼迫我的父亲!” 时昭看到云升飛在极力忍耐,对方的眼里已经隐约有了水汽。 于是趁热打铁,又加了把火道:“文小公子被卖到青州府最大的青楼春满园,我与他相识后帮他隐瞒肉刑,这事大概我的仇家也隐约有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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