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不着腔调的温玉大发雷霆,把他们都吓坏了,以为他是动真格的想对付崔晏。 可是,核桃和毛豆不觉得崔晏疯了,全府上下也都没人觉得。 一个人好好的,脸上带着笑,声音沉稳,聪明过人,哪像是疯了? 从那之后,崔晏便也再没提起过回京城的事,他规规矩矩地和大家一起进书院,上课,学习,放课,回家。 唯独一日,他们在燕回楼为了还账赌钱,崔晏第一次玩不懂,输了。庄家见他年纪小,让他罚酒十杯抵债。 那夜崔晏是被他们俩人扛回来的,回家的路上,他听到崔晏极轻极淡的声音,带着微微酒气,说, “核桃……” “你相信世上有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么?” 核桃和毛豆都忍不住笑他,喝醉之后像个傻子,什么胡话都说出来了。 然而崔晏下一句却是, “有的,我知道。” “在皇宫里啊,如果我能拿到,他是不是就可以活过来了……” 他们都知道崔晏在说谁,却没人再接下这段话。 活死人,肉白骨,怎么可能?如果有,这世上就不会有改朝换代,玉玺相传的事情。 想到这,核桃叹息了声,把被温连弄乱的书案一一整理好。他以前觉得崔晏命很好,聪明伶俐,还能有温府这样的靠山,现在竟觉得崔晏其实很可怜。 死去的人是不会活过来的,所有人都懂的道理,他却不懂。 * 小红又遭遇了刺客。 温连是如何得知呢? 事情还要从一炷香前,他揣着一兜子黄符纸打算来天乐坊开解小红开始说起。 甫一进门,温连就听到有许多人大喊着什么“杀人了!”“见血了!”“快去报官啊!”之类的话。 他立马联想到小红的男主招灾体质,拔腿跑到掌柜面前,把小红的所在问了出来。 天乐坊里客人都惊慌失措地乱成一锅粥,连究竟谁是杀人的,谁是被杀的都分不清楚,温连挤在逆流的人群中,寸步难移。 温连心头惴惴,虽然知道小红是男主不会死,但男主也会受伤,他害怕极了地上时不时能看到的鲜血是小红的。 那天小红在巷子里对付黑衣人,动作游刃有余,应该不会太吃亏,可对方人多势众的话,就算是男主也扛不住啊。 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不是催债的,小红又怎么会惹上这些亡命之徒,还有就是家里到底欠了多少债啊! 他焦急地在长廊上朝里挤进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小红,却看到了一个可疑的影子。 那是个身穿墨色衣衫的男人,挨个重重踹开二楼房间的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别人都在跑,独独他在踹门,所以在人群里显眼极了。 男人袖间一阵微弱寒光闪过,温连确信,自己看到的是刀。 眼眸一凛,温连干脆推开那些人群,朝着小红的房间跑去。 所幸小红在一楼的房间,那人在二楼寻找,要找到这里还要等好一阵子。 温连急切推开门,房间内竟然空无一人。 茶盏里的水微凉,温连四下看看,目光落在了床榻上,一袭赤色床帐遮住了里面的光景,只隐隐可以看到有道人影,端坐在小榻上。 红帐掀开,温连眼前竟是一个用被子叠的假人,随后从被子后面探出一把寒刀,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是我!”他惊呼了声。 “你怎么来了?”看清来人后,崔晏深吸口气,立刻收回刀子,顺手把温连摁进被褥深处,“别出声,装没人。” 温连知道小红这准是又摊上了麻烦,就跟上次来暗杀他的黑衣人一样,也知道小说里电光火石之间没空多说废话,但是…… “那个,我鞋刚刚掉在地上了。” 刚刚他跑来太着急,把鞋跑丢了,这会他的鞋说不定正在门口,歪歪斜斜地倒着。 崔晏沉默片刻,脑海里浮现温连拼命朝他跑来结果把鞋跑丢的场景,忍不住低笑了声,“没事,随机应变吧。” 温连不知道他是怎么笑出来的,可能是被自己气笑吧。他有些内疚地摸了摸鼻尖,小声说:“我的问题,下次改正。这人应该是冲你来的,一会你千万别出声,咱俩演一出戏。“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崔晏点头答应。 红帐再次垂落。 很快,推门声响起。 嘈杂的人声被关在门外,屋内顿时死一样的寂静,落针可闻。 “有人么?”果然是男人声音。 温连故作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怒道:“谁啊,这么不长眼色,有人!” 男人似是轻笑了声,继续道,“巡捕查房,有人说天乐坊里有人行刺,你们是做什么的?” 话音落下,温连和崔晏对视一眼,心知这是鬼话,却还是硬着头皮答:“我们自然是客人。” “出来,随本官走一趟。”男人不疾不徐道。 温连哪能就这么让他看到小红,他沉思片刻,咬牙道:“我一个人去行么?” “一个人啊……”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冷刃,笑意更深。“若你们两个,我都要呢?” 听他牵扯到温连,崔晏眸光陡然沉下,自袖内抖出一把尖刀。 见他拿刀,温连赶紧捉住崔晏的手腕,提醒道:“你忘了,上次那个来杀你的人是一路隐藏自己偷袭的,万一这次还有人埋伏在暗处,就等你验明身份后上钩怎么办?” 他的话不无道理,天乐坊里什么人都有,外面正乱着,防不及他们会有其他人手相互通知,可能就在外面等着这男人摔杯为号。 而且,这群人的目的看来并非是要杀他,而是活捉,如果是铁了心要他死个干净,不会等这么久,说这么些废话。 崔晏抬眼看他,把刀子收回,低声道:“那我们怎么办?” 一纱之隔,他们现在什么伪装都没有,难不成要躺着等死? 温连四下看看,果真什么有用的玩意都没看见,他闭了闭眼,绞尽脑汁,总算蹦出来一个不算点子的点子:“你什么都不用做,听我的吧。” 这一刻,温连感觉自己又找到了当爹保护小崽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对外面男人说道:“我来这是为带我夫人玩玩,现在我夫人她衣着不整,不便见人,还请你体谅体谅。” 闻言,男人倏忽笑了,重复了遭,“你夫人?” 温连对崔晏使了个眼色,崔晏会意,有些无奈地在红帐内点了点头,拟做一副欲说还羞的姿态。 “哈哈哈,倒是有意思,你们夫妻跑到天乐坊这种烟柳之地睡觉。”男人干脆撩开衣摆,落座在屋内的小桌边,竟还有闲心为自己斟杯茶喝。他一边品,一边冷笑着看他们二人演戏,“既然你说你们是夫妻,那便做些夫妻该做的事证明给我看看。” 温连:? 一口脏话差点飙出来,他强忍住,问道,“这要怎么证明?” 男人的声音淡淡传来,“亲嘴儿啊。” 温连:…… 他攥住小红的刀柄,面无表情道,“我看还是捅死他吧。” 闻言,崔晏险些笑出声,他伸手按住温连的指,认真道,“方才你教训得是,万一暗处里还藏着暗卫,以这么一把小刀咱们未必可以杀出重围,我看还是先稳住他比较好。” 温连憋住脏话,压低声音道,“那怎么办?”让他亲自己养大的儿子,这不乱.伦吗? 崔晏敛起笑意,温声道,“做做戏罢了,你我都心知肚明是假的,问心无愧即可。” 这话,不止说给温连。 他声音大方平静,反倒让温连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别扭了。 “快点啊!”那男人似是已经开始不耐烦,冷声催促,“嘀嘀咕咕什么,难不成你们是在欺骗于我?” 闻言,温连轻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把手搭在小红的肩头,“你说的对,问心无愧没什么好害臊的,来吧。” 就当给小红做人工呼吸,以前小红喘疾发作时,他俩又不是没碰过嘴,只要他问心无愧就是。 崔晏静静地看着他,温连闭上双眼时,更像他亲手捏就的那尊神像,他供奉神仙十年,从未想过要和神仙做任何不轨之事。 分明一直是这样想的,分明从未妄图沾染。 可自从温连回来后,杂念也愈发变多。 或许他和那住在皇宫大殿的弟弟一样,生性便是残忍的,喜欢摘下美好无暇的花朵,任它在指间碾碎,流出秾丽刺目的花汁。 他低下头,只吻在温连的唇角,蜻蜓点水,不敢停留。 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想,至少自己现在并不想毁掉温连,只是偶尔想稍稍亵渎一下。 唇角被轻轻触碰,温连眼睫轻颤,猛地睁开眸子,却看到崔晏朝他笑了笑。 红账内,暖意攀升。 温连小声问, “就完了?” 崔晏顿了顿, “不然呢?” 有时崔晏的确想不通温连究竟在想什么,就比如此刻。 温连悄悄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这什么破演技,鬼才信啊。” 崔晏:……? 见崔晏不出声,温连干脆摁住崔晏的肩膀,仔细嘱咐,“瞧好了,爹给你演示一遍。” 说罢,温连俯身重重吻在他唇上,手指轻轻贴在崔晏的脸侧,还不忘换口气间,在他耳畔低声道,“没亲过嘴,但是我猜跟人工呼吸差不多,你老实待着别动,看爹表演。” 崔晏震愕地看着他,唇上的触感是那般柔软真实,一遍遍地吻过,耳道内被轻轻吹进来一阵小风,让他甚至感觉自己根本没从昨夜的梦里醒过来。 温连……不介意这样做么? 还是说,只对他不介意? 红帐外的男人津津有味地看戏,甚至夹带嗑瓜子的响声,声音带着笑意,“哟,还真亲上了。” 已经突破心理防线的温连,自信回答:“当然,都说了我们真的是夫妻,不相信,我还能亲一百次。” 崔晏呼吸微滞,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耳尖滚烫,“别乱说……” 看出来了,他是真的问心无愧。 男人搁下茶碗,从牙缝里啐出一片茶叶,兴奋道:“行,那再行个房事给我看。” 温连:??? 红账里的两人瞬间都按耐不住了,有种想冲出去把这混账色胚一刀做掉的冲动。 “这怎么行,你要证明我们都证明了,还嫌不够?”温连压抑住火气,死死攥着那把刀。 如果对方执意要伤害小红,那他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事。 谁都别想害小红。 听到他的话,崔晏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安抚他紧张的心绪,“深呼吸,你太紧张了。” 手抖成这样怎么拿刀,防不住还会被人把刀夺去,伤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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