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徒子。叶泠雾心里腹诽。 沈湛的脸在昏暗的灯火下隐约不清,唯有一双俊目明亮如昔:“卿卿那日说的再等等,现在想清楚了吗?” 叶泠雾愁着脸:“……还没。” “那何时能想好?”沈湛强压下内心的躁动。 叶泠雾低声道:“要不……再等等?” “不等。”沈湛温和的嗓音声音低沉下来,扣着细腰的大掌也收紧几分。 叶泠雾感受着后腰传来的力度,一阵心悸,心里竟然涌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情愫,酸苦夹杂,半晌才反应过来,推搡道:“得快些回去,老太太会找我的。” 沈湛眸色一暗,温言道:“既然知道祖母会找你,那你何不早点回答我的问题。” 叶泠雾郁结,迟迟道:“回京,回京就告诉你,行吗?”最后两个字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沈湛不甚满意,却也松开了禁锢叶泠雾纤腰的手。 一得到自由,叶泠雾当即就要“逃”了。 速度比兔子还快。 转眼到了除夕。余苏城临近除夕是越发热闹,规制田令的推行虽说在淮南名门中怨声载道,但却无疑是拉近了朝廷与老百姓的距离。 家宴的事交到叶泠雾和二房两个姑娘手中,秦明玉落个清闲。 外院女使小厮犹如过江鲤鱼,有些捧着甜糕,有些提着红灯笼,有些拿着大红对联,每个人手上都有活。 叶泠雾坐在外院厅堂,正认真看着手里的账本,却听庭院里突然传来吵闹声。 叶泠雾抬起脑袋,望着被暖帘挡严实的门口,本想着开口让绒秀出去看看,转头发现整间屋子只有她一人在,方而记起绒秀刚刚才被她打发出去看着小厮贴对联。 外面哗然声不断,叶泠雾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思忖片刻还是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亲自出去查探。 撩开暖帘,叶泠雾刚踏出屋子就被一个高大且熟悉的红衣身影阻断了去路。 她一抬头,呆若木鸡:“二……二公子。” 话落,一记轻笑随之而下,“许久没见,表妹妹怎么还是这么呆。” 沈辞依旧是一身砖红色镶边刺绣长袍,墨眉似剑,眉宇间多了几分倦怠,三四个月不见,整张脸晒黑了不少。 叶泠雾慢半拍地展开笑颜,有些语伦无次道:“你…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呢?” 沈辞笑容无奈:“看表妹妹这表情似乎不欢迎我啊。” “才没有呢。”叶泠雾抿抿唇,勉强微笑道,“老太太这几日都在念着你,你突然回来老太太肯定欢喜,我这就叫人去通知老太太。 说着,叶泠雾脚下急急忙忙的就要往内宅去,谁知刚走来两步,才发现大门口还站着一堆人。 叶泠雾错眼一看,就见人群里程故鸢穿着一袭正翠色大氅,既不张扬也不颓萎,神采奕奕的张罗着小厮搬行李。 而在她边上,还有两个穿着不俗的青年,以及一位稍稍年迈,身着青色长袄的老者。 那两青年都是文官家门生,一个叫宋长胜,一个叫周志年,青袄长者则是观风使团的主心骨,礼部尚书越长青。 叶泠雾多看了两眼,那边就传来一声大喊——“泠雾妹妹!好久不见!” 隔着宽阔的庭院,程故鸢朝远处的叶泠雾挥动了几下手臂,随即又提着裙摆朝她跑来过去。 许久不见,程故鸢倒是一如既往的极其热情,挽起叶泠雾的手,又说又笑的寒暄好一会。明明一路舟车劳顿,程故鸢却一点不见累,到了沈老太太面前,更是精神抖擞。 “哎呀,这么说来你们这一路啊可是有趣啊。”沈老太太被哄得乐呵呵,嘴巴就没合拢过。 程故鸢道:“可不嘛,老太太都不知道湉城的甜糕有多少吃,我在湉城待了五日足足胖了六斤呢,那里的甜糕与京城的大不一样。您说是不是啊,越大人?” 越长青吃茶的动作一顿,窥了眼沈老太太后,忙放下碗回道:“是啊,确实大不一样。” 沈老太太满脸放光,笑着道:“听你们这么说啊确实有意思,只可惜了我老婆子没那个机会去。” 程故鸢堆着笑容道:“糖果节两年一度,老太太想去的话只能等明年了,不过也正好等观风任务结束,我和璟延陪您一起去湉城。” 沈老太太闻言,转而去看座下一语不发的沈辞,说道:“我老婆子瞧着璟延这出门一趟,性格似乎沉稳不少。” 越长青摸着胡子,认可道:“这一行咱们亦是看多了人间冷暖,璟延这孩子是比刚出京城时成熟了。” 沈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一路也是麻烦越大人多生照顾,璟延这孩子没给您添麻烦就好。” 越长青连连摆手:“哪里,哪里。” “就是啊祖母,这一路我可谨听母亲的话,一直本本分分的。”沈辞语气懒洋洋的。 屋里谈笑热闹,叶泠雾坐在一旁插不上两句,想着账本还未看完,便悄悄退出主屋了。
第217章 除夕 叶泠雾刚下台阶,就听见院口传来动静,抬头一看,一袭红色锦袄的沈盼儿就窜了出来,是真的窜,像个兔子一样跑来。 “泠雾妹妹!我听说我二哥哥回来了!?”沈盼儿叫喊着,脸上喜气洋洋。 叶泠雾莞尔一笑:“回来了,故鸢姐姐也回来了,在屋子里和老太太说话呢,三姑娘快些进去吧。” “太好了!故鸢姐姐也回来!”沈盼儿提着裙摆,蹦蹦跳跳的就往屋里去。 南域的除夕与京城不同,京城更注重上元佳节,而南域尤其是以淮南一带更注重除夕节,尤其是守岁夜。 家家户户除了张灯结彩迎热闹外,大街小巷也是贴满了红红火火的插画以及挂满了红灯笼。当亥时一刻的梆子敲响时,原本还闭门不出的人家都要出来放鞭炮,放愿灯,放烟花,直到夜半三更方才停止热闹。 天渐渐暗下,晚宴设在谭云阁的厅堂。 沈老太太坐居上首,左侧下是秦明玉,右侧下是沈湛,二房的子女都坐在左侧下之后,。右侧是观风使团以及叶泠雾的席位。 本是已安排的席位,程故鸢却毫不犹豫的直接挤进沈辞身侧的席位,美名其曰离长辈们近些好说话,惹得众人哭笑不得。 四个角的暖炉烧得正旺,穿着绿色褙袄的女使穿梭在坐席间,直到食案摆满才陆陆续续退下。 大抵是午后聊得够久,这顿宴席吃得安静。 直到吃的七八分饱腹,席间才说说笑笑起来。 叶泠雾端着木碗,低眸看着食案上的各色菜肴,忽然想起远在渝州的宋老,这是祖孙二人分别的第二个除夕夜。 以前这个时候,宋老和她也会准备一桌“丰富大宴”,但却远远比不上现在 的这一桌,她不在的日子里,也不知道宋老有没有好好吃饭。 “一月前我们去了渝州,渝州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大雪漫天,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冷是冷了些,但那里的风土人情却是极淳朴的。” 程故鸢突然提起渝州,转而又看向席末的叶泠雾说道:“说起来泠雾妹妹也是渝州人,这也是你来宁北侯府的第二个年头了,今日是除夕,每逢佳节倍思亲,也不知泠雾妹妹会不会触景生情,想渝州和渝州的家人?” 席上众人缄默,气氛似乎静默了。 除了不知情的外人,宁北侯府上上下下基本都知道叶泠雾在渝州过得不好,也是因此,沈老太太才接她到身边将养着的。 几十道目光齐齐看来,叶泠雾倏时有些不知所措,勉强笑着道:“自然是想的,就是不知在渝州的家人会不会想我。以前算命的大师给我算过一卦,说是我亲情缘薄,与其想着子虚乌有的,不如珍惜当下。” “哪个大师这么糊涂,敢说泠雾妹妹亲情缘薄,是我听见了,肯定是要...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程故鸢就被身侧的沈辞手里的一块甜糕塞住了嘴巴。 沈辞见程故鸢炸毛似的瞪着自己,一脸平静道:“你不说话能哑巴了?” 程故鸢剜了眼他,乖乖吃起甜糕。 亥时的梆子敲响,原本冷冷清清的大街突然热闹了起来。 本不打算出府凑这份热闹的叶泠雾和沈月儿,却被程故鸢硬生生拖出宅邸。 余苏城的街道大都紧挨着河流,小桥流水人家,船上吆喝着游船的船夫不少,生意也是红红火火。 街上大都是乱跑的孩童,虽不用挤却喧闹轰天,,街道两侧摆了不少爆竹摊和灯笼摊,来来往往不少人在挑选着合适的愿灯以及好玩的烟花爆竹。 这时还算安静,宁北侯府主人家和小厮女使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余人,一行人沿着廊桥走,没过多久就散的七七八八。 叶泠雾回头再看时,周围就只有绒秀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外院小厮跟着。 廊桥上不止有爆竹摊和灯笼铺,还有卖绢花丝帛首饰小食,甚至还有说书的。 快要走到廊桥尽头,叶泠雾被一个卖着钗子的小摊吸引了目光。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钗、银钗、玉钗,漂亮极了。 她拿起一根玉钗轻轻摇了摇,上面带着小铃铛的流苏便响起悦耳的叮铃声。 老板见少女爱不释手的,立刻道:“小姑娘长得水灵,眼光也好,这个钗子可是我这摊子最好看的一根玉钗了,喜欢的话就买一支吧?” 叶泠雾确实喜欢,问道:“老板,这个钗子多少钱?” 老板眼睛一亮,竖起三根手指道:“不多不少,便宜给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绒秀先惊讶出声,“就这钗子你买我家姑娘三两,还敢说‘便宜’?” 叶泠雾不是富贵窝长大的,一听三两,板起脸道:“老板,你这钗子换做平时最多一两不到,哪怕是逢年过节也不至于就地起价这么高吧?” 老板神色尴尬,但一想到家里一双儿女过年也要穿好的,咬牙道:“最多再便宜一两,不行的话可就不买了。” 叶泠雾皱了皱眉,就在她刚放下这根钗子时,身侧突然伸来一只手,道:“三两银子,老板,这钗子我家少主公要了。” 叶泠雾浑身一怔,侧身看去,就见岳扬已从老板手中接过流苏钗,转头就将手中的流苏钗像呈证物一般奉到沈湛面前。 “少主公,您要的钗子。” 沈湛接过流苏钗,学着叶泠雾拿在手里摇了摇,上面的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响,流苏划过他纤细如葱的手指。 叶泠雾呆呆看着,反应过来,上前福了福身子,道:“侯爷怎么出府了?老太太不是拉着你和二公子说话吗,这么快就是聊完了?” 沈湛将钗子的手收回披风下,淡淡回道:“祖母每回说的不过就是那几件事,有璟延敷衍着,祖母聊不了两句就不耐烦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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