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盼儿也不客气,懒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进去后就听见咿咿呀呀的唱戏声,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这些声音都是从里面传来的。 绕过宽大屏风往里去,就见里屋内居然摆放着一张大戏台,而楼昭娆背对她们而坐,身着一件金红色花缎长裙,左右两侧都有一个穿着单薄的面首伺候着。 大约是听见背后有动静,楼昭娆拨开面首伸到她嘴边的一小瓣橘子,转头看去。 四个姑娘大眼瞪小眼,皆是一怔。 “眼瞎了,谁让你们进来的?”楼昭娆语气不善。 “你才眼瞎了。”沈盼儿一把扯下帷帽。沈月儿和叶泠雾紧跟着也取下了头上的帷帽。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楼昭娆脸色写满不悦,眼神甚至挑剔的上下打量了三人,依旧是不待见。 沈盼儿撇撇嘴,理直气壮地叉腰道:“你都在这,我们凭什么不能来啊。” 台上的戏正唱到兴头部分,楼昭娆也懒得赶人走,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道:“来都来了,三位妹妹请坐罢。” 沈盼儿丝毫不讲礼,直接在边上的右侧席落座,沈月儿和叶泠雾则乖乖朝楼昭娆福了福身子,才在左侧席坐下。 三个姑娘依次入席后,并没有先去看戏台子上的热闹,目光反倒是在楼昭娆身侧两面首之间来回转悠。 左边那位,马尾歪歪斜斜的束着,齐眉勒着浅蓝色抹额,穿一件浅蓝色蝶花大袖,面若皎皎之月,目若秋波,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右边这位,一头白发飘飘逸逸,不扎不束,微微飘拂,身着一袭黑色宽袍,俊朗清秀的脸孔,鼻梁高挺,薄唇紧闭,看着便是高冷。 这二人的长相,不似普通男人,眉眼间都带着一股艳气。说是风流,却没有沈辞一双狐狸眼,一袭红衣来的邪肆,说是俊朗,也没有沈湛风姿冰冷,一袭玄衣锐利深邃。 楼昭娆注意到三人的目光,不屑地勾了勾嘴角道:“怎么,你们三个难不成是看上我屋里人了?” 沈月儿满脸惶恐。沈月儿也低下头,心道这死丫头是真的不怕揍。 唯独叶泠雾还张着大眼细瞧着左边那个面首。 “他叫儒笙,是京城万花楼里的新晋头牌,跟了我还没一月呢,泠雾妹妹如此盯着他看,是想让我忍痛割爱?”楼昭娆说这话时眼神有意无意地瞥过身侧的黑衣面首。 叶泠雾惶惶道:“没有。” 儒笙看了她一眼,掩嘴笑道:“原来你就是昭娘口中提起过叶泠雾啊,幸会幸会。” “提起?”叶泠雾诧异地去看楼昭娆。 楼昭娆紧张道:“哪有,他说笑罢了。月令,你把刚刚热好的酒端给这几位姑娘尝尝。” 那穿着黑色宽袍的男子闻言,先是有木勺将热壶中桑葚酒一一填入三个瓷碗中,随即端着瓷碗起身,依次奉上,期间没说一句话。 “三位妹妹尝尝吧,这酒啊可是才从老窖里取出来的,俗话说好戏配美酒,人间至乐不过如此。”楼昭娆端起酒仰头饮尽。 独留叶泠雾,沈盼儿,沈月儿三个姑娘你看我,我看你。 斟酌着这酒该不该喝? 要是喝了,今晚回去至少有一半几率要挨训。 楼昭娆放下碗,见三人没有动作,嗤道:“我说你们三个,有胆子来戏曲班子看戏,怎么连酒都不敢喝?” “谁不敢喝了!”沈盼儿嘴犟完,一口闷下,嗓子辣的快说不出话了,还能逞强地剜一眼楼昭娆。 叶泠雾浅抿了一小口,眉头瞬间皱紧,这酒可不是一般的烈啊。她抬眼去看沈盼儿,果然,脸颊通红,眼神飘忽,已是快喝醉的边缘。 正这时,小戏台上忽而传下咚咚咚的紧锣密鼓声。只见之前在长巷里见过的那俩反串花旦,起势慢步出来。 叶泠雾看不懂,也听不明白,只能撑着下巴呆望着,偶尔端起酒杯喝一口,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她桌上的满碗烈酒全部下肚。 “天呐,这外面怎么就黑了?”沈盼儿晕乎乎地看了一眼窗外,转而又看着楼昭娆,“你这酒还有没有,就这一坛子不够喝啊。” 楼昭娆懒洋洋地依靠在儒生身上,痴笑一声道:“当然有啦,月令,还不快让门外的小厮多拿几坛子好酒来,一定要最烈的酒!” 月令默不作声,却也照办了。 醉酒盼兴致顿时高涨,站起身大喝:“豪爽!说起来我也好久没有与人一醉方休了,今晚,不喝个够,咱们谁也别想跨出这个门!” 叶泠雾脑袋晕乎乎的,仰头看着沈盼儿,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奈何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最后索性不想,打了个嗝道:“好,一醉方休!” “我附议,喝!”沈月儿满脸通红,然而她只是浅浅喝了一口,整个人却似解了封印一般兴致高昂。 戏台子依旧高声莺唱,底下一碗酒热接着一碗热酒,几个姑娘浑身燥热,解下身上的大氅丢到一旁。 叶泠雾里面也不单薄,厚厚的紫色宽袖外袍,可架不住她此刻嫌热,硬是将外袍也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下织锦襦裙。 露出被腰带束缚着的不盈一握的腰身。
第163章 逮媳妇去喽~ 宁北侯府租宅外院廊下,绒秀和迎夏心急的等候着自家姑娘回府,连着去大门口查看三四回了,眼瞅着快宵禁了,还是不见人影。 迎夏急得直跺脚,闹个没完:“哎呀,我就说要跟着三姑娘一起出府的,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回来主母知道了肯定要责备。” 绒秀看似淡定,内心也急开了花,见迎夏在她眼前转悠个没完,忍不住道:“好了迎夏,你就别来回晃悠个不停了,有四姑娘跟着呢,总不会出错的。” 迎夏叹了口气道:“也幸亏有四姑娘跟着,不然我早就禀告主母去了,三个姑娘这么晚还不归家,咱们要是知情不报,这可是要扣两月工钱呢。” “可你现在不就是知情不报?”绒秀无奈一笑。 “那怎么能一样,万一主母没发现呢,三姑娘要是知道我告诉主母她去了哪,甚至出卖了她,”迎夏颤颤摇了摇头,“那可不止扣工钱那么简单了。” 绒秀蹙眉:“你知道她们去哪了?” “啊?……没有呀,我也不知道。”迎夏一副说漏嘴的心虚模样。 话音刚落,外面忽响起吆马声,随着一阵轮毂滚动之声,绒秀和迎夏相视一眼,忙不迭的朝大门跑去。 本以为会先看见自家姑娘下马的两人,一到大门视线全被一群黑衣黑甲的黑旗卫遮了个完完全全。 这时,黑旗卫从中分开,岳扬率先从马上跳下,随即,身披玄色大氅的沈湛踩着马凳缓缓下车。 他下了马车后,四周的黑旗卫便分成两列守在大门两侧,俨然一副闲人禁止入内的肃然模样。 绒秀和迎夏是侯爷回来,一时吓的半死,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见沈湛渐行渐近,二人才缓过神,齐齐见礼道:“请侯爷安。” 沈湛淡淡扫了一眼二人,目光落在绒秀脸上时顿了一下,好像记起了什么,皱眉朝:“你家姑娘还没回来?” 绒秀心颤,屈膝道:“回侯爷话,姑娘……姑娘自午后虽三姑娘,四姑娘出府闲逛后,到现在也没回来。” 沈湛眸色一暗。 旁侧的岳扬顿时大感不妙,赶紧问道:“余苏城虽没有宵禁这一说,但这天色渐晚,城中不少店铺都已闭门,几位姑娘能去哪?” 绒秀没有立即回答,先是和迎夏交换了一个眼神,大概意思就是:情况已瞒不住,这时不说就不止扣工钱这么简单了。 迎夏会意,苦着脸道:“回侯爷,三姑娘说想见识一下余欢城的南曲,所以就带着泠雾姑娘和四姑娘去……去了余欢城最大的戏曲班子。” 两人深埋着头不敢去看沈湛的脸色,再抬头时,沈湛已转身出府,只留下一个欣长高挑的黑色背影。 浮生若梦。 红楼里依旧热闹,不输白日。 最大包厢内,戏台子上还在敲着锣打着鼓,底下几个姑娘也没安静多少。 正值喝到兴头上,楼昭娆突的站起身,摇摇晃晃道:“几位妹妹真是太对我胃口了,以前啊都是姐姐的错,从今往后,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说完,楼昭娆再也稳不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就在快要跌倒时,被一直默不作声的月令接进了怀抱,只听他终于出声:“昭儿,小心。” 叶泠雾撑起沉重的眼皮子,眯着眼去看那抱作一团的男女,痴笑道:“楼姐姐,他好像很好担心你啊,方才他好快啊,”叶泠雾伸出一根手指在眼前划了一下,“咻——的就把你接住了。” “什么接住呀?” 沈盼儿从酒坛子里抬起头,见楼昭娆和月令抱着,登时瞪大眼睛叫喊道:“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被她这么一闹,楼昭娆当即推开月令,指着他的鼻子,含糊不清的骂道:“放肆,你敢抱我,没有我的允许你凭什么抱我。” 月令黑着脸不发一。 楼昭娆自认无趣,捶了他一下后,继续跪坐回案几前,一旁的儒笙端起茶壶慢慢斟酒,贴近道:“昭娘莫生气,喝杯水润润喉吧。” 叶泠雾撑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边亲密无间的男女,一双迷离的杏眼一眨不眨,忽而,她站起身朝月令走去,坐到他身侧道:“哥哥,我看出来了。” 月令瞥了她一眼,冷道:“什么?” 叶泠雾傻笑着,指着楼昭娆大声道:“你喜欢她!” 月令脸色骤红,视线匆匆扫了一眼楼昭娆,见她正盯着自己看,喝道:“胡说。” 叶泠雾恼道:“我没有!我就看出来了!” “我同意!”沈盼儿高高举起右手,打了个饱嗝,“我也看出来啦!” 死醉鬼懂什么。月令白了两人一眼。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砰”的一记开门声,准确来说,不是开,是踹。 四个喝醉酒的姑娘还未察觉,除了沈月儿喝趴下睡着了之外,其他三个依旧吵吵闹闹的。 月令和儒笙转身看去,一群黑衣黑甲涌入。 戏台上的戏子吓坏了,鼓声锣声也骤然停下。 黑衣黑甲站定,一个肩堆狐绒,身披玄色大氅的男人走了进来,身形极为颀长,头上嵌着明珠的紫金冠足以证明此人身份地位很高。 叶泠雾最是不满,手突然搭上身侧月令的肩膀,借力就要站起身,谁知脚下不稳,硬生生就栽进了月令的怀抱中,轻啊了一声。 月令肩膀一颤,肉眼可见的嫌弃,作势就要推开叶泠雾,可还没碰到她,一个黑影已经压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大手从他怀中将叶泠雾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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