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庭院老树伸出的枝头颤了一声响,四下又恢复寂静。 白尽泽起身披上外袍,回过身将雪凰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一些,又在眉心落了一吻才退身出房。 暗蓝的天飞来一团黑影,收翅落地后化作了一个肥嘟嘟的孩童。 八宝踉跄几步站稳,气喘吁吁道:“神尊,圭藏这几日不曾出过阴府。另外,听说双花同灵梵死在了洞中未出来,尚不知真假。” “圭藏不出来,可有人下去阴府?” “有。”八宝说:“就是神庭那些神仙。” …… 阴府封了进出口,常年漂泊的画舫停在岸边不动了。 云挽苏正仰头看着,琢磨如何能够攀上去。 圭枭奉他哥的命,寸步不离守着人。这会儿嘴里咬着一截狗尾巴草,抱着胳膊道:“你就算爬上去了,无人掌舵,画舫也是动不了的。” 云挽苏不理他,继续琢磨,半炷香后终于收回了视线,往回走,“大鱼,你与圭藏是亲兄弟?” “如假包换。” 圭枭微蹙起眉头,纠正几百次,这朵不知天高地厚的莲花,还是我行我素地喊他‘大鱼’,他抬手一巴掌拍在云挽苏脑门上,“什么鱼,给我喊枭哥。” 云挽苏睨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圭枭:“我怎么说也比你大几千岁吧?” “是吗?”云挽苏哼笑两声,“谁大谁小,问你哥去吧。”说完他便要走,大声问:“他在哪,我要见他。” “我哥在...”圭枭话音戛然而止,挑眉道:“不告诉你,他忙着呢,你别烦他了,想玩什么我陪你。” 云挽苏颔首,原地便开始脱衣裳,胸口露出大片白皙,接着便是下裳。 值守鬼差见状纷纷侧目,惊大了眼,随即鬼面下的脸变得更加扭曲,忙避开视线,装模作样换地儿守。 圭枭哇哇直叫,迅速拢上他的衣物,“你个孟浪妖怪,别乱来!” “圭藏在哪?”云挽苏镇定自若问。 “他忙...” 云挽苏继续脱。 “好好好!”圭枭一只手捂住眼,另一只手慌乱指着树林之后的那座殿宇,“在那在那,别脱了,恶心人!” 云挽苏忍笑,一巴掌还在他脑门上,转身边走边将衣裳重新穿好。 入林前的石子路两侧长了各色的花,这般看着同阴府气氛格格不入。他此前说阴府不是好地方,看不到生的气息。 圭藏将话听进去了,从人间找了生机带回来。 再往后走,便是传说中的石菩树,黑花周围亮着星点萤火,分外的好看。云挽苏只远远看着,眸中异色一闪而过,驻足片刻便迈步离开了。 圭枭将人放走,生怕他哥责骂,亦是转头跳海,当一条缩头鱼。 这边,未曾挂牌的大殿殿门紧闭,隐隐有交谈声。云挽苏片刻不犹豫,抬手直接推开了。 谈话众人皆是一愣,为首的圭藏也带了几分意外。守门鬼差才要出手拦人,圭藏出声阻拦。 云挽苏得以顺利到他身边,在一众异样目光中,坐到圭臧身侧,伸手环着他的腰身,轻声告状:“圭枭欺负我。” “你去冥川殿等我一会儿,待这里忙完了我再来帮你出头?” “不。” 云挽苏自来了阴府,也称得上乖巧,最是依赖圭臧,仗着宠爱为所欲为,现下这般便算不得是无理取闹。 圭臧说:“你在此处也是没趣。” 云挽苏扫一圈众人,心中默默记下几个熟悉面孔。 西北战神—炎无羁,至善星君—周不夜,以及文墨星君—辽清。 片刻,他收了视线,埋下首来,嗫嚅说:“我要同你待在一处,你们说你们的,我不打扰便是。”说着便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阖眼假寐。 辽清:“鬼君既有别的事,我看今日就到这里吧,之后的事之后议。” 圭藏颔首,“也好。” 炎无羁率先起身,紧接着众人陆陆续续出了大殿。 云挽苏倏地睁眼,“你与天上的神仙也识得?” “你怎知他们是神仙?” “……我在极之渊曾见过那个药官。” “既如此,明知故们多没意思?”圭藏扶他起来,“不若你直接问我,我都告诉你。” 云挽苏便不客气,直截了当说:“你打算做什么?” “现在吗?”圭臧拨开他的衣襟,手掌一直探到滑嫩的后腰,轻轻摩挲着,“我打算做什么,挽苏现在可明白了。” 云挽苏按住他的手,“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圭藏,你自己说的,我问你便答的。” “怎么办,说了你肯定要恨我了。”圭藏着迷地拥着他缠绵。 “你将我留在阴府时,怎么不怕我恨?”云挽苏任由他做什么,喘着热气道:“我只问你最后一次,你准备做什么?” “杀了白尽泽。”圭藏如是说着,彻底将他身上的衣服扯下来,挥掉矮几的杯盏,将人放上去。 望见他胸口的伤痕时,动作一顿,低头吻那粉色的疤。 “你...”云挽苏抿唇,闷闷憋住这声动静,双手推了一把,被叠着按在头顶动弹不得。 “想问我怎么杀?”圭藏轻笑,吻慢慢移到他脸前,“让那只凤凰亲手杀,别人动不了白尽泽,他可以啊。” “啊!” 圭臧咬他,不疼,却将云挽苏惊得额头冒汗,“我不明白,为何一定要这般。” “如今不是我死,就是白尽泽死,没得选了。”圭藏彻底没入后,贴在他耳边,道:“挽苏,若让你选,你希望我和他,谁活?” 云挽苏不选,挣脱了双手,重重的掐在圭臧的脊背上。 眼角疼了几串泪下来,朦朦胧胧望着圭臧。他不曾表露半刻的享受,待身上人柔了些,他说:“我想回一趟十里荷境,可以吗?” “不可以。”圭藏一口回绝。悬棺中是断不能去的,倘若被白尽泽觉察到就彻底完了。 云挽苏也料到他会这般说,沉默片刻,轻轻地喘出了声。 这一刻他是享受的。 这对圭臧来说极为受用,案几实在硬,他搂人起来,吻去汗珠,一路深深浅浅到了内殿。 云挽苏不愿躺下,跪坐起来,腰身慢慢地动,说:“你想余羡将白尽泽杀了,怎么杀?也像对我这般,勾引余羡?” “哪能,挽苏,我和你说过的,我只有你,也只要你。” “我不信你。”云挽苏身子一颤, 埋下头,“你运筹帷幄,我也只是你的棋子。倘若哪天用不到了,定也能狠心舍弃,如此还说什么爱不爱...”他被迫和圭臧换了位置,躺回榻上,承了那一下,不自觉蜷了脚趾,碰撞中零零碎碎说:“我有爱的人……那人不是你……” “我不许。”圭臧愈发用力,瞧着他也如痴如醉,心中便只有雀跃,“挽苏,你不一样。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对你的爱从未假过,谁都伤不了你,也休想从我这里将你抢走了...挽苏...挽苏...” 被褥滑到了地上,墨发跟着垂下,阖眼的人有话说,便存着一丝意识,落到他怀里靠着。 “我曾有爱人,一叶道观逢应闲。他酷爱荷花,可偏我是一朵莲,他修仙飞升,从此失了音讯……莫要觉得这故事悲凉,于我而言,有缺憾才刻骨,若没有对他的思念,我便活不了那么久...” 圭臧不语,恋恋嗅着他的味道。 云挽苏道:“我的逢应闲,千万年前死在南禺灭族战事中,我亦是罪人,苟活千万年,终有一日要去寻他。” 南禺战事! 云挽苏记得了… 圭藏一惊,瞳孔微张,揉耳垂的手亦顿住了。
第87章 心魔 殿门叩门,鬼差低声道:“鬼君,至善星君有话同您说,在正殿等着您。” 殿内沉默半晌终于回应了一声,殿门口的阴影退下。圭藏坐起身,拢上衣衫。 云挽苏跟着起来,从后将人抱着,“你才说你爱我...”他嗓音沙哑,听着像在哭,攥紧手腕将圭藏牢牢抱住了,“若我要你为了我不要这么做,你会就此罢休吗?圭藏,我...我其实不希望你们任何人有事。” “你先歇下,我忙完就来...” “逢应闲...”云挽苏低低地喊一声,“你对我好我知道,可余羡师徒二人也从未对我不好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这件事,只要开始便回不了头,”圭藏回身,指间一晃,化出热帕将他面颊上的汗液擦去,“很快便能结束了,到时你想回十里荷境,我陪你回去,一直住在那里也好,只要你开心。” 闻言,云挽苏失望松了手,躺回被褥中。 身下泥泞令让他不舒服,圭藏见他皱眉便知,俯下身同他说:“待我回来抱你去沐浴,你这般模样,谁都不许看。” 云挽苏别开面,阖眼不语。 圭藏挥手封了殿门,吩咐完鬼差大步离开。 药官周不夜喝完第二杯茶水才将人等来,搁了茶,迎上几步:“鬼君,我已按照您的意思,将那药丸给了白大人,我尚不知服下会如何,若出了事,白大人定然不会放过我的!” 圭藏负手,说:“无须忧心,我想,此时他已顾不到你的头上了。” “何以见得?”周不夜,“在神庭,因白大人一直看着,我施针时便不敢做什么手脚,若他不将那药丸给雪凰服下的话...” 圭藏打断他的忧虑:“怎么不会?能将他那半颠半傻的徒儿治好,白尽泽求之不得。” 周不夜有苦往肚里咽,无声叹气。 事情的关键在于他怕死,多余提醒了一句‘服了会死’,如此一来,喂不喂药白尽泽定要利弊斟酌。 “那药丸是眼下最关键的一步棋子,”圭藏说:“先前布下的梦魇还未尽数发挥作用,梦中他可是在被追杀啊!这次的药丸,只让他看清,毁了南禺和想要他性命的那张脸。” 圭藏想起那防患于未然的梦,便颇为得意。他就料到余羡会有夺回元神恢复记忆的那天。 如此一来,梦中发生之事结合了现实,只真不假了! “鬼君的意思是让余羡把白大人当做灭族仇人?”周不夜蹙眉,来回踱步,越是紧要关头越是慌张,他说,“我知道鬼君造梦之术已是炉火纯青,可白大人也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 圭藏高深莫测地笑道:“所以才让他徒弟来对付啊。你且回神庭去吧,莫要被其他人发现了。” 此时,床榻上的云挽苏察觉背后有人,猛地回首,却什么都没看到。 接着,两颗剥了壳的莲子落到他手边,他捡了莲子,轻声试探:“八宝,是你?” 一只‘嗡嗡’的苍蝇停在床榻边,围着那莲子转圈圈,云挽苏这才会意,吃了莲子。味道同灵山上的一般无二,他问:“八宝,你没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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