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抬手想擦干眼泪,看清眼前的人,薛骆迁却用另外一只手蒙上他的双眼,低头吻住他的唇瓣。 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滑落,不受控制,薛骆迁只碰了碰他的唇,便同他分开了,手指摩挲过他的眼:“不哭。阿晏……阿晏先不要看我。” 薛骆迁的声音没有平日里的沉稳,重新抱住他,凑在他耳边,轻声吐气道:“我……” 北冥晏侧头,这才看清了,薛骆迁白皙的耳尖上晕染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不仅如此,他看薛骆迁的脸色也不对,被他这么一看,还躲闪了一下目光。 他连忙低下头,嗫嚅道:“哦,好……” 薛骆迁摸摸他的头发,心里还有些不敢相信:“阿晏……你方才说的种种,我都答应,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我只听你一个人的话。只是有一事,看来你还不太明白。” “什么事?” “我喜欢阿晏,江湖中早已人尽皆知,我从未想过隐瞒,我也……实在瞒不住。我对你实在是,心之所向,素履以往。” 北冥晏傻了:“啊?你在说什么?” “我亦从不遮掩。”薛骆迁低头,亲吻北冥晏的眼角:“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是藏不住的。” “等等……人尽皆知,是什么意思……?” 薛骆迁道:“就是字面意思。” “??”不不不,不至于吧!北冥晏吃惊:“人尽皆知……不至于吧?” 薛骆迁认真想了一下:“嗯,是夸张了些。” 北冥晏再三犹豫,还是不放心,问道:“那……究竟都有谁知道?”
第80章 调令亦表拳拳心 “我想想。至少祖父、骆邶、天籁……家中人差不多都略知一二。姬家,朝星、朝夕、如楼大哥、如惜、如垣,还有——” 北冥晏一把抓住薛骆迁的手,制止如数家珍:“好了、好了……!不用、不用说了。” 薛骆迁笑眯眯地看他,他在心中哀嚎了两声,两颊绯红,垂头丧气。原来他此前还想隐瞒的种种,都是无用功?倒叫旁人看他演独角戏,反而欲盖弥彰! 薛骆迁安慰道:“都过去了。既然如今阿晏说喜欢我,那么从前不好的一切,便都过去了。” “嗯……” “那是什么?” “哦。”这个打断很有效果,北冥晏提起手中的食盒,兴奋道:“我给你带了吃的,你在这里吃不好也睡不好。快看看喜不喜欢。” 食盒打开,香气顿时扑鼻而来:“好香。” 北冥晏点点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我、我随便做的,可能不太好吃……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 薛骆迁笑笑:“怎么会不好吃。” 他们一个坐在栏杆里,一个坐在栏杆外,一个吃,一个看,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薛骆迁四岁回到薛家,虽自小习武,却不忘仪态,这些年来也一直有意学习蜀国礼教,样子得体。 北冥晏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平时不大好意思盯着看,此时薛骆迁正专心吃饭,他便可以偷偷多看两眼。 一直都知道薛骆迁是副好模样的,即便如今做了阶下囚,在这昏暗狭小的牢房中,穿着清一色样的囚服,一举一动还是可以在随意之间,叫他心动不已。 一点点的悸动,藏不住的欢喜。 “阿晏?” 北冥晏看得入迷了,恍然一惊:“啊?哦。你吃完了?”低头再看,是差不多都吃完了,才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不太难吃吧?” 薛骆迁自然回答好吃,只是见他在食盒中还放了各种伤药,知道他担心六扇门动用私刑,不免觉得他可爱,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阿晏把药带回去吧,我用不上。” 北冥晏被捏得脸颊上的肉鼓起来,嘟囔道:“万一呢……” “不会,阿晏肯接受我,还说喜欢我……” 北冥晏疑惑。这二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我定会好好的,回到阿晏身边。”薛骆迁凑近,似乎是忍不住想要亲吻他,叫他一愣,手足无措,慌忙闭眼。 嘴唇上却没有预想中的柔软,只是被摸了头顶:“好了,阿晏。回去吧。” 牢房中不甚明亮,北冥晏并没有察觉薛骆迁收回手时抿了抿唇,眼底闪过一丝强行克制住的欲望。 “哦,好。”他慢慢吞吞地站起来,还有点晕乎乎的,下意识地强调了一句:“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薛骆迁迟疑了一下,又被抢话道:“现在你在大牢中,你管不住我,我要来……我想见你。我会听话,乖乖待在朝星身边,我会同他一起再来,有他在,你放心吧。” 语气中分明是乞求之意,可眼中的坚持却毫不让步,就像他说的,薛骆迁管不住他。 本也就舍不得他,薛骆迁当下心便软了,伸开胳膊:“阿晏,过来让我抱抱。”说话间,已经揽过他抱在怀中:“等我。” 薛骆迁不算强壮,怀抱却一向给他温暖和安宁。 “嗯。哦,还有这个。”一个包袱被塞了进来,薛骆迁打开,里边是几件厚衣服。 习武之人运功即可御寒,北冥晏也知道,可这些天心里乱糟糟的,竟没有想到,还赶着去请云家做了几身好衣服。 云家给薛家做了好些年的衣服了,身量尺寸都有底子,况且还欠着薛家的人情,很是当回事。 “那我走了?” “等等。”薛骆迁走到小桌旁,提起笔写了几个字,将纸一折,递给他:“阿晏将这个交给祖父吧。” 北冥晏好奇:“我能看看吗?嗯……我只是随便一说,不能便算了,没什么的,我没关系。” 薛骆迁笑道:“我还什么都没说,阿晏怎么这么着急?不必问,自然可以看。” 纸上只有两个字:令牌。 “令牌?是什么?” “盟主调令。我不在你身边,若朝星有不能护你周全的时候,天下武林皆可一用。” 北冥晏怔怔道:“这……不大好吧……”这不就成了以权谋私嘛? 薛盟主负手,神情间几分傲气凌然,淡淡道:“不过愿赌服输罢了。” 武林大会上以武会友,盟主调令便是愿赌服输的产物。天下武林,莫敢不从。 北冥晏心道,不如先将这张纸交给薛前辈,请前辈定夺,其他再议不迟:“好。”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需要别人的地方,白给薛骆迁惹麻烦:“那……我走了?” “嗯,我看着你。” 北冥晏犹豫道:“你别忘了,要在庙会时带我玩的。” “好。”这个好,薛骆迁说得胸有成竹,是否是觉得自己可以在庙会结束之前回来? 北冥晏没有再问:“那城墙……太高,我可爬不上去。”嗯,虽然他轻功可以,但要顾仪态,确实是某种意义上爬不上去,并非撒谎。 薛骆迁点点头:“嗯,阿晏若是再不走,我可忍不住了。” “哎?什么?” “抓你进来……”薛骆迁指了指里边的床。 北冥晏还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看都不敢再看薛骆迁一眼,几乎是小跑着离开的。 他走路时,挂在衣带上的黑色剑穗晃晃悠悠,那是薛骆迁送给他的,作为“破剑”的回礼。 他没有佩剑,便挂在衣服上,剑穗有些长,垂在衣摆上,位置是有些怪,怪就怪吧,谁叫他喜欢。 薛骆迁自他进来后不久便注意到了,此时看他离去的背影,无端想起了那个男人。 爹与阿晏一点也不像,生性活泼,喜好使坏,对亲近之人少有正经的时候,和阿晏简直就是反面。 可如今他们却有些像了。 当年娘送这个剑穗给爹时,爹就是这般将它拴在衣服上。娘觉得奇怪,问:“你这是做什么?” 爹笑嘻嘻道:“衣服比剑常带在身边,叫为夫时常想起娘子。” 娘笑着说,你怎么不拴在脖子上?日日夜夜都能想起。 爹不正经道,夜里睡在一处,不用剑穗提醒。被娘说在儿子面前不要脸皮后,又一脸严肃地换了一个理由,说万万不可,那样不漂亮。 他见过爹的剑术,扬剑时剑穗飞舞,如一把软剑,煞是好看。 爹在临死之前,唯有三件事交代给他。 第一,封逢山剑,永不再用; 第二,让自己过得顺心畅快; 第三,将这剑穗,交给自己的心爱之人。 当年他爹因碧落之女,洗尽铅华,脱离薛家,他娘更是清贫不已,一家三口住在碧落边境,日子清苦,自然买不起什么名贵之物,这剑穗是他娘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 好在爹喜欢得紧。 好在他的阿晏喜欢。 如今有了阿晏,后面的两个要求他便都做到了。 北冥晏出来时,脸上还带着笑容,见着姬朝星了才收敛住,却不想姬朝星先一步道:“啧,北山轻功天下第一,我看你若要用尽全力,轻功也不见得会输薛骆迁,爬个墙还磨磨唧唧。” 北冥晏好生不好意思:“你怎么偷听啊?” “小爷稀罕?”姬朝星啐道:“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了!小爷想不听都难!靠!走了走了!!” 一路上,北冥晏总感觉到有人跟着他和姬朝星,便提出要拐道去薛尧衫在连城司内的住处。 他神情严肃,姬朝星以为那张纸是薛骆迁的密信,便自觉地在门外守着,叫他进去。 有了单独呆着的时间,北冥晏便从手下处收到了回音,两年没用他们,这帮人还是一如既往地高效。 回音写在纸上,上面写的,是他的猜想,却也是他不想猜中的。他将纸揉碎揣在怀中,进了内院。 薛尧衫见了“令牌”二字,倒也没说什么,意味深长了一句:“孩子大了,真是留不住啊。小扬尘,你说是不是?” 北冥晏总觉得薛尧衫话里有话,却听不出更深的意思了,只好傻傻地点头,却不晓得他这幅样子,在旁人眼中决计是个装傻的高手。 薛尧衫从屋子里拿出一只盒子,推到他眼前:“小扬尘,先别喝茶了。” “是。”北冥晏忙放下杯子。 “哈哈,真是和你外祖父一个性子。” 北冥晏低头,不想薛尧衫看见自己脸上的不悦。 “唉,你外祖父他吧……哎呀,罢了,今日不提不相干的,你先打开这盒子看看。” 北冥晏听话地打开盒子,盒子中躺着一对缠臂金和一只金钗。 “这是薛家世代交给儿媳的东西。”薛尧衫道:“嗯……孙媳也一样。只有薛家家主的正妻才会得到它们,也算是身份的象征,现在它们都归你了。” 金灿灿泛着耀眼的光亮,它们的的确确很漂亮,可北冥晏却合上了盖子:“对不起,薛前辈,晚辈不能收。”
第81章 往事如烟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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