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晏偷偷瞅了一眼:“哦……”想说自己穷得只剩下钱了,这样的银票他屋子里现就有一大叠:“朝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么急……” “来不及解释了!你们先走,我再想办法!”姬朝星推动了北冥晏,另一位却推不动:“薛骆迁你发什么愣啊?” “他们来了?” 姬朝星一怔:“是,六扇门的人。你早就料到了?” “六扇门?”北冥晏道:“不是西厂吗?” 不过不是西厂便好,六扇门至少会讲理的吧。 姬朝星冷笑一声:“西厂最擅借刀杀人,根本不必亲自来抓人。” “六扇门的人死在了连城司,他们来提人,合乎情理。”薛骆迁一边说,一边继续回到桌边腌咸菜。 姬朝星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赶紧走?” 提人?北冥晏也走过去:“骆迁,要不你先出去躲一阵子……” “不怕。”薛骆迁笑了笑,姬朝星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薛骆迁?!” “我不能丢下阿晏。” “谁让你丢下了!你打包一起带走!” 北冥晏:等等,请问这个形容?? “他会很累的。” “那你想如何?你当游山玩水呢?再不跑可当真来不及了!” 薛骆迁眼神淡漠:“朝星,坐。” “哈?!我坐什么坐!” “为什么要跑?” “不跑你还想打?”姬朝星说完,迟疑了一下:“……嗯……也不是不行。成,我来帮你!” 北冥晏劝道:“还是不要……” “你闭嘴。”姬朝星打断,坐在薛骆迁身旁:“说说,有什么计划?咱俩得配合好。” 薛骆迁很严肃:“首先,要再他们到之前——” 姬朝星听得也很认真:“嗯!” “腌好这份咸菜。” “……”姬朝星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什么?” 薛骆迁一脸认真:“否则会坏。” 姬朝星仍旧不放弃希望:“还有……吗?” “有。”薛骆迁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深神情严肃,认认真真的。姬朝星多少抱着些希望地听:“拜托你照顾好阿晏。多谢。” “谢我照顾他?” 薛骆迁示意北冥晏怀中的包裹:“也谢你为我们着想。” 姬朝星哼道:“你若是真的感谢我,现在就滚。” 薛骆迁摇头:“幕后黑手恐怕乐得见我抱头鼠窜,或者这也是他的目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去尝尝牢饭,也不连累你们。” “你!”这家伙的脑子是坏掉了吧?没毛病吧?指定是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喜欢北冥晏啊?这是两个一起坏掉了! 他又气又急,看着一个安然自若地腌咸菜,另一个傻帽一般地站在旁边,直跺脚:“行!你爱咋咋地!我懒得管你,腌你的咸菜吧!” 北冥晏轻声道:“骆迁你……” 薛骆迁却语气温柔:“没事的,不过阿晏要等我一段时间。” “……多久?” “很快……”薛骆迁抿唇:“我保证。” 浮石会中止期间,也是中州庙会时节,薛骆迁被六扇门带走,关入朝廷大牢,听候发审。 西厂督公刘域慢条斯理地喝着一杯上等的龙井,外边忽然吹来一阵微风,他想了想,还是将凑在嘴边的茶杯放下了。 那人的脾气不好,说一秒不耽搁便是耽搁这一秒也会恼怒,在这个重要的时间节点上,还是少惹麻烦得好。 他刚站起来,那人就已经出现了,神不知鬼不觉般地坐在窗框上,吊着一只腿晃悠。 “先生来了。”刘域规规矩矩地行礼。 对方抬头看着月亮,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人听不惯旁人捏着嗓子说话,所以刘域每次说话,都得尽量粗着嗓子,还不能翘兰花指等等,总之很是疲累。 一想到这里,他便心中不爽,但眼前这个青年的实力他心知肚明,绝不敢造次,否则明日一早,他兴许会成为一具尸体,也说不准。 说来也是奇怪,他曾经派人暗中调查过,此人在江湖中不算多具威名,只一个碧血宗宗主的名头还算有些厉害,其余的都不成气候。 可这样的人,明明该像那入了狱的武林盟主一般,赫赫有名才是。 不过刘域对此也只是好奇,无心深究,只要自己的目的能达到,管别人究竟何故呢,各扫门前雪,相互利用罢了。 坐在窗框上的青年要刘域称其为“先生”,而今日,先生与平时有些不一样,平时他若白日来寻刘域,便会依照西厂的程序通报,正正经经来,规规矩矩去。 戴着一副面具,白色衣衫蓝色边衬,平日里最喜欢拿一把折扇,却不见其用折扇为武器。 他若是夜里来,便不会戴面具,一点都不避讳,刘域自然也就见过他的长相,公子如玉,笑起来亲切异常,很是好看。 只不过不知道是哪位公子的皮了。刘域不止一次地在心里这么想。 今夜先生却戴着面具,手中提溜着一把剑,漫不经心地晃悠着垂在外边的一条腿,和垂在里边的那把剑,剑尖叫他划动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磨蹭声。 那把剑在屋子里,刘域得已见到,赤红色修长的剑身,样式非常好看。 刘域不禁走近了几步,忽然停下,认出了那把剑,神情极度愕然:“先生这把剑……” 对方将剑在手中灵巧地转了个圈,朝他投掷过去,他躬身接住,像捧着尚方宝剑一般的虔诚。 他一再仔细看,生怕自己认错了,看了好一会儿,先生也不催促他,依旧自顾自地看着月亮。 后院再次起了风,由窗户吹进屋子,刘域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寒意。 因这把剑,极为阳气,充斥着世间至阳至刚之气。 天下间能因至阳至刚,而至通体自然赤红的剑,不少,可如血般的雾气环绕,让靠近它的人都能感受到暖意的,只有一把。 兵器谱排行当之无愧第一的兵器,鬼剑鬼泣。
第77章 赠邪剑先生莫测 据说此剑是因利刃之下无数亡魂,染上的血太多无法清洗,才由精铁逐渐变成这般赤红。这暖意,是鲜血的热。 刘域在西厂什么名剑没有见过,唯独没有见过这把传说中的鬼泣剑。 当年薛落思用的逢山有阵子落在朝廷手里,他私下甚至都用过,那的确是把好剑,只可惜常人无法驾驭。 薛落思便不是常人。世人称其为“墨衣卿相”,因为他是朝廷的重臣,也因为他是武林盟主,于江湖朝堂均有名气,年纪轻轻便堪比如今德高望重的霍连城。 一袭墨衣,黑色逢山,金色之光,陌上如玉。 只可惜娶了一介平民的无名之女,被薛家除名不说,儿子也落得一个私生子的名头,且年纪轻轻便殒命,无法继续在朝廷大展宏图。 想起他的儿子,刘域恨得牙根都痒痒。 当年他与薛落思都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只因自己是宦臣,便处处遭受打压,皇帝虽年纪不大,却极有主张,十分欣赏薛落思,君臣二人相识于微,被奉为一代佳话。 他呢?就因为是公公,而得不到应得的尊重。他怨恨看不起他的同僚,怨恨不重用他的皇帝,他在朝中积极活动,扩张势力,发誓要得到自己应得的一切利益!扫除阻碍自己的一切障碍! 第一道障碍,便是薛落思。他与薛落思政见不合,很多事屡遭薛落思的阻挠。 若不是当年薛落思不同意他的提议,强烈反对中原主动进攻碧落,他的势力可早十五年扩大到如今的地步,他怎能不恨。 说什么轻易不可战,应以守为攻,以和为贵……在他看来,不过是因为薛落思爱慕的那个女子,乃是碧落人罢了。 区区蛮邦小国,苟延残喘至今,都是那胆小怕事的狗皇帝,和私心甚深的薛落思一手造成的。 不过现下不一样了,狗皇帝失去薛落思这一得力的助手,身边也没什么人可用,近些年颇倚重姬皇后一家,可姬衡一死,姬家也就那样,不成气候。 他早便想坐坐那把龙椅,那是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之尊。他自己能爬上那个位置,眼前的青年也帮得了他。 这不就是吗?薛落思的儿子现下便被他设计,关进了六扇门。 刘域想到这里,便有些迫不及待,将剑双手递还:“先生此时来,可是要见见那薛骆迁?” 坐在窗框上的人沉迷于月光,好像没发觉他递剑,再听到薛骆迁三字后,缓缓转头:“此剑如何?” 刘域赞道:“名不虚传,不愧为当世神剑!” “那……”先生面具下的眼看着赤红之剑:“你说……” 刘域恭恭敬敬:“是。” “我将此剑赠予薛盟主,如何?” “甚好、甚好……啊?!” “嗯,我也觉得不错。”先生摸了摸下巴,跳下窗户:“带路吧。” 刘域赶忙跨门追上:“先生这是要上哪里?” “六扇门。” “先生不会真的想——” 那人停步,回头看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惊讶,忘记粗着嗓子说话了,声音有些偏高,忙压低道:“不会真的想将这把剑给……” “啧。”先生上下打量他:“我做事,不喜旁人指手划脚。少说话,做你该做的。” “是。”刘域跟在身后,将脸藏在阴影中,袖下捏紧了拳头,十分不甘怨恨。 西厂的牌子让二人一路顺畅,刘域进了门,牢头行礼后便退去开,刘域赶忙让开一条路,叫跟在身后的先生先行。 先生颇好笑地看他:“督公这是做什么?” 刘域满脸堆笑:“方才是不得已在前。先生请。” 谁知道这献媚讨好是怎么回事,竟惹怒了此人,对方眸色即刻冷下来:“叫你走就走。带路。” 刘域心道这狗脾气还真是,够古怪。只好继续开路。 一路行至深处,在僻静角落里的一间牢房门前停下:“先生,就是这里了。” 先生没有说话,刘域朝黑暗中看了看:“薛大盟主休息了吗?” 黑暗中,一双明亮的眼眸缓缓睁开,让人大致推测出他的方位。 刘域笑道:“怎么都不给薛大盟主点灯?” “噗——”地一道细微声音,牢房中亮起了烛光,薛骆迁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这间牢房相比其他人的,看上去明显要干净,简简单单的一张床铺和一方桌子,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桌上有几盘饭菜,有菜有肉还有汤,颜色上瞧着还算不错。 薛骆迁正盘膝坐在床上,像是在运功。 这张脸,有几分薛落思的样子,尤其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屑一顾的神情。薛落思平时跟个疯子一样,似乎与谁都熟络,可他看不起一个人的时候,简直和薛骆迁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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