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霍慎方!凭什么不让我回家?” “……”霍慎方低头。 “好了好了,大哥还不走,你想玩便玩。”北冥易摸摸弟弟的头,道:“难得慎方同你交朋友,你别欺负人家,也不要添乱。” “啊?我才没有欺负他!也没有给他添乱!我有添乱吗?霍慎方?”北冥易掐着腰。 霍慎方谨言慎行:“没有。” 北冥易满意地直点头。 真是对活宝。北冥晏失笑:“方才你们在看什么?” “藏宝图!”北冥易拉他过去,四个人凑在窗前,看霍慎方手中握着的一卷羊皮纸,纸张呈现微微发黑的古铜色,有些地方还破了洞:“大哥,我们要发财啦!” 北冥晏实在想说,你什么都缺,尤其缺心眼,唯独不缺钱。 不过这张图看着有些年头了,前几日北冥易心血来潮,想种一盆花养着玩,便带着霍慎方一道去院子里挖土,没成想还没挖几下呢,便察觉土层凹凸得不同寻常。 他俩灰头土脸地刨开碎石和泥土,挖出来一个陶罐,陶罐里,便是这张图。 上面的字迹很多都模糊了,图也画得不清不楚,根本无从下手,但北冥易被这没头没脑的冒险,兴奋地攫取了精神,这几日不眠不休地研究这张图,人都瘦了一圈。 嗯……左右在霍慎方眼中,就是瘦了。你瞧,平时里吃三碗饭,现在都改吃两碗半了,能不叫人心疼吗? 四人凑在一处瞧了一会儿,霍慎方看着北冥易,小心翼翼地提议,不如先带薛骆迁和北冥晏去见他祖父,藏宝图的事此后再议也不迟,人和图又都跑不了。 北冥易应了。 看得出来,这个“缺心眼”在霍家很受欢迎,不过月余的光景,连城司上上下下仿佛都与他认识了百八十年似的熟络,尤其是霍慎方,跟在他屁股后边像个老妈子似的。 如此,北冥晏也放心多了。 霍慎方带着他们一路到霍连城居住的归宁深院,途中好多次不得不停下,等北冥易与旁人聊几句。 北冥易自小便不怕人,性格开朗,走到哪里都吃不了亏,更何况如今有霍慎方在,当真是百依百顺,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如此,看来他是不打算回家继承家主之位了。 北冥晏想着,那薛骆迁手中的玉散谱,此时倒个烫手的山芋。 一路行至深院,菊花、三角梅、小叶紫薇等花争相开放,庭院深深,曲水流觞。 霍连城年纪大了,不喜铺张,归宁深院一如其名,他平时无大事便不怎么出门,呷茶赏景,养花逗鸟,安享晚年,连城司无重大事宜,都交由儿子霍驹去办,也就是霍慎方的父亲。 他们人是到了,可不巧,霍连城罕见地出门了,说是北山来了故交,与薛尧杉三人一起到十里外的山上围猎去了。 北冥易瞪大双眼:“不不不、不会是祖父……啊,师父来了吧??” 北冥晏皱眉:“你不回北山,没同家中说?” 北冥易心虚:“那个,我让二哥说了的……” 霍慎方道:“天气这样冷,祖父出门没人跟着?” 管家是个上了年纪的,对他恭恭敬敬,不卑不亢:“小少爷,老爷要出门,咱们管不住,他也不让我告诉您。” “那可穿貂裘了?” 管家摇头。 围猎谁会穿那劳什子的玩意?中看不中用!这是霍连城的原话。 霍慎方叹气道:“回来怕是又要病一场。” “连城爷爷……这些年身体不好?”北冥晏问。 霍慎方点头:“大不如前,却还总觉得自己好得很。” 北冥易道:“谁说的,我看连城爷爷很健壮啊,与从前无二!” 霍慎方嘴边挂起淡淡的笑容:“既然祖父出门,我便自作主张,先安排两位兄长住下吧。二位兄长的行囊在何处?我派人去取。” 北冥晏道:“不必了,我们住在城内的客栈,就不麻烦了。” 他有心避开霍连城那位“北山来的故交”,自然不会同意住进连城司,可这事谁都能理解,就是北冥易不能理解,死活要他住下,不然就搬到他的住处。 霍慎方见状,道:“祖父的故交住在归宁旁边,不如北冥大哥和薛大哥住得远些?” 好说歹说,加上北冥易差点一哭二闹三上吊,北冥晏才答应下来。 之后的几日过得略显平淡,霍连城与薛尧杉、北冥翩义兄弟俩数年不见,这几日正在叙旧的兴头上,而北冥晏为了避开师父,也没去主动拜访霍连城,又怕出门撞见,索性连门都不出了,只窝在别院中,时常望着窗外发呆,一步不挪。 起初北冥易还拿着那张藏宝图,想说服他一起去找宝藏,后来渐渐不去缠他,连这小子都看出来他有心事了。 某日午后,北冥易从厨房偷来几坛酒,鬼鬼祟祟地摸到他的住处。 “小易?”瞧见门口张望的北冥易,他明显愣了愣。 北冥易把脑袋伸进来:“大哥,霍慎方在吗?” 北冥晏摇头,霍慎方怎会在他这里? “那薛大哥呢?” 北冥晏再次摇头。这个倒是日日来,他们就住一墙之隔,薛盟主若是想,轻功一跃便来了,偶尔也会一起吃顿饭。 只是今日午时都过了,也没见薛骆迁来,他还有些不习惯,以及一丝淡淡的怅然。 北冥易便点着脚尖进来了,将酒往院子里的桌上轻轻一放,口型夸张,轻声道:“大哥,喝酒!” “你学会喝酒了?”北冥晏震惊。 “嘘!就一点!”北冥易紧张地四下望望:“大哥!压低声音!” “你在躲谁?”被他一带,北冥晏也不禁低声道。 “还能有谁,霍慎方呗。” “……”北冥晏睨着他笑:“你怕慎方?” “自然不怕!只是霍慎方哪里都好,就是不准我喝酒,因为我偷酒喝这事,还和我生过好几回气呢!” 北冥晏不信:“慎方的性子也会同你生气?” “真的!大哥。”北冥易打开酒塞,一股米酒香味扑鼻而来,兄弟俩的眼睛俱亮了亮:“听说霍慎方的祖母就是因为酗酒,身体喝坏了,最后英年早逝……”
第56章 逢知己千杯不醉 “那你还喝。”北冥晏接过酒碗,凑在鼻尖闻了闻。 上次喝酒,还是一年前,在浅草峰上的药园里,他独自抱着沐晨,一摊烂泥般地坐在植物中,看着那些被自己亲手悉心种下、又被自己亲手连根拔除的植物,喝得醉生梦死,胃疼到火烧一般难受,还不知足地猛灌。 那个时候,他已经将北冥晨安葬了,可阴影实在走不出去,只好自暴自弃。 现在再端起盛酒的碗,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就像这碗酒的表面一般。 北冥易端起碗和他的碗碰了一下:“来大哥,走一个!先喝了再说!喝完再戒!” 不用说,这又不知道是第几次“喝完再说”了。 北冥家的孩子们个个自小喝酒,在蜀国,这叫培养宴席礼仪,最终要达到千杯不醉的地步,不过有些事,努力是没有用的,还需要天赋,他们兄弟俩就毫无天赋,这么多年都达不到,只能少喝点。 “还是与大哥喝酒最有感觉!” 北冥晏笑笑。 “大哥,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 “是我问大哥哎?” “……喝吧。” 喝了一会儿,北冥易带来的几坛子酒都喝光了,他有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这酒……比咱家的……差!太多!根本就喝喝喝不醉!大哥,我、我再去偷几坛来!” 喝得有点多,他都大舌头了,北冥晏也有点晕,竟然没觉得这话不对劲,没有阻止他,甚至还脑子浑浑噩噩地,叫他小心躲着霍慎方。 然后清清明明地,北冥晏想起薛骆迁喝酒的样子,甚是不如他!喝得神志不清,酒后乱性,做了不可外扬的事,还被人给瞧见了。 他一边想,一边不自觉地笑,转头往墙的另一头看,薛骆迁今天没有过来。 或许是该了断的时候了,再这么下去非得出事不可。 他想着想着,一个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定睛一看,这不是薛骆迁吗? “骆迁……?” 那是一个黑衣人,站在门边上,抱臂瞧着他,手中什么都没拿。 “哎……你是?”黑衣人转身,北冥易在身后,抱着两坛酒问道。 “在下慕彦,受邀参加浮石会而来。” 北冥易问:“打哪来?” “西南,破风谷。” 北冥易喝得七荤八素,随口问:“破风谷……你是,阿云哥,嗝,哥的嗝,朋友?” 黑衣人眉清目秀,看着秀气温和,听他的酒嗝,挑了挑眉:“在下一届武夫,家中也并非大家族,哪里能做叶二公子的朋友。” 北冥易失了兴趣,抬脚进门,匆匆挥手:“你走错地方了。” “告辞。” “走吧走吧。” 黑衣人最后看了眼北冥晏,转身走了。 北冥易将酒坛放下,惊醒了趴在桌上小憩的人:“小易……嗯?骆迁呢?” “大哥,别睡了,起来!”北冥易扯着北冥晏的袖子,二人来到院墙下,竖起食指:“嘘!” “怎么了?”北冥晏一喝酒就犯困,迷迷糊糊地问。 “我方才看见霍慎方和骆迁哥回来了。”北冥易指指隔壁:“后边还跟着一个,你猜是谁?” 北冥晏摇头。 “大哥你怎么就不开窍啊!浮石会各大世家均受邀前来,云家的人也来了!” 北冥晏还有点迷糊:“云家,我听过云初灵……” “是,那云初珑,大哥有印象吗?”北冥易道:“玲珑阁阁主的双胞胎女儿。” “好像是?” “什么好像,本来就是!大哥,你能不能有点警觉性!” 北冥晏疑惑:“……警觉?” 北冥易喜道:“嗯嗯!” “警觉什么?” 北冥易神神秘秘的:“她别是来同大哥抢骆迁哥的吧!” 北冥晏还真警觉起来了,顿时就清醒了:“薛骆迁都和你说了?!” “哎?说什么??大哥你等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我错过了什么啊大哥!!” “……别闹了,大哥有些困,想去睡一觉,你自己听墙角吧。”北冥晏说完,不顾阻拦,朝屋子里走,头都没回。 “大哥!!你真的不在意骆迁哥嘛?” 撞开门再关上门,也不顾头脸,北冥晏和衣躺在床上,被子盖头,睡意全无。 怎么会不在意?本是有些疲困的,现下却是清明得很。 听到云初珑与薛骆迁在一起,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当下便翻墙过去,叫她离薛骆迁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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