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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伍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变得怪异起来：“你真的喜欢他？” 江上阳反问：“你喜欢他吗？” 元伍停顿一瞬，很坦然：“以前应该是有的，现在……也许我更恨他，虽然你们都觉得他恨我才对。” “他不恨你，”江上阳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撒谎，“他不会恨任何人。”把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的裴曦连爱都没有，怎么会知道恨？ 元伍却说：“对，他不恨我，他不恨任何人，也不爱任何人，他只喜欢你。” 江上阳想到他刚才对裴曦说的那句“我只喜欢你”，微微恍惚了一秒钟，但他很快就定住了神，道：“也许吧，如果他喜欢我……那他的喜欢还真是沉重。” “但是你觉得甘之如饴，不是么？”元伍依旧用那种怪异的腔调如是说，不像是吃醋，更像是一种……了然的讽刺，“从我回到元家的时候我就一直听别人说，裴江两家的大少爷只喜欢两个人一起玩，只有你们才能叫得动对方，其他人在你们眼里没有任何存在感，现在裴少说他要跟你结婚……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奇怪。”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惊讶于这个消息太突然罢了。 江上阳委婉地提醒他：“元先生应该不是来和我谈这些琐碎小事的吧？”他完全不想跟元伍玩谈心这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事情，尤其谈的是裴妖孽。 元伍的呼吸快了两拍，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节奏，“这么说来，江总是觉得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结盟的事情吗？”江上阳想了想，“虽然商人都喜欢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但是在这点上，我想，我们之间没有商量的余地，”他的语调仍然是温柔的，和气的，有礼貌的，“应该说从裴伯伯去世的那一瞬间开始，我们就注定——”他微笑，言谈之间没有任何火气，“——不死不休。” 这是江上阳第一次明明白白地亮出了自己的态度，也间接断绝了旭跃集团和骇浪组、甚至是其他地下势力联合的后路——他想和裴曦一起毁掉四大帮，为裴劲英报仇。 元伍在通讯器另一头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重新开口：“其实这不出乎意料，不是吗？” 他如是说，江上阳听了就笑了，“对，不出乎意料。” 元伍却忽然道：“江总为了裴少、为了裴家愿意这么做，但是你知道裴家对你做了什么吗？” 江上阳并没有被他的话语所干扰，只是随意道：“哦？愿闻其详。” 元伍似乎笑了一声，说起来的是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江总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对吧？” 江上阳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头，不是愤怒，只是不解于对方为什么要说起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多年的长辈，“所以呢？” “她的死因是产后抑郁对吗？”元伍反问道：“那你的父亲江老爷子有没有跟你说过，她是自杀的呢？” 江上阳一愣，不动声色：“如果我都不知道，元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元伍笑了一声，“大概是，我觉得一个连枪都不会用的女人在裴老爷子探望过她之后，又在无数人看护的情况下突然找到一把枪，并且开枪打死了自己这件事……实在有点奇怪吧。”
第二百零四章 套住你 吃晚饭的时候，裴曦明显感觉到他的“奸情对象”江上阳正在走神，因为他喂粥的时候都快把勺子戳到裴曦的下巴去了，裴曦在努力跟耍杂技似的前前后后跟着那个勺子吃了三口粥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不再挑战自己的反应能力了，裴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忧愁地道：“小太阳，我觉得我的下巴还没进化到能够吃东西的地步。” 江上阳猛地回神，一眼就看到自己正在拿勺子戳裴曦的下巴，顿时就尴尬了，放下碗拿纸巾来帮他把沾了米粒的地方擦干净，还好粥不烫，不然都要把裴妖孽的逆天颜值给毁容了，“Sorry，有点走神。” 裴曦挑眉，一脸怀疑地看向他，“你没在想某个混蛋吧？” 某个混蛋指的是所谓的未婚夫吗？那的确是混蛋的……江上阳一听到这个话题就想翻白眼，只是这会儿心情有点微妙，白眼翻不出来，他只能无语地道：“没，我只是在想以前的事情。” 裴曦有点感兴趣，“多久以前的事情？” “很久了吧，二十多年了，”江上阳有些心情复杂地说，“裴少，你还记不记得……”说到一半，他就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想起裴曦现在还在诡异的失忆状态，别说是二十多年前，就是二十多天的事情也记不住，拿这种事来跟他讨论的话还挺蛋疼的。 裴曦却是一点儿自觉都没有，催促着江上阳继续说，“二十多年前的什么事？” 江上阳看着他，叹气道：“现在说了你也不知道。” 裴曦想了想，换了种八卦的方式，“所以以前的我是知道的？” 江上阳也跟着想了一会儿，才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大概吧。”但他觉得裴曦应该也是不清楚那些事情的，就算是妖孽裴曦，那时候他也都还不记事呢。 裴曦了然地点头，又问：“跟我爸还是你爸有关的？” 江上阳眯起眼睛，有些狐疑：“你知道你爸的事情？”难道是恢复一点记忆了？ 但是裴曦耸了耸肩，很自然地道：“听你爸说了一些。” 江上阳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那你觉得你爸是怎么样的人？就你听到的来评价。” 裴曦这次是撇了撇嘴，动作比刚才不屑多了，“不像是个好人。” 江上阳一愣，“为什么？”潘戎不怎么出声，辛宓艾莉他们没有见过裴劲英，他自己也没提过，裴曦应该只在江徊昂嘴里听过裴劲英的只言片语，和裴劲英手足情深的江徊昂难道还会说他不是个好人吗？ 裴曦却是摇头，不甚在意地道：“没什么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个好人，他是你爸的什么人？” 江上阳有点谨慎地说：“是拜把子的兄弟，怎么了？” “拜把子的兄弟？”裴曦哼笑了几声，不知道在笑什么，反正听起来有点怪异的讽刺，和他这几天装乖或者胡搅蛮缠的模样有些诧异。 江上阳警惕地看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裴曦收敛起刚才的表情，又换了个模样笑了笑，显得无害多了，“别这么敏感，我只是觉得你们父子俩都挺单纯的。” “……”作为驰骋商场多年的商业霸王，江上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评价，觉得有点搞笑，“你说的是我和我爸吗？”江家的前任当家和旭跃集团的现任总裁很单纯？ “不然呢？”裴曦仰起头看着江上阳，眉头挑得高高的，“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唔，我爸喜欢你爸吗？” “！！！”江上阳瞬间惊惧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虽然早就知道这只妖孽聪明又敏锐，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忍不住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你怎么知道！？”他和失忆前的裴曦活了差不多三十年，和江徊昂、裴劲英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都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他也是在不久之前才有了这个猜测和裴曦分享的，失忆后的裴曦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了？ 也许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裴曦说得非常轻巧：“什么叫作我怎么知道，难道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你爸说了一下他们以前的事情，两家人一起养孩子，过年过节都在一起？如果当事人之一不是我，我都以为这是两个再婚家庭一起过日子，唔，不过我不打算跟你当兄弟。”话到最后，还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完全没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江上阳都震惊到麻木了，只能无意识地发了一个单音：“哦。”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这么多年我们两家还是纯洁的战友关系。 裴曦觉得他此时的面瘫脸还挺可爱的，便伸手戳了戳，结果被江上阳一指头戳在他左边脸颊的酒窝位置，他只好悻悻然地收手了，老实道：“所以我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明显对你爸心怀不轨，做的事情都是在对你们潜移默化，偏偏你们两父子都没发现，简直是被吞进肚子里去了都还在懵逼，说你们单纯难道还不对了么？而且我爸那种人连感情的事情都在给人下套，爱你就要想方设法套住你，有这样的手段的人难道还会是个好人吗？” 江上阳：“……”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失望了，你也是个连感情都在下套的人，没给你一个鄙视眼神真是愧对你的坏了。 “哦，对了，”裴曦忽然问，“我爸明显还没得手吧，他现在怎么样了？该不会连床都没有爬成功，在默默地抓狂吧？哈哈哈……”他大笑起来，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哎哟”地装模作样叫了两声，但是嘴角还是挂着满满的笑意。 江上阳见状，即使明白这是个没心没肺的主儿，可心里突然还是有些不忍，沉默片刻之后才照实道：“裴少，裴伯伯……你爸他十一年前已经去世了。” 裴曦嘴角的笑意微微滞住了，不像是难过，也不像是哀伤，就是显得有些意外，似乎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情况会这么发展，但也只是一瞬间的异样，随即他就撇了撇嘴，道：“好吧，难怪我还没见过他，我还以为是他忙着当空中飞人呢。”至于他妈早就死了这点，裴曦也是从江徊昂的话语里旁敲侧击听出来了的，所以也没多问。 裴曦看起来真的不像是太在意的样子，和没失忆之前那种万事懒得理有夫万事足的感觉差不多，再久远一点，裴家父子俩也是这样，哪怕是半年不见面，估计没什么事的时候都不会发现对方失踪了，只在偶尔想到对方的时候才会问一声江上阳关于对方的近况，然后让江上阳成为他们之间的传声筒，例如裴曦刚做了什么坏事，裴劲英就会让他速速滚回来领家法……有时候，江上阳都会觉得裴曦回来报仇只是因为他活得太无聊了，所以刚好想到了要为裴劲英的死结个尾这件事，于是乎，便布置了一番乐颠乐颠地跑回来北联盟国9区闹个天翻地覆，不然的话他五年前就已经在北9区埋下钉子，凭着他的能力，怎么会隔了那么久才重新回归呢？ 就像是辛宓说的，裴曦和裴劲英之间的羁绊已经随着裴劲英的死而尽数断掉了，一个深埋地底成为一捧黄土，一个冷心冷情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哪怕是如今失去了全部记忆，裴曦也能不动如山，脸色如常地和他谈笑风生，默不作声收集周围的信息，完全不被自己无记忆的事情所动摇，因为他本来就富倾天下又一无所有，重来一次又有何妨呢？ 沉入自己的思绪中的江上阳缄默了良久，久到裴曦都趴在他的大腿上问他：“宝贝儿，你在想什么呢？我觉得你今晚的状态不太好哦。” 江上阳眼神复杂地看了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感觉的裴妖孽，低声问：“你觉得裴伯伯不是一个好人，那你觉得……他会是一个逼着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女人自杀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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