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着那个包袱,里面很多药,是在普通药局乃至与皇商有关的惠民药署都无法购得的。 这个叫“琼英”的人身份很不简单,年轻时就与她接触,到了现在,她也猜得六七分。可这人并不因身份高贵就肆意摆架,歧妇骂女,反而待人真诚实在。 如今,还救了竹子。 素娘又看了看那些药,手轻碰了碰。她咬咬牙,一跺脚,转身飞奔回雅阁,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温东岳,他面具戴得散,衣服有些乱。 “你不是——” 素娘闪进来,身子贴着墙,小心如壁虎,不愿让人发现。 “这很危险,你们最好离开这,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 老温:嘿嘿嘿,哈哈哈。我有钱(●'◡'●) 这周第二更~谢谢宝们的评论和点赞✓下周见啦~
第45章 (四十四)秘密(下) ===== 温亭润也听到了素娘声音,赶紧去找自己的花旦面具,他窝在床里,不敢乱动。 毕竟在这来回极短的时间内,温东岳已把他扒光了。 他的父亲后知后觉想起来那些字据上的字眼,“扒光了任孙大胡打”。这种想法他绝不允许他的乖儿有,即使是事态紧急,事出有因。 温亭润也想听素娘讲话,他干脆坐起身,将被子披在头上,裹着身子,像大食国的女人,又潦草地带上面具,趿拉着鞋,歪扭地卧坐在书案旁。 温东岳斜了他一眼,但也许他将就在这。 素娘抱着包袱,心跳很快。她不知道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会怎样,亦不知道这个秘密于二人到底是否有害,但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是危险的,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 “快走,越远越好,到找不到你们的地方最好——” “你不会要告诉我,镇上很大一部分人,缘何既像女人又像男人吧?”温东岳道。 素娘和温亭润又一齐去看温东岳。 “老师?” “你都知道了?”素娘说。 温东岳摇头:“仍在奇怪。” “一开始,我也奇怪,直到,我看到了。”素娘一指诫堂的方向,“一群人,一群奇怪的人。” “她们在诫堂里练蛊做毒,射箭练武。她们分明是女人啊,啊不,他们分明是男人啊。啊也不——” 不知道是她们,还是他们。 素娘眉目全缠在一起,样子扭曲。 她惶惶然给温东岳说着,太过紧张时竟都前言不搭后语。但她确定温东岳听懂了,她相信温东岳明白。 早在六七年前,温东岳刚平了疆乱那会儿,远在禹县的素娘刚刚察觉出镇上的人不对。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女人买菜做饭伺候一家吃穿,男人务农做工给一家遮风挡雨。禹县很平静,也很正常。 素娘觉得是自己想多,她又观察许久,才不得不确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他们的镇上,生活了相当大一部分怪人。 既像女人,又像男人。又不同于天生的双性,天生的双性雌雄一体玉润圆滑,可这群人,感觉更加奇怪,总让人觉得突兀。 像是后天发生了突变,猛得换了性别,开天辟石般有种很大的顿错感。 素娘不知道这群怪人怎么就在禹县生根发芽,回味过来,已然混在正常人中,难分难辨。 除非仔细观察上三月半载,要么直觉敏锐。 “可谁闲得没事,坐门口只盯着人看。”素娘摇着头,复又神秘道,“原先以为,她们老实巴交,同她们安稳共处,这日子就过去了,偏她们生事不会挑地方,挑到了我的教馆里来。” 教馆分正堂和诫堂,这众所周知,可很少人知道,在诫堂的密室里,每天辰时到午时,都发生了什么。 偌大的诫堂密室,不是静悄悄地等待夜幕降临,训人打罚,而被租给这一大群怪人。她们罩着面具,戴银吹笛,日复一日地练习控蛇驭蝎,精通巫蛊又擅奇门暗器,专箭术又长于藏匿。 天子脚下,她们像皇亲豪贵们私养的亲兵,却又不像。 她们没有甲胄长枪,而且很多人,面上看去,都是女人。 谁能想到,平日里买菜洗衣的妇道人家,袖里是长蛇黑鼠,绣花的针一撮,就是带毒的利器。 又有谁能想到,她们那正常的女人脸上,身下却有硬物高翘。回回在诫堂练完,就脱光衣服,互相打量,仿佛这一刻,她们才觉坦荡,才觉被接纳。 素娘趴在诫堂暗室角墙的缝隙上,凝神地看着一个个光裸肉体,又乱又慌。 她们多金又谨慎,素娘不知她们用了多少钱,使了什么法,让那不苟言笑的诫堂老堂主开口应下外租密室。事实上,素娘很多年没见过他了。就算见,也是隔着帘子,远远看着。 “她们开始时是谨慎,每次只来五个,面具几乎不重样儿,刚进到密室时还用泥堵了所有的墙缝。但总有一疏,我正堂暗室的小后门其实就是诫堂暗室的那堵不起眼角墙。岁长时流,那泥块松动掉落,她们该是觉常年无事便不再在意,这墙缝掩着门缝,我就能从中窥视。” “现在还能窥吗?”温东岳问。 素娘点点头:“不过要到早上。我那门说好听是门,其实更像一个高很多的大狗洞。” 温东岳嘴角抽了抽:“有这么一批子人……官府那边也察觉了吧?” 素娘又摇头:“我说过,没人有闲情逸致盯着人看三月半载的,更何况县丞近几年被孙大胡搞得团团转,根本不会注意。” “你也并不知这些人所属何人。” “是。” “如果……”温东岳一动手,“你想问就问吧,别憋着了。” 温亭润见温东岳忽然对向自己,又被拆穿意图,长睫垂下,抿唇莞尔:“老师。” “问吧,不算插话。” 温亭润这才去问,但素娘没仔细听。她敏锐觉出温亭润挺规矩,她跟温东岳说了这一好会子话,温亭润再好奇,也不会插嘴打断。 他被温东岳管教得很好,放在教管里也能—— 素娘想差了,温亭润叫了她三声她才应。 “密室养兵这等大事,素姐姐可有主动知会官府?”。 素娘再摇头:“这太贸然,这些人万一就是县太爷自己养的——” 她愣住,看着眼前的两人,结巴起来:“不会,是你们——” 温东岳咳了一声。 意识到自己失言,素娘闭了嘴。 皇城边上养兵,这可是连九族的大事。琼英先生一心求爱徒活,犯不着做这种事。 温东岳听完素娘的话,那双鹰眼又转起来:“她们大概多少人?” “一……两千?”素娘犹豫,“或许更多,好一些就是这镇上的人。” 温东岳揉揉眉心,暗道糟糕。 这太不好了,最少估计一两千人,又秘训了六七年。 如果不止一两千人呢? 手一紧,是温亭润又握住了他。 温东岳还他一个安心的笑,不过太勉强。 他准备明天去窥一窥,即使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仍希望,不是。 “你们还是快走吧,趁这些群怪人还没什么动静。”素娘催他俩,“我一个妇道人家虽不知这群人到底准备做什么,更不懂什么大圣大贤道理,但也知这举动非比寻常。现在禹县就是个炸药,指不定哪天莫名其妙就炸了,你们修身养病去别处,这里绝不是什么福地。” 温亭润和温东岳同时没了声,温亭润一直握着温东岳的手,温东岳沉思半响,才道:“先带我去看看。” 素娘没拒绝,第二日晨时就带着温东岳来到正堂密室的后门,让温东岳窥视。 那个比狗洞高许多的小后门上,门缝歪斜,它很巧妙地和墙缝一体,连形状走势都和墙缝相似。 温东岳弓着身子,透过那狭窄的缝去看。这缝里面还布满陈旧的蛛网灰土,视线并不好,但温东岳鹰眼犀利,什么都逃不过他。 静谧的暗室不久就热闹起来,一切如素娘所说,五个女人,走蛇飞针,又习箭术。练完都脱光,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 这是五个曾经怀过孕的女人,她们身下的草丛里,都埋着一柄长肉。 温东岳颓然,或许单凭这些女人不足以证明什么,那似有似无的苗寨口音也如风影般让人捉摸不定,但那挽弓拉弦的动作。 她们不用中指和食指去拉,而是小指,拉完后,吹口哨般抬着下巴一吹小指。 活脱脱一肆意少年。 温东岳不用再看了,他直起身来,心里像翻倒一锅热粥。 眼前,不再是那暗室里光裸肉体,换成了青釉色的天,如刚浣洗过。 十九岁的温嵩纵马驰骋,在猎场冲着太阳搭弓直引,那箭势在必得飞向天际,雁鸟落下,他一吹自己的小指,传来响亮的口哨。 温南衡笑他做作夸张,温东岳嫉妒他百发百中。 只有郑少兰,眼中含光,学着他,翘指吹起口哨。 ---- 好久不见!想大家了!
第46章 (四十五)荆条 ======= 从教馆回来,温东岳一直沉默,他不说话,鲜有这样阴郁时候。 外带不知名的烦。 他带温亭润来禹县养病,误打误撞地知道这些秘密,真是太巧。 可若没这“巧”,任由这伙人壮大,一千人扩展成两千,两千扩展成三千,三千再—— 温东岳不敢往下想。 这些人要用来做什么不言而喻,他很焦虑。这一两千人围在封京外围,封京里又有两万羽林禁卫。小皇帝手里的一万皇廷卫再加周边各州守备军。看上去似乎可以势均力敌,但宫廷内围瞬息万变,比的不是人数,是速度,是快。 这秘训的一两千人集结起来就是片刻的事,又善暗毒藏匿。 再同那两万羽林卫里应外合—— 该死,真是该死。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好似马上就要上演。 温东岳烦乱地收拾着肃庄里的东西,准备今夜带温亭润悄悄回封京一趟。 现下突然完全离开禹县,必定引起郑少兰怀疑进而大动干戈。得先按兵不动,神不知鬼不觉回宫知会一声有所安排,再撕破脸皮也不迟。 就是这暗斗谋算真的让他讨厌,不像战场上能肆意搏杀。况且这一切的源头,有相当一部分来自他。 如果当时他没有——或许现在就不会这样。 武将又开始懊悔自责,他越想越烦,马鞭越扬越快。 从禹县回封京骑快马走小道需两个半时辰,温东岳留了燕风在肃庄,带上温亭润戌时出发,骑着新驹烈,在夜色下奔驰于乡间道。 烈还是素娘送他的,一匹枣红马,蹄腕雪白,年轻爱跑,带着温东岳温亭润跑了小半时辰也不觉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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