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张大人。” 穆晚襟打断滔滔不绝的礼部尚书,那尚书茫然地抬头,就听穆晚襟说道:“本王只是说皇兄生死未卜,怎么张大人上来就是一套大行皇帝的礼法规矩?” 他顿了顿,环顾殿前,随后用异常冷峻的声音说道:“怎么,一个个都在盼着皇兄死吗?” 张尚书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其余官员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穆茗风走出列,“哎呀呀,十三弟莫要动怒,” 他看起来是要充当这个和事佬,“我想张大人只是一时失言罢了。况且前线来报也说得清清楚楚,皇上所率的千余名亲兵,至今尚未发现一人生还,皇上想必也……” 穆茗风哽咽了半晌,道:“当此局面,吾等亦是悲痛不已。哎……张大人只是将最坏的打算提前做好,免得到时候事成定局,乱了方寸与礼制,贻笑天下啊。” 穆晚襟瞥了眼满脸感激的礼部尚书,依旧神容冷淡,“哦?那九哥有何高见?” 穆茗风一愣,回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九王爷此言差矣,”林风海接过话,“虽国丧在前,但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家丧制礼数繁多,依老夫看,此事需尽快定夺。” 萧彦霖一捋白须,“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林右相的意思是,皇上生死未卜,我等就急着另立新君吗?” 林风海冷哼一声,“左相大人,那么大规模的爆炸,得以逃出生天的又能有几人呢?纵使皇上有真龙庇佑,恐怕也在劫难逃。” “老夫可不知道爆炸的规模有多大,林大人说得如此绘声绘色,总不能是亲临现场见过吧?” “你!——” 两人怒瞪了对方一眼,便不再说话。 穆晚襟从喉咙里逸出一声冷笑,“不是才刚刚收到线报,现在就另立新君,似乎有些操之过急啊。” “小王爷,边关战事不断,朝中若是没了主事之人,恐前线将士亦生异心啊。”林风海悠悠开口。 礼部尚书随即接腔,“是啊,王爷还请三思,此事万万拖不得。” “如此说来,”穆晚襟合拢手中的折扇,“林相心中想必已有储君之选了?” “这……” 林风海推脱着不再说话,穆晚襟一扇子拍到御案上,扇柄发出“啪”的一声响。 他站起身,冷冷道:“既然大家都对储君尚有疑议,那便依律由礼部拟上一份人选,呈交太后那处,今日想必再无他事,便退朝吧。” · 小栗子追上来,怯生生问:“小王爷,就这么放着百官的劝谏不管吗?” 穆晚襟垂眼看着自己发白的指尖,“皇兄音讯全无,怀有异心之人想趁此机会改立新君,在得到皇兄确切消息之前,我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将此事往后拖了。” “王爷……皇上他……” “会平安的,”穆晚襟抚了抚手中的折扇,忽然笃定地笑了起来,“他不会离开我的。” 他垂眸片刻,唇边始终挂着笑意,“我也决计不会让皇兄白白受这样的委屈。” 小栗子咽了口唾沫,只觉得穆晚襟此时的神情十分可怕。 “明日起便不再早朝了。” “啊?”小栗子怔在原地,“如此一来,那些位大人们岂不是要闹起来了?” 穆晚襟收起笑,甩下一句:“闹吧,就是要逼他们闹。” · 一连三天没有早朝,御书房门前每日都有官员前来请愿,要求早日发丧,再立新君。 穆晚襟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问小栗子:“今天门口都跪着哪些人?” “王爷,礼部的大人们大多都在外边呢。户部的周大人,吏部的沈大人也都来了。还有……”小栗子顿了一下,小心地补充,“还有林右相也在呢……” “今天人倒是来得挺齐。”穆晚襟略作沉吟,看了眼窗外乌泱泱跪在门前的官员,陷入了沉思。 早年父皇忌武,因此京中除了必要的巡防与皇室亲兵,其余人等一律不得私养军队,即便是宗亲,所豢养的亲兵人数也被严格控制在了千人以下。 不久前,他已经以运送粮草为由,分批将京城的大部分亲兵调离。现在京城里明面上兵力匮乏,只需集结几千兵马,想必就能一举荡平京城,直登大宝。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造反时机啊,九哥……”穆晚襟喃喃低语,脸上神色有些恍惚。 派去前线的探子迟迟没有回信,皇兄啊,你究竟身在何处…… · 这夜风雨飘摇,穆晚襟赤着脚在御书房内无意识地来回踱步。脚下是皇兄曾无数次踏足的地方,他想象着穆黎在御书房内走过的模样,口里轻哼着儿时所学的歌谣。 门外守夜的太监宫女们早被他遣散,喧嚣的雨从未及时关上的窗棂打进来。雨夜无月,屋内没有掌灯,黑得可怕。 在一片嘈杂中忽然隐约传来一串急促的陌生脚步声,穆晚襟挑眉朝声音的来处望去,御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满身泥泞,是一张他从没见过的脸。 那人看到黑暗中一袭白衣形如鬼魅的穆晚襟也是一惊,但旋即就跪下施礼:“末将赵丘贤叩见十三王爷!” 话音落地,屋内却没有听见任何回应,赵丘贤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连日赶路产生了幻觉。他微微抬头,猛然发现穆晚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却毫无所觉。 “赵丘贤?”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赵丘贤咽了口唾沫,从怀中掏出那枚翡翠扳指,四周的光线十分晦暗,但那玉石却好像活物一般,散发出了莹莹的微光。 ---- 三次太忙了,疯狂加班,再加上懒癌发作……预计下章正文完结,然后再写几个H番外进行一波多人肉体碰撞(太久没写肉了!磨刀霍霍),这篇文就可以收工了!!QAQ
第78章 75 ===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就听到小栗子呼天抢地的喊声。 穆晚襟理了理衣衫,将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才慢条斯理问道:“何事?这样吵吵嚷嚷的。” “大事不好了小王爷!”小栗子慌慌张张地叫嚷,“今日早朝时分,九王爷带着好多兵马聚在太极殿前,眼下又派兵将皇宫围住,说是、说是要拨乱反正,要清君侧……” “拨乱反正?拨谁的乱,反谁的正?” “那自然是……”小栗子滴溜着一双眼睛瞟了瞟穆晚襟,穆晚襟垂眸扫了他一眼,走到门前,将门推开。 门外以穆茗风为首乌泱泱站着许多人,其间不乏这几日常来御书房前闹腾的官员。 穆晚襟好整以暇地开口:“哎呀?九哥领着这么多人马来御书房门前,所为何事?” 穆茗风冷笑一声,“十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九哥说的这话我可听不懂。” “哼,”穆茗风一甩衣袖,“平时九哥看你从不过问朝堂之事,终日也只去些勾栏瓦肆之地,没想到你还怀着这样的狼子野心!” “呵呵,”穆晚襟睨着众人,“九哥倒是说说,我的狼子野心是什么?” 穆茗风走上前来,身后跟着的亲兵也随之往前一步,他道:“你领命摄政,现在皇上身遭不测,你不想着发丧就算了,还每日闭门不出,竟然还敢说自己没有怀着鸠占鹊巢的野心!” “是吗?”穆晚襟倚在门框处,反问一句,“那九哥又是如何断定皇兄已经身遇不测?” “前几日的军报,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你还要视而不见吗?” 穆茗风回身望向随行的官员,“各位大人也都看见了吧?那军报可造不得假!” 在场的官员们纷纷点头称是,穆晚襟只是看了眼天色,道:“我从未说过军报有假,九哥怎么还急了。” 穆茗风仿佛被戳到痛处,咬牙切齿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穆晚襟摇开折扇掩唇一笑,“九哥莫气,我只是随口一说。对了,”他顿了顿,“昨日去母后那处,还听嫂嫂说起九哥近来肝火虚盛,看来是不假。九哥可要消消气,以身体为重啊。” 穆茗风眯了眯眼,朝后示意亲信不要跟来,挑眉走近穆晚襟,压低声音问:“你把她们藏到哪里去了?” 谁知穆晚襟却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开口:“九哥在说什么,襟儿不知道呀。” 穆茗风看着他那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装傻!” 穆晚襟没有作声,视线越过他的肩头,神情看起来有所顾忌,穆茗风略一思忖,就怒气冲冲地抓着穆晚襟进了御书房内,“砰”的一下关上了屋门。 “这里没有旁人,”穆茗风抱臂道,“小莲,还有我母妃,她们根本就不在梓安殿中。说吧,你把她们关去了何处?” “原来九哥已经去过母后宫中了呀。”穆晚襟似笑非笑地看向穆茗风,“她们昨日随母后一同去了初云寺祈福,我没同九哥说吗?哎呀,真是不巧,让九哥扑了空。” “你!——”穆茗风指着穆晚襟的鼻子,磨了磨后槽牙,半晌才露出几分狰狞的笑,“好好好!我不和你争,等本王踏平皇宫上下,我看你还是不是这样伶牙利嘴!” 见穆晚襟没有吭声,穆茗风才解气般将他放开,又道:“十三啊十三,我可真是搞不懂你。从前父皇在世时,你最受他的喜欢,别忘了那时立储呼声最大的可是你!”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穆茗风咀嚼着穆晚襟的话,大喇喇坐到了御座之上,替自己斟了杯热茶,“那可是皇位啊!他穆黎是个什么东西,从小都不配给本王提鞋,你说你怎么就心甘情愿唯他马首是瞻?” “这个嘛——”穆晚襟笑着也寻了个座,“襟儿不像九哥,胸怀大志。” 穆茗风瞥了他一眼,虽知对方语带讥讽,但一想到眼下于穆晚襟而言已是兵临城下,就让他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无伤大雅。反正自己早已胜券在握,什么时候攻下此地,也只在指掌之间。 思及此,他便悠悠地喝着茶,继续问:“十三,你跟九哥说实句话,当年父皇的遗诏,传位之人究竟是谁?” 穆晚襟淡淡一笑,只说:“事已至此,九哥又何必执着于前尘往事呢。” “不是执着前尘往事,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穆茗风将茶杯搁至桌面,道,“我自知体内流淌着异族血脉,不可能会是那立储之人。若当时父皇传位于你,我何以意难平至今时今日?” “九哥此言差矣,”穆晚襟眯着眼,脸上笑意和煦,“纵是我继承了正统,想必某日九哥还是难平心中之志啊。” 穆茗风可听不得这不阴不阳的话,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身来,“你胡说!我发誓我穆茗风在这之前,从未生过半点谋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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