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弱化了耳力,嗅觉便变得异常灵敏。若有若无的香味从对面飘来,林鸿压根无法集中精力,不过三四十手棋,他便占了下风。 他勉强忍住身体的悸动,打叠起精神,专注于棋盘,堪堪掰回了劣势,却又听燕云潇调笑道:“你怎么不看我?是不敢,还是我不好看了?” 林鸿:“……” 所有的努力一瞬间就崩塌了。 林鸿说:“……宝贝,你不能这样。” 燕云潇疑惑道:“我怎么了?我作弊了吗?” 说着,他执起一枚黑子,缓缓落下,嘴边勾起一个得胜的笑容。 这一子落下去,白子的劣势已无限大。 可林鸿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棋盘,他只看到那执黑子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黑得发青的墨玉棋子,被夹在白得透光的手指间,简直黑白分明。 他咽了咽口水。 此局终,林鸿输了五子。过去他与皇帝弈棋,输赢最多是一子,大多数时候是半子,何曾有过五子的输赢。 燕云潇笑吟吟地道:“相爷这是不行啊。” 林鸿捡棋子的手一抖,洒落一地棋子,刚燃起的斗志立刻转移到了身体上。 皇帝一脸纯良笑意,却说着这样一语双关的话,让他怎能不起反应? 心神不定,第二局刚开局,林鸿便落了下风。 燕云潇抓着一把棋子把玩,不时说话撩一撩林鸿。 “哟,相爷忍心吃我……的子儿吗?” “真下这里?相爷想清楚,输了,可就抱不到我了。” “相爷是不想抱?所以下这么烂的棋,嗯?” “这都下不赢,相爷真是不太行啊。” 子时已过,林鸿三局全输。 炽热的火一点也没熄灭,甚至比一开始更为汹涌。 他伸手去拉皇帝的手,却被轻巧地躲过。 折扇按住了他的手。 “不行的哟。” 燕云潇笑得狡猾又得意:“你没有赢,不可以抱。忍着吧。” 林鸿明白了,皇帝是在惩罚他。他何其聪明,一下子明白了始末,立刻认错:“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唔。”燕云潇眨了眨眼,“哪里错了?你怎么会错?” 林鸿诚恳地说:“我不该未经允许亲吻你,更不该三番五次再犯。” 燕云潇端盏喝了口热茶,慢吞吞地一笑:“原来你也是心知肚明的嘛。” 林鸿软声恳求:“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原谅?”燕云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要是道歉就能被原谅,那还要刑部做什么,要大理寺做什么,要京兆尹做什么?” 林鸿哑然。 随即瞪大了眼睛—— 燕云潇背对着他站着,解开了腰带。 脱掉了披风。 脱掉了外袍。 脱掉了中衣。 只剩一件单薄纯白的里衣。 林鸿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咽了咽口水。 然后,燕云潇将手伸进里衣中,解下肚兜,精准地一扔—— 肚兜砸在了林鸿的脸上。 淡淡的香味涌入鼻腔,不是熏香,是皇帝身体的香味。 林鸿一瞬间全身发硬,血液汇集至头顶。 皇帝懒懒的声音传来:“喏,跪着吧,忍着,不许碰。” “朕要去睡觉了。” 他说着便捡起地上的衣服,悠悠然地往卧房踱步而去。 林鸿颤抖着拿下覆在脸上的肚兜,双目充血,盯着皇帝离开的背影,手掌紧紧攥着肚兜。 卧房与茶室仅一门之隔,隔壁先是传来窸窣声,而后声音消失不见。 雨声那么大,可林鸿偏偏能分辨出皇帝细微的呼吸声。 每一次呼吸,对他都是煎熬。 饮鸩止渴。 可皇帝说了,让他不许碰。 林鸿简直恨起自己超群的耳目来。 还有肚兜——茶室明明燃着檀香,可肚兜上的淡淡香味却无孔不入,执着地钻入他的鼻腔。 他跪在那里,默念着金刚经,可并没有什么用处,不由得苦笑:“真是我的祖宗。” 后半夜,雨势越来越大。 燕云潇醒了过来。 他披上件外袍,趿着木屐来到隔壁,林鸿果然还跪着,见他出来,便目露恳求,声音沙哑:“宝贝,我真的知错了。” 燕云潇向下扫了一眼:“舒服吗?” 林鸿顿了顿:“……舒服。” 燕云潇在他对面坐下,倒了杯凉茶:“事不过三,若是再犯,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是。”林鸿立刻道,又拿过他手中的杯子,“别喝凉的,我来烧水。” 燕云潇没阻止,只道:“这雨下的,愈发燥热了。” 林鸿将水壶放在火炉上,拨旺了炭火。 他说:“之前你问我有什么爱好,我其实会吹洞箫,技艺不差。” 燕云潇顺着他指的方位看去,南面的墙上挂着一只青色布袋,能看出里面放着管状物。 “不错嘛,怎么没听你提起?” 林鸿眸色深沉:“吹洞箫需要手与口的配合,力道和气息都有讲究,我自小就练,由此练就了上好的口技,舌头尤为灵活,可以吹出不同的音调。” 燕云潇一开始还点头,越听越不对,皱眉放下杯子:“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林鸿意有所指,“皇上要是觉得燥热,我可以为皇上降火。” 他顿了顿,补充:“用口技。” 两人隔着一张案几对视。 霎那之间,四目交缠,试探、交手、过招。 再也没有比男人更懂男人的了。 林鸿轻声又道:“臣会伺候得很好的。” 燕云潇觉得自己是没睡醒,或者雨夜太具蛊惑,竟然不觉得这提议荒唐。 “只要能让皇上舒服,男人女人,又有什么区别?”林鸿说。 燕云潇皱起眉来,这句话似曾相识。 林鸿声含蛊惑:“皇上不信?” 他说着,解下了墙上的青布袋,从中拿出紫竹箫,手指按孔,空灵清致的箫声飘出。 箫声穿透了绵密的雨,穿透了沉沉的黑夜,凝练又悠长。足以看出吹箫的人中气之足,技巧之深。 一曲毕,林鸿缓缓地放下紫竹箫:“如何?” 茶室中,灯光熄灭了。 卧房里,烛光轻摇。燕云潇眼尾发红,目光氤氲着水雾,齿关紧咬,双手紧攥着被褥,却又无力地松开。 林鸿想,下棋输了,可他没有输。 他赢大了,赚大了。 他让珍珠渗出了汁液。 天渐渐亮了,雨终于停歇,荷花愈发娇艳欲滴。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第56章 燕云潇从小洁身自好,不耽于美色,女人男人都近不了他的身,从未与人行过周公之礼。偶尔一次自渎,也是匆忙潦草,敷衍了事。 那个大雨压荷瓣的夜晚,是他第一回 体验到极致的快感。 林鸿说得不错,吹洞箫练就的口技,确实非常人能比。 吹洞箫还能练就灵活的手,轻拢慢捻抹复挑,万千变化都在掌中。 燕云潇感觉面前敞开了一个新世界。 一开始他自矜身份,不肯发出声音,床褥揪出洞、嘴唇咬出血都不肯叫出声。林鸿便故意施展齿上功夫,逼得他不得不叫出声来。 后来燕云潇便不会忍着不叫了。 他俩连这种事情都做了,还有什么好忍的。 男人的劣根性是一种根植于骨子里的东西,燕云潇最是清楚不过。即使他是皇帝,也逃不过。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 夏季天气燥热,朝廷清闲无事,做这种事简直成了常态。 在暖阁的书案下,在御花园的玫瑰丛中,在小茅屋的菜圃中,在后山的人间仙境中…… 甚至,在散朝后的金銮殿中。 散朝后空无一人的金銮殿里,他端坐于龙椅,桌案宽大厚重,遮住了一切。 正在将行未行之时,有官员急匆匆返回。 燕云潇全身上下都绷紧了,血液涌至头顶,手指几乎抠进扶手里去。 偏偏林鸿在故意使坏。 燕云潇面色泛红,眼睛几乎渗出血来。 或许有愤怒,有害怕,更多的却是激动。 看吧,男人的劣根性。 事后,林鸿问燕云潇舒服不舒服。燕云潇狠狠地斥责了他,罚他面壁思过,抄经清心。林鸿受之甘之如饴。 可实际上,或许是因为人人的潜意识中都有背德的渴望,燕云潇觉得那是最舒服的一次。 八月初的时候,林鸿族中的一位长辈去世,他身为族长,要回老家料理后事。 出发前夜,他留宿皇帝寝宫。 燕云潇定了规矩,林鸿每月可以留宿两次,分别是月初和月中。半个月一次,既可以展现他身为人君的恩宠,又能不那么频繁,防止此人尾巴摇上天。 今天本来是燕云潇服食毒药的日子,蓝六昨日便把毒药寄了过来。可消化毒药短则几个时辰,长则一整天。消化后必会筋疲力竭,林鸿难免会问起,燕云潇并不想透露。 况且,现在他手握大权,再无人能加害于他。他难免升起了惫懒心思,不愿再忍受毒药带来的剧痛。 所以他没有服毒。 这是自七岁那年服下秘药后,第一次没有在月初服毒。 当晚,林鸿留宿寝宫。 燕云潇轻喘着松开攥着被褥的手,双目渐渐聚焦,问道:“你去几天?” “十天半月。”林鸿在他身边躺下,笑道,“你舍不得我吗?” 燕云潇没有说话,他在思考。 换做过去,要是一个男人提出为他做这样的事,他是绝不可能接受的。非但不接受,还会大发雷霆,嫌恶不已。 可现在,他不但同意了,但颇为乐在其中。 林鸿于他,确实是不同的。 至少再也没有人和他如此亲近。 见皇帝没否认,林鸿眼里闪过一丝激动,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会尽快赶回来,照顾我家宝贝的漂亮宝贝。” 燕云潇皱眉望着他:“粗俗又油腻。” 林鸿一笑:“只要能让你舒服,有什么所谓?” 他心里已摸清了门路,每次在那事后,皇帝总会对他比平日更为宽容,允许他说一些亲近的话,也不抗拒拥抱了。 他像一个耐心又精明的捕猎者,轻手轻脚地靠近猎物。可他的猎物如此聪慧又小心,想要靠近,需要十足的真诚和百般的爱意,当然,也需要小小的手段。 燕云潇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事情,便是我能接受的极限。” 林鸿微微一笑。 看吧,他的小豹子多么精明又睿智,一眼识破了他的计划。 可是没有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与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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