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有告诉你,我心悦你,一直都心悦你。” 昨晚灯烛一点点地烧,蜡油滚落。 姜檐坐在床头,他抱着卫寂不停在想他们之间的过往。 他拼命想,拼命地想,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亲口向卫寂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他连一句心悦都没有跟卫寂说过。 他怎么能一句都没有说过?明明他那样、那样喜欢卫寂。
第68章 怀里的人声音湿漉漉的, 带着很浓的鼻音,穿过空气灌满了卫寂的耳朵,他的身子晃了晃,眼眶瞬间湿了。 许久卫寂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轻不可闻地说, “我知道。” 他知道姜檐心悦他,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姜檐的爱意与偏袒那样明晃晃, 即便他不说,卫寂也是知道的。 姜檐没有说话, 他还沉浸在险些失去卫寂的恐慌中。 卫寂前襟已经湿透, 感受到姜檐的身体轻微地发着颤,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 卫寂一下一下地轻轻背在姜檐后背。 姜檐更用力地抱着卫寂, 感受着卫寂的体温与气息,心中的慌乱才得以平复。 这夜姜檐留宿到卫寂房中, 他们同榻而眠,衣衫交叠, 体温相传。 隔日一早醒来,又听到那只黑白的喜鹊在枝头喳喳报喜。 姜檐睁开眼便看见卫寂在看他, 他们侧身面对面躺着,四目交汇。 冷静下来后,想起昨夜的种种姜檐似乎很不好意思, 粗声粗气对卫寂道:“不许你看我。” 这虚张声势, 蛮横不讲理的模样, 哪里还有昨日的‘小鸟依人’? 卫寂先是一愣, 之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卫寂垂落的长睫,姜檐呼吸变重, 声音却缓和下来,他轻声轻气地说,“也不许……你不看我。” 听到他这黏糊糊的口吻,卫寂眼皮动了一下,然后缓慢地睁开。 姜檐侧躺着专注至极地望着卫寂,那双点墨般的眸子好似汪了一泓潭水,里面倒映着卫寂的模样,正无声坦诚着他对他的喜爱。 卫寂被这样几乎称之为含情脉脉的目光定住,唇瓣微张,神色很是不自在。 随着姜檐一点点地靠近,卫寂的身体越来越僵。 直到感受到姜檐放轻的呼吸,卫寂这才从冰封状态解冻,他喉咙火烧似的滑动了两下。 姜檐已经从自己的枕头蹭到卫寂的软枕上,下巴挨着卫寂的肩头,只要微微抬头便能吻过来,但他只是无声看着卫寂。 卫寂耳根通红,仿佛被烙铁烫过似的,鼻翼急促翕动。 一时间整个世间为之安静。 风过树梢的声音、喜鹊的叫声,庭院的脚步声都渐渐远去。 只有姜檐轻到不能再轻的呼吸,在这一刻震耳欲聋,牵动着卫寂所有的感官,心底那个妄念疯狂叫嚣。 最终卫寂遵从自己的本意,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姜檐有着动物一样的直觉,在察觉到‘主人’心软的那瞬,他将唇贴了过去,迫切地想要卫寂染上自己的气息。 卫寂的唇瓣被姜檐含住,姜檐一边亲他,一边用鼻尖在他面上、耳后跟脖颈胡乱蹭着,像一头黏糊糊的大兽。 亲了一会儿卫寂的唇,姜檐微微抬头,去吻卫寂眼皮那颗小痣。 他的吻混乱没有章法,但只够热忱,没多久卫寂那个长着小痣的眼皮就被姜檐亲红了。 卫寂发出轻轻的吃痛音,“嘶。” 姜檐听到后忙停下来,紧张地看着他受伤的那条手臂,“是不是我不小心碰了?” 卫寂没好意思说,他疼的是眼珠,姜檐亲的力气有点大,撞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没有碰到,就……”卫寂默认了姜檐的猜测,“不小心蹭了一下。” 姜檐没作他想,低头在卫寂绑着纱布的地方吹了两下。 卫寂往回收了收自己的手,于心不忍地说,“没事,……郎中昨日说过几日伤口就会长好。” 昨日发泄完情绪,恢复正常的姜檐开始‘说落’,“下次生病了一定要与我说,不准再私自瞒着,知道了么??” 卫寂哪里还敢嘴?忙点头应道:“知道了。” 姜檐面色忽然一变,垂下头抠着被角,低声问,“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 这个话题转得太快,卫寂睁大眼睛“啊”了一声。 姜檐掀眸飞快看了一眼卫寂,有些不满地说,“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拖多久?” 卫寂不知姜檐说的‘这样’是哪样,是指方才他们……亲过? 卫寂有些不知所措,磕巴着回,“臣,臣也不知道。” 他也是刚想通自己与姜檐的关系,不曾想竟要开始商议订亲事了,这也太快了? 卫寂心里不免生出几分慌乱。 姜檐的条理倒是很清楚,“太后薨逝还未满一年,我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跟你议亲。等满过一年的时候应该会有谏官来劝,到时就可以请我父皇为我们赐婚了。” 最后他又说,“你也不用太着急,再等过八个半月就好。” 一听还有八个月,卫寂反而轻松,甚至可以说是松了一口气。 他对婚事多少有些畏惧,只因为对方是姜檐,他才想迈出一步试试。 卫寂喃喃自语,“八个半月,八个半月。” 见卫寂总是这样念,姜檐看向他,目光烁烁,“你就这么等不及?” 卫寂自顾自念着,听到姜檐开口他看了过来。 姜檐:“虽说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但你若真想早日成婚,那便七月份定亲。” 卫寂一听这话额头冒汗,“臣不是这个意思。” 怕姜檐真的要在七月份订亲,卫寂忙劝道:“怎么也得为太后服丧一年,不足一年便成婚不吉利。” 忽然想到姜檐不信这些,卫寂住了口,准备从一个方向再劝,却听姜檐说,“好罢,那就满够一年再说。” 卫寂一怔,没想姜檐竟这样痛快地答应了。 不管他因何这样痛快,起码婚事不会那么匆忙了,卫寂的心安了安。 一抬头,撞上姜檐的视线,心口又泛起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卫寂不太适应地躲避姜檐的目光。 他刚垂下眼,那颗红透的小痣便招摇地露出来。 姜檐心生喜爱,他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卫寂心口微震,不自在地抓了抓方才被亲过的地方,他感觉有点痒。 被亲的地方有点痒,心口也痒痒的,整个人变得很奇怪很奇怪。 姜檐拉下卫寂的手,在他眼皮上又亲了一下,然后低头将下巴搁在卫寂肩头。 他的鼻子微微耸动,细细地嗅着卫寂颈窝,“你身上搽了东西么?” 卫寂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 姜檐很别扭地说,“那怎么这么……好闻。” 他自小就是一个别扭的人,越是喜欢的东西,心思越是九曲十八弯,嘴硬地不肯承认。 就像现在这样想夸卫寂,也要先问他身上搽没搽东西。 卫寂闻言抬起头。 姜檐目光闪躲,心里想着要坦诚,嘴巴却说出这样的话,“我就随口问问,没什么事。” 观姜檐绯红的面色,卫寂问,“殿下快要到雨露期么?” 姜檐的唇张张合合了一会儿,最后泄气地说,“可能罢。” 他心里是想要卫寂明白话里的意思,可卫寂就是不明白。 难怪姜檐觉得他身上好闻了,雨露期时的确对气味敏感,卫寂心下了然。 姜檐再凑过来时,他纵是再不好意思,也没有拒绝。 - 吃过早饭,卫寂被姜檐下了命令在床上养病,姜檐则在他房间处理政务。 常白郡的百姓不同意朝廷收地一事,姜檐一五一十地上呈给远在京城的皇上。 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下午姜檐与卫寂商量此事的解决办法。 既然农民不同意割让田地,不如分他们一些新田。 可这田地从哪里出?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大庸每一寸的土地都有自己的主人,从哪里出这上万亩地? 常白郡没有闲置的田地,若是要这里的农民搬到能分田地的地方,他们又是否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商讨了一下午也没结果,姜檐的雨露期倒是又提前了。
第69章 姜檐是在卫寂受伤的第三日下午突发热症的。 五感开始变得敏锐, 身子燥热,内心充斥着一种无名的焦躁,只有挨着卫寂时心情才会好。 这种感觉一大清早就有,所以姜檐黏卫寂黏得很紧, 眼睛总忍不住去追逐着卫寂的身影。 卫寂很快便察觉到姜檐的不对, 吃过午饭就劝他去上床休息, 果不其然没多久姜檐便烧了起来。 雨露期最大的特点一是高烧, 二是嗜睡,姜檐这一觉直接从未时三刻睡到了申时五刻。 大概是烧得难受, 他的眉心拧出两个小疙瘩, 呼吸又重又湿,总是不停的翻身。 醒来后姜檐也不怎么高兴, 窝在床榻, 身上披着被褥,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睫。 直到枕在卫寂的膝上, 他眉间才舒展开来,喝清心汤时也不再愁眉苦脸。 听闻太子的雨露期到了之后, 赵振勉便前来探望,但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态度强硬地请回去了。 莫说是赵振勉, 除了姜檐从京中带来的侍卫,以及给卫寂看病的那个郎中,院子不许其他闲杂人等进入。 赵振勉便是想将一个阴坤塞进来照顾姜檐都难。 这个阴坤也是他的外甥女, 他是打算趁此机会往姜檐的枕边送人。 谁能想到这位太子看着年纪轻轻, 实则行事老辣, 不给旁人丝毫可乘之机。 赵振勉只好作罢, 一脸愁容地带着自己的外甥回去。 - 雨露期的头一天烧得会很厉害,卫寂在姜檐房间待到很晚。 见人安稳睡下, 卫寂起身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只留下一盏照亮。 正准备离开时,床榻原本熟睡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姜檐的精神并不好,墨色长发睡得凌乱,抬着一双湿泞泞的眸子寂静无声地望着卫寂。 卫寂怔在原地,隔着夜色与姜檐相视。 雨露期的姜檐常这样,每次卫寂要走,他便会这样看着他。 只是那时卫寂要么顾忌着‘君臣’之礼,要么不想引他误会,因此很少留下来陪他,仅一次还是因为宵禁不得已留在东宫。 卫寂心里有一道声音说,这是不合规矩的。 但姜檐为他做过很多不合规矩的事,无论什么情形他总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便是那次他们‘决裂’,姜檐也放下最为重视的脸面,在他雨露期还是赶来看他,主动向他求和。 所以不合规矩又能怎么样呢? 在姜檐一错不错地注视下,卫寂慢慢走过去,坐到床旁轻声道:“殿下睡罢,臣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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