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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卓一到京城便置办好聘礼，又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媒人，跟着媒人亲自上相府提亲——然后就被相爷连人带东西一起撵了出来。 可怜陆大侠武功盖世却不敢跟老丈人动手，只能被老丈人拿着书打出了相府。 本来陆卓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就跟相爷结怨，只是谁知经陆卓上面这么一闹，相爷像是想通裴翊这辈子就栽在男人这道坎上了，也不再强求他返回正道，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生儿育女，反而开始给裴翊介绍起大郑各世家中的适龄男子。 对于陆卓，相爷的话是这样的。 “谁都行！我说了谁都行！只有那个姓陆的，那个姓陆的绝对不行，他敢进我们家门，我就打断他的腿！” 相爷在家里指着天井对塞北方向大骂，还特意命人把自己的话写在信里寄给了裴翊。 对于相爷的话，裴翊是这样回复的：“爹你宽心些，别管那么多，我跟哪个男人过日子跟您关系不大，还有——咱家没人能打得过那个姓陆的，下次他上门别跟他动手，小心闪着腰。” 总而言之，归功于裴将军毫无作用的调停，相爷和陆卓的梁子是越结越大，相爷甚至直接让人把世家公子中年满十五岁尚未婚配者编纂成册，送到了燕州。 这在陆卓眼里，可就是自家老丈人天天拿着一顶绿帽子，要往自己头上戴啊！这要陆卓如何忍得？ 何况因着相爷咬死不同意，两人的婚事还在那里压着呢。 所以说，真不怨陆卓每回见面就想气气这位岳丈，你说还有谁家老丈人比他更气人的。 两人跟冤家似的，见面就阴阳怪气，裴翊怕相爷哪天真被陆卓气出毛病来，提醒道：“我爹年纪大了性子又倔还爱使心眼，你真把他惹急了，他到时候装病往床上一躺就此赖上你，叫你一年半载也出不了门，我看你怎么办。” “那我也只能在老丈人床前尽孝，正好在家陪你一年。” “你陪我？我可不陪你，我军营里的事情多得很，你自个儿在家跟他玩吧。” 裴翊白了陆卓一眼，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 茶碗举到嘴边，裴翊眼角瞥见那边桌的白衣公子，垂下眼眸看着茶碗中清澈的茶水，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栖霞山庄不是在南边吗？你这趟出门不是往京城去的吗？怎么跑到南边去了？” 说起这茬倒提醒陆卓了，他站起身来拉着裴翊的手腕，笑道：“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裴翊满脸不解，却还是起身跟在他身后。 两人相携往陆卓驾来的马车走去，云奴看着他们的背影撇撇嘴，向沈景辉说道。 “公子您看他们这像什么样子！咱们这趟办完燕州的事回山庄去，您可千万要跟庄主说说，让他劝劝陆大侠，这好好的一位大侠怎么铁了心要跟这种不三不四的将军扯在一起，真是鬼迷了心窍。” “胡说什么！”沈景辉厉声斥道，“裴将军收复燕州，于大郑有不世之功，也是你能轻易骂的吗？还不快跪下掌嘴。” 云奴没想到沈景辉会这般生气，忙跪下自掌嘴巴。 他们主仆的这番对话却是飘不到已经走到马车旁的陆裴二人耳中，陆卓撩开马车的帘子，献宝似的让裴翊看车中的物事。 却是一盆花树，被人用绳子牢牢绑在马车里，保证了它不会在马车行进的路途中因移动而有所损伤。 入冬已经两月，北地别说花朵，连有绿叶都难见到一片，但是这盆花树上的花朵却是竞相绽放，娇艳之色较春日里也不输。 裴翊吃了一惊：“这大冬天的，你从哪弄来的芙蓉？” 这都冬月里了，哪来的开得这样好的芙蓉花。 陆卓闻言得意地笑了起来：“栖霞山庄的温室里。我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栖霞山庄，我知道他们家的花养得好，想着你喜欢芙蓉，便去讨了一盆回来送你。” 陆卓拉着裴翊上了马车，让他坐到芙蓉近处方便赏玩。 “这花好不好看？我在栖霞山庄挑了许久，才挑出这么一盆来。” “怪不得……” 裴翊笑了笑抬手抚着花叶，视线留在芙蓉上，哼笑道：“倒是劳烦陆爷有心，为了裴某一掷千金，裴某真是三生有幸。” 不过这下裴翊心里的不悦倒是去了九成。 陆卓却听出他话里不对：“你怎么知道这花……” “如意楼讨债都讨到家里来了，你说我怎么知道的。”裴翊白他一眼，“杨纯来信说你发了疯，为了买盆花在如意楼借了三千两，我还当你遇上什么麻烦事。” 陆卓听得目瞪口呆：“……这杨家老二也太小气，不就借了他点钱吗？这才多久就上门讨债，他们下回再找我办事，我绝对不去了。” 裴翊嗤笑：“你最好是，可不要别人一封信来，你就跟着跑了。” 陆卓挠着脸笑了笑，坐到裴翊身边，抓着他的手说道：“你若不想我去，我下回就不去了。” “可别说这种话。”裴翊拦住他，“我才不管你去管闲事呢，你整日在我眼前晃悠我才烦得很。” 陆卓笑起来，搂住裴翊的腰，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侧首笑道：“可要多烦烦你才好。”
第119章 何缘交颈为鸳鸯 一行人在城门下钥前到了燕州, 栖霞山庄家大业大，虽然燕州收复才一年，但栖霞山庄已经置办下家业，沈景辉等人自然是去自家的地方休息。 这本不是什么值得关注的大事, 偏生那位沈景辉沈公子在提到自家在燕州城的家业时, 欲盖弥彰地解释了一句：‘不过是为了方便栖霞山庄在燕州城做生意。’ 栖霞山庄在南方倒是有几分名声, 却是头回听说生意做到了塞北来。 连陆卓那傻子徒弟穆晏听到这话，都望着栖霞山庄离去的背影, 意味深长地评价了句。 “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刚说完就被陆卓敲了脑袋, 被吩咐去守着那辆载着芙蓉花的马车。 穆晏捂着被敲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了陆卓一眼, 最后还是把那句‘做贼心虚’咽了回去。 裴翊得了礼物，对于陆卓的这些个沈公子、江公子也不再放在心上, 豁达得让陆卓都觉得，他有时候表现出来的那些吃醋模样，不过是做给陆卓看的，好叫陆卓不怀疑他心里压根没有自己。 这会子裴翊不生气，陆卓反倒生起气来。 到晚间众人歇在燕州城中，陆卓和裴翊置办下的宅子里, 陆卓本想回房休息, 谁知却被守在宅中打点上下的姜二拦下，说是于礼不合——新人拜堂前本是不该见面的, 不吉利。 陆卓可倒好，不仅和裴翊见了面, 还打算和裴翊睡在一处。 有这么当新郎的吗？ 陆卓被姜二数落了一顿, 为求这位老哥放过自己，只能拱手道歉自去找了个闲置的客房休息。 在自己家还睡上客房了？还真是新鲜事。 陆卓在客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起刚才自己被姜二数落的时候，裴翊在旁边憋笑的样子，陆卓就恨得牙根痒痒，最后一翻身从床上跳了起来，见院中无人，猫身出门溜去了裴翊的房中。 裴翊正在处理这些时日耽搁的军务，听见门窗响动抬头望去，便看见陆卓鬼鬼祟祟地溜进屋中关上了房门。 他可算换下了他那身旧衫，换了一身齐整的打扮，鬓发梳齐，下巴上的胡茬也尽数剃了，若是再年轻几岁，倒是很有些浊世佳公子的味道。 裴翊点头：“这才像样。” 他顺手拿起桌上杨纯送来的信扔给陆卓：“债主的信，你最好读一读，琢磨琢磨这三千两该怎么还。” 裴翊虽然确实喜欢芙蓉花，但是花费三千两买一盆花？莫说是节俭的裴将军，就是金尊玉贵的相府公子也觉得这项花费太过奢靡。 陆卓接过信看也没看就给扔到了一旁，他向裴翊说道：“你别理他，他在京里受了闲气就来拿我们出气，这三千两是杨家老三硬要塞给我，我推脱不掉才说是暂时借用，现在他倒还意思来信催我还钱！等开春了我去西域走一趟，寻几件异宝堵住他的嘴。” “去西域寻异宝？”裴翊满脸怀疑地看着他，“是去寻宝还是去打家劫舍？” 他可知道某些江湖人士的作风，若是没钱便去哪个富户家里捞几件宝贝，还美其名曰是劫富济贫，也不知济的是哪个口袋的贫？ “保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是有个朋友说在西域南边找到了西域王宝藏的线索，邀我陪他同去一探究竟。” 哦！原来是盗墓啊。 裴翊点点头，又问了陆卓几句，知道他不过是跟着去玩玩，还有几个武艺高强的江湖朋友也会跟着一起去，想来跟陆卓以前管的那些闲事比起来，不算太危险，便也没再多管。 聊完杨纯的催债和西域王的宝藏，陆卓才走上前来指责裴翊。 “方才我被姜家二哥拦住刁难，你也不说帮帮我，分离两月难不成今晚真要我孤枕独眠？” “我何必帮你？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听二哥的话。”裴翊用眼神上下望他，示意‘你现在不就在这里了吗？’ “你向来偏帮他。”陆卓不服。 裴翊冷哼：“我偏帮他？我早就同你说过了，婚事不该由他来筹备，偏你要去磋磨他，家中那么青壮老少你都看不上，硬要去军中请他来为你费心，活该你现在被他刁难。” 两人这会儿说起这事，陆卓才想起姜二的事还没细细同裴翊讲过，恐怕他是闹了误会，忙摆手道：“你给我按什么罪名我都认，但是就这事你可别冤枉我——你不会真的以为姜二喜欢的人是我吧？” 裴翊拧起眉头：“别花言巧语，你当我不知道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姜二独身多年，究竟是为了谁，他们二人都清楚，这回陆卓请姜二为他二人筹备婚事，未尝没有点醒他的意思，但裴翊却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对此事从一开始就不赞成。 但是他知晓此事时，陆卓已经同姜二商议好了，他再反对反而显得不好，便没有再过多开口，只在与陆卓独处时开口责怪他。 陆卓绕到书桌后面与他同坐，摸着裴翊的大腿，语重心长地说道：“羽弟这回真是冤枉为兄了，你说我是揣着明白当糊涂？这话不假，但你却不知我明白的是什么事。” 裴翊没懂他在说什么，皱眉道：“有话直说，别打机锋。” “……你可知姜二和宋三既非亲兄弟，为什么会同排齿序？” “自然是因为他们结拜了。”裴翊满脸‘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 陆卓笑起来：“既是结拜兄弟，有二哥、有三哥，那大哥是谁你可曾见过？” 裴翊摇头：“只听闻那位大哥姓李，在我来塞北前便已经牺牲了。” 姜二和宋三原也不叫姜二和宋三，他们既非一出生便结拜了兄弟，自然也非一出生便成了姜二哥和宋三哥，他们原来也有自己的姓名，但是在那位李大哥牺牲，他们只让旁人叫他们姜二和宋三，两人真正的姓名也因此渐渐被忘记，从此只剩下这两个与李大有牵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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