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在册封前半个时辰,朝中又收到了一张西北的捷报,这才让京城百姓与官员们脸上稍稍有些光。
也不知是谁定下的规矩,册封之日,皇帝与皇夫不能相见,这忽而让他想起民间夫妻之间的婚礼,心不由得揪了揪。
自天微蒙起李尧就已经衣冠整洁等候册封礼了,好在册封大典比登基时简单多了,只一日,便都结束了。
只因东海国送来国书的档口,周边其他国家也纷纷派遣使臣过来给唐国送国书与礼物,也正因此,西北戎狄最终还是选择了将抢占的城池归还,便退回了草原。
今日虽不早朝,但一整日应酬着来来往往过来观礼之人,也叫他累得够呛,直到夜半他才回到自己宫里。
寝宫里依旧点着一盏幽暗昏黄的灯,他已经洗漱完毕,在寝宫门口站定。
若是今日之前他倒也能够心无挂碍地直接进去,寻着自己的床榻到头就睡,可今日是他册封皇夫的头一日,为了掩人耳目,他恐怕不能总让景华睡在隔壁了。
思及此,他紧蹙起眉,在外头站了许久。
也不知他这般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月色渐渐浓郁,子时早已过去,他看了看此刻的天色,最终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寝宫内的烛火随风摇曳着,如豆的火苗又暗了些。
在昏暗的烛火之下,床沿隐约坐着一个人,他早已穿戴整齐,浅浅地低着头,看起来很是乖巧。
李尧只瞥了一眼,秀眉又蹙了蹙。
他看上去好像比前几日胖了些。
不,应该是今日一整日,他看上去都似乎比前些日子胖了好些。
来之前李尧浅浅喝了一杯,他定了定,大概是那一杯酒让他产生了不该有的错觉吧。
景华自小受苦,进宫后好不容易能过些好日子,一时吃多了也是有的。
在门外吹了一会儿的冷风,李尧觉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乎的,于是他强撑着自己坐上床沿,感受到身边的人因着害怕而喘着的粗气,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柔声道:“莫怕。”
说着他转身便钻进被窝里就寝,“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景华依旧一动不动,就这样默默地低着头坐着。
李尧以为他没听见,又说了一遍:“时候不早了,皇夫早些歇息吧。”
“陛下占了我的位置,我又如何休息。”
也不知为何,李尧突然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轰的一声,耳朵突然听不见了。
他猛地坐起身,一把掰过床沿上坐着的人的肩膀,下一刻,一双诡异妖媚的异瞳映入了他的眼帘。
李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亦是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上下摸索一通。
边摸索还边问道,“勇哥?是你吗?我莫不是在做梦?”
骆勇原本是带着气回京的,亦是带着气换走那原本要成为皇夫的景华的。
原以为见到李尧时他依旧会气,可没成想一见着他那双柔媚又氤氲着水汽的眼睛时,他的心突然就软了下去。
眼前这人正是他心心念念都要护在掌心的人啊,他又岂会舍得让他难受?
就算是他也不行!
于是他哑着声音回应道,“三郎,是我。”
听到确切地回答,李尧仿佛疯了一般将其揽进了自己怀里,就算是因为醉酒产生的幻觉,他也不肯再松手。
大概是这个梦实在太真实了,李尧破天荒地睡了一个十分安稳的觉,晨间时,大监叫了他将近五声他才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入眼的依旧是熟悉的帷幔与寝宫,猛地回过头,枕边空空荡荡,他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昨晚他在做梦。
大监与宫婢们纷纷过来伺候他起身,因忙着册封大典,他已经许久没上朝了,今日乃册封皇夫之后的第一日,他必须要上朝了。
“皇夫呢?”李尧问。
大监道,“殿下正为陛下准备吃食。”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李尧抬了抬手,道,“告诉他,只要做好皇夫本分便好,其他的无需他……”
他还没说完,门前忽而一黑,一个熟悉的人影抵在了门口,手中正捧着一碗材料十足的臊子面。
李尧整个人几乎顿住了,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站在那里好半晌都没回过神。
骆勇径自走了进来,并挥退屋子里所有人,将手里的面轻巧地放在桌几上。
“陛下日理万机,应该许久没尝过禹州臊子面了吧,这是我亲手做的,陛下快来尝……”
还未说完,他的唇忽而一软,那久违的、熟悉的、甘甜的、美好的、温柔的、他想了将近半年的吻,此刻他正拥有着。
李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管眼前的人是真是假,本能地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他真的太想他了。
直到他快喘不过气,才极其不舍得轻轻松了松,但手却一直保持着捧着的状态,丝毫没有想要放下的意思。
“勇哥,是你吗?”
骆勇看着他,宠溺地笑了一声,“三郎,是我。”
李尧瞳孔微动,昨晚他便是听着这声音入睡的。
他以为昨晚是个幻觉,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地又往他唇上、脸上、眉心亲了又亲,说什么都不肯罢休。
骆勇被他的行为逗笑了,一把将他揽了过来,让他保持着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时候不早了,陛下不想去上朝了?”
李尧有些亲累了,直接埋进了他的颈窝吮吸着独属于他的味道。
下一刻,他摇了摇头,“孤乏了,改日再去吧。” ----
第 44 章
册封大典之后,朝臣们都以为皇帝会收敛些勤勉些,没成想自从大典之后,皇帝连续七日免了朝,甚至连内贤阁十二贤臣都不召见了。
于是乎皇帝与皇夫殿下夜夜笙歌白日宣|淫的流言传遍了整个京城,一时之间民怨四起。
这其中一部分的怨气,自然来自朝中的那些大臣。
那些大臣有些已经在策划着请辞,还有一些开始关心李民的学业,更有些已经开始策划弹劾皇夫殿下,并以矫正不良风气为由,打算为皇帝另选良配。
听闻这些事时,李尧正挽着袖子为御花园里种着的花儿浇水,看样子很是闲暇。
而身为皇夫殿下的骆勇则是在一旁的石桌旁,给绾绾与李民做风筝,玩得不亦乐乎。
几人玩了整整一个下午,李尧这才放李民与绾绾回去,骆勇给他倒了杯茶。
李尧接过喝了一口,悠闲地坐下,“这局你赢了,你想要什么?”
骆勇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左边脸颊。
李尧亲昵地白了他一眼,也不顾旁边有没有大监还是宫婢,近前就是亲了一口。
他二人自相认之后,确实干柴烈火了整整一日,翌日一早,两人便打了个赌,若是李尧懒怠朝政,谁会先沉不住气。
李尧认为是以吴大人为首的那一群御史,骆勇却认为是以刘大人为首的那一群文官。
没想到正如骆勇所料,最先坐不住的竟是那群文官。
吧唧一声响,骆勇满意地勾了勾唇,还没好好回味,下一刻,李尧的唇又贴了上来。
这一回,又是一场干柴烈火。
李尧紧紧抱住他,终于问出了声,“勇哥,你的眼睛……”
骆勇摸了摸他后脑柔顺的头发,这才将他这些日子在东海的际遇同他娓娓道来。
原来东海人并非都离不开水,只要关了他们需水的扩口,他们便能像唐人一般在陆地上生活,但失去扩口之后,他们力大无比的能力也会消失,有利有弊。
好巧不巧,杨叔同在他身上种下的蛊,便能很好的关上东海人身上那需水的扩口,堵住了他们特有的能力。
没了特有的能力,他们与唐人毫无不同。
李尧嗤笑一声,“怪不得,他们会答应向唐国求和。”
东海人一旦失去他们特有的能力,作战能力也会因此大大缩减,而唐国水军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如此一对比,他们的实力自然比不上唐国。
“半月后便是杨叔同的寿宴,陛下准备如何做?”
李尧抿唇一笑,“自然是给他备份寿礼。”
骆勇道,“既如此,臣给陛下再添一份如何?”
“好。”
半月后,举唐国上下热闹非凡,杨叔同乃国之功臣亦是国之重臣,关于他的寿宴,李尧自然不会允许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办了。
是以早在几个月前,他便为杨叔同建了一座叔同楼,只为了庆祝他的寿辰。
底下人为了巴结杨叔同,自然是不管什么劳民伤财,只想着卖力尽心。
果不其然,两个月不到,这座叔同楼便完成了所有竣工,李尧甚至亲自为匾额题字,以表示自己对杨叔同的重视。
皇帝陛下为了一个大臣题字建楼也是上百年来头一回。
寿宴当天,李尧破天荒地上了早朝,甚至还在朝堂之上一个劲儿地夸赞杨叔同的功绩,并要求众臣一块儿去参加杨叔同的寿宴。
对于李尧如此举动,众位大臣虽然心有怨言,但碍于圣旨,最终还是不得不选择了服从。
是以当日下午,叔同楼几乎汇聚了朝中所有的大臣,及其亲属家眷。
叔同楼外不远处的暗巷里,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杨叔同此刻正坐在里头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有一人走过他的马车,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一溜烟地钻了进去。
“宰辅大人。”
杨叔同微抬起眼皮,露出一条缝隙,嗯了一声。
那人将头埋了下去,“陛下的飞鹰卫都已经就位,大人当真要赴此宴?”
杨叔同坐起身,淡淡地理了理褶皱的衣袖,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望了一眼叔同楼的方向,道,“去吧。”
李尧至叔同楼时,杨叔同已经到了,众人正纷纷向杨叔同拱手庆祝送礼。
他是带着李民与骆勇一道来的。
李民倒是没什么,除了李尧之外,他是唐国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皇子,而骆勇却有些不受待见。
他是从古至今唐国头一个皇夫。
皇夫这个身份在唐国,本就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身份不同头衔不同,连带着众人看他的眼神也带了些看怪物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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